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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天君的阿离,为此忙得脚不沾地,自然也不忘拽上便宜外甥“同甘共苦”。唯有他的凤九jiejie如今防他甚于防川,但凡他敢吐出“姐夫”二字,立时就给轰出太晨宫去。 至于为何,不光阿离清楚,天界众仙也都清楚。 若说有什么法子可以更快改变六界破劫重生的脆弱局面,当然唯有靠帝君的修为,只是谁都没脸去游说这位方九死一生回转的老神仙,太晨宫的少君白棣上神和青丘女君白棠上神更是早就放话,想把这混账话递给父君,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命过得了他们这一关。 阿离委实没有这样的想法,他与滚滚在这点上早就有了共识:六界安危不应系于一人,尊神护佑是尊神慈悲,若习以为常只会滋长惰性,于谁都无益。因此,哪怕要耗费更多的时间与精力,他们亦觉应当。 被凤九误解,阿离觉得颇有些委屈,不过阿姐也只有遇到姐夫时才会失了理智、乱了方寸,这么多年来他哪里看不明白?对着凤九的横眉怒目,曾经的糯米团子很是好脾气地挠挠头,主动退避三舍。 天君尚且如此,其他人等就算再有想法,也是没胆上门的。于是,太晨宫又成了难得的清静之地。 只是近来,听闻一向恩爱有加的帝君帝后有了龃龉,温柔可人的帝后这些天笑容全无、粉面含威,据说对着帝君颇有怨言,以致太晨宫上下噤若寒蝉,便连一直在张罗的中秋节宴也被撇到一边,备受冷落。 事情仍要从十年前帝君归来说起。 起初,凤九并太晨宫诸人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来不及思考其他。尤其是帝后白凤九,别人只道帝君驱散混沌之息后消失了十年,唯有凤九知道,那不是他的东华,他的东华离开了十万年,如今方始归来。 远隔十万年的相聚,让她止水般的心重新跳动起来。她知道自己该笑,可隐忍了多年的泪水却抢先涌了出来,随之倾泻而出的还有这些年来始终埋于心底的惶惑与不甘。不敢奢望的幸福终于降临,她愿意为此感谢冥冥之中的主宰。 待到发现了东华的异状,再三逼问之下,才从他那里找回了失落的过往。一段黯淡记忆,两处离人之殇,凤九心痛之余愈加恼恨他的自作主张。 就说以她与东华的亲近,怎可能出了那么大的事却毫无所觉? 说了多少次要共同分担,小事上确实坦荡许多,一遇见大事又故态复萌。鉴于某人的“前科”累累,凤九觉得很该给他些教训,免得一而再再而三地将自己蒙在鼓里。 可枉她虚长十万载岁月,在面对东华这件事上仍旧没有长进。 凤九知道自己只要一见到东华的讨饶撒娇便常常丧失原则,即便他不说话只拿眼睛望过来,也叫人狠不下心来冷落于他。如今那双宛似深潭的眸子虽失了神采,可要叫她对着这样的他硬起心肠不理不睬,便连一贯拿得起放得下的太晨宫帝后也觉得,委实做不到。 她前脚攒足气势要与任性的老神仙谈一谈,他不过顺势抓起她的手唤了声“小白”,她绷紧的面皮已不自觉地柔和了下来;他浅淡的唇瓣轻轻擦过手背,她立时能觉得整条手臂又酥又麻,一颗心也化了春水;要是他还不管不顾搂着她的腰身示弱,她不由自主便惶急着被转移了注意,哪里还记得起自己要讨什么说法! 十万载的分离,未让他们的羁绊淡去,反倒因为曾经失却而愈加深厚与浓烈,绵延的思念终于有了出口,纠缠着、交织着,相互碰撞出耀眼的光热,每次亲近都飞蛾扑火般要将彼此融化,忘我中带着无法宣之于口的忧惧,说不清谁陷得更深、舍得更多。 待到重新恢复理智,思来想去的小狐狸再三告诫自己决不能受老神仙蛊惑,撸胳膊卷袖子,不服输地进入新一轮的兴师问罪到离题万里、再到被美色糊了眼的死循环。 滚滚和攸攸都说,娘亲你就承认吧,这辈子就算栽在父君身上了! 凤九却觉得,这不一样,怎么能叫栽呢,明明是心疼啊!再说他们要栽也是相互栽,如何能是她一人! 几番折戟,凤九痛定思痛,认真总结了经验教训,认为自己的毛病还是出在心肠太软,对着东华委委屈屈的哼哼唧唧,明知道有诈,就是拉不下脸来无视,这很要不得! 作为曾经的青丘女君,她也是好好习了一番为君之道的,美色误国的例子从古至今不知凡几,原以为凭她的姿色只有蛊惑他人的份,断不会为人所蛊惑,谁知世事无常叫她遇见了东华。如今方始明白,色字头上一把刀,还是把顶顶销魂、伤人不吐骨头的刀! 不该啊不该!前青丘女君晃着脑袋自我检讨,她要与东华说的自是苦口良药、逆耳忠言,于他有益,于他们俩都有益,怎能因为老神仙祸水东引的拙劣伎俩而轻言放弃? 她要对屡教不改的东华说不!要对仗着颜色好便恃色欺人的夫君说不!更要对翻着花样诓她上当的腹黑老神仙说不! 打定主意的帝后挺起腰杆板起脸,果然很是硬气了几日。 第一日—— 她站在殿外对着天地日月结结实实复习了几遍吐纳之法,平心静气,摒除杂念,务使浩然正气充盈胸襟。 在反复琢磨了自己的说辞之后,凤九将足下的云头锦履蹬得山响,踏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疾风似地卷到东华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