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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手轻脚摸进寝殿,那人还在床上躺着,殿内十分安静,她悬着的心略微放了放。 坐到床边,见他面朝里侧仍旧没有动静,凤九不禁摇头,以他的修为如何不知有人进来,亏她还想着怕他有事,这不理不睬的,倒跟她置上气了? “你这人,忒没道理!我原不过就是让你认个错,说句好听的哄哄我,怎么就这么难!”她伸手在他背上一推,也未使什么力气,却不想将他身子推得一歪。 凤九望着他有些别扭的姿势,心头闪过一丝异样。 她搭着他肩膀凑过去细看,却发现他脸色白得过分,唇上发绀,呼吸凌乱,全身紧绷似在隐忍什么,伸手过去更在他额头上摸了一手冷汗。 凤九一惊,扶着他的肩膀抱到自己怀里:“东华,东华?你哪里不舒服?” 怀中之人拧着眉双目紧闭,指尖抠着掌心,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你怎么了?你等我,我去叫人来……”凤九早把此来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一只手将她拉住,喑哑的嗓音断断续续:“小白,别走……我,我有点疼,你给我揉揉……”他将她的手合到胸前,声音中含着虚弱与恳求。 凤九盯着手按住的地方,眼眶中有泪珠在打转。她知他为滚滚失了眼睛,又为自己分了半心,原以为隔了十万年归来总该有所改善,见他面容清癯也只当是少人呵护之故,所以此前才会纵着他不吃药调理。原来,竟是旧伤未好么? 东华未与她细说混沌之事,她哪知混沌之劫与他的渊源,又哪知混沌之地、时空皆无,进入混沌之境的人虽不会增长实际年岁,但原本的状态并不会改变,十万年前离开时什么样归来仍是什么样,于伤者而言亦不会因隔了十万年便有骤然痊愈的功效。 此时,凤九小心让他靠在自己身上,顺势缓缓按揉,良久他才慢慢放松下来。 凤九忍着心中酸涩,轻轻擦去他额头的汗珠,柔声问道:“你时常躲着我这样吗?” 他眼睫动了动,眸子深深望过来,仿佛还能看见一般:“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更怕你伤心……” “可你这样我只有更担心、更伤心!” 东华摸索着抚上她的脸,那里有两行湿湿的泪痕,他歉疚地低语:“……对不起,小白,没能早些告诉你是我不对!我从未觉得你不够资格与我并肩,而是怕自己做得不够好……我一刻也不想与你分开,小白,我说过,到死你都是我的妻子!” “不许你说那个字!不许说!”凤九啜泣着捂住他的嘴。 他将她的手再度压回胸口,面带疲色地闭了闭眼:“好,不说,别担心,没那么严重,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小白,你别生气……我有点困,你陪我躺会儿……”他的声音有些含糊,越说越低了下去。 凤九的一只手被他微凉的手掌包裹着,手掌下是胸腔中有些沉滞的心跳。她抿紧唇,用剩下的一条手臂更深地拥住他,脸颊贴着他的额角,双目熬得通红。 转过一日,太晨宫上下惊喜地发现,帝后与帝君的冷战结束了,她又恢复成那个对帝君捧在手上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宠夫狂魔,那叫一个心意相通、有求必应。 一十三天又晴空万里了。 作为现场围观第一人的安安几乎每天都要被所见所闻震撼到怀疑人生,毕竟爷爷虽然眼神不好也是这么大一个神仙,九九却总把他当成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病娇,走路要扶着、吃饭要喂着、发呆要陪着、睡觉要抱着,他这个三千岁的宝宝也是自己走路、自己吃饭、自己玩耍、自己睡觉的好吗? 可他若是想不开跟九九表示不满,九九立时就能点着他脑袋唾弃:“这么大个孩子,怎么还跟你爷爷争宠呢!” 什么什么?九九,你不觉得自己说的话逻辑有问题吗? 安安觉得自己在太晨宫已经成了无关紧要的小透明。 他跟惯例前来定省的父君说到自己的委屈,父君了然地摸摸他的脑袋:“还是历练得少啊,父君早就习惯了!”一边的姑姑还幸灾乐祸地直点头。 安安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越发郁闷了。 他想回家。 中秋节宴终于重新提上了日程。不过,帝后优先考虑的仍是帝君每日的起居饮食。 “今日想吃什么?”凤九娇柔的声音如拂面春风。 “唔,月饼。”东华假装思考了一下。 “这是中秋时候吃的,再忍忍,马上就到了!这次我准备多做几种馅的,还用上了桂花,看你喜欢哪个。桂花酿也有,不过你不能多喝,倒是可以尝尝桂花糖芋头。”凤九尚且未意识到东华的企图。 “月饼既不能吃,那就,紫薯饼吧!”神转折来得如此之快。 凤九无语:“……在你的伤好之前都别想吃紫薯饼了!” 东华一板一眼地反驳:“那怎么行!伤不伤的,跟吃什么饼没关系!” 凤九如今对付东华也很有一套:“……好啊,既然没关系,想来不吃也不打紧!” “打紧的,小白,你这是要我的命!”东华说得郑重其事。 凤九对于老神仙的厚脸皮再次刷新了认知:“哼,你的命都系在一个饼上了?也不想想,这饼是你一个人想吃就吃的?现在就两个选择,要么乖乖等着中秋吃月饼,要么啥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