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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直直落在折颜脸上,冷肃到面无表情的样子让老凤凰憋屈又心烦,不知怎么就被盯得气势一矮,他顾不上计较来人指名道姓的放肆,挣扎着晃了晃脑袋,翻了个白眼:“主君带人受降去了,这也不是秘密,就你什么都不知道!” 东华确然不知,这几日他为赶时间修炼得十分忘我,没怎么在意周遭的动静,许是错过了。况大营中又无熟识交好之人,自然也不会传递消息来。 老凤凰一副嫌弃土包子的嘴脸,不过就是要激怒对方挽回一些颜面,谁知对方浑不在意,反而顺着他的话问道:“去何处受降?” “旄山。”折颜不解自己如何答得这般顺溜,要想收口都来不及。 然而东华似乎并未解惑,皱眉思索片刻后问了个让折颜摸不着头脑的问题:“……那里是不是有一处山谷名唤育遗?” 撇开其他不谈,折颜对于虚心求教的人倒是有问必答的,否则如何体现他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惊天地泣鬼神的口才?如今对面之人难得放低姿态,折颜认为勉为其难也算是虚心请教了,再说之前一个两个问题都答了,倒也不在乎多一个,于是十分顺畅地应道:“不错,旄山之南有谷育遗,长了不少怪鸟,此番受降之地距此不远……” 话音未落,便见对面人变了脸色,倒让还准备滔滔不绝的折颜不确定地放慢了语速,谁曾想,下一刻他就被毫不犹豫地打断了话头,这个让折颜很是讨厌的文昌居然抓着手臂命令他:“尽快整肃部属,受降一事恐有变!” 东华原本找折颜,只是问个行踪,顺便捉弄一下这个总爱折腾的家伙。 他自然知道折颜为何躲他,恐怕是那日亲手在他脸上留的印记还未好全,老凤凰自诩倜傥风雅,一朝破了相,自感无颜见人。这几日连例常诊脉也不来,想是犹自不爽得很,一门心思要让他吃点苦头。 老凤凰这打不过就躲起来生闷气、还千方百计给穿小鞋的能耐,真是几十万年如一日!说不准就在哪处树林里躲着,不是梧桐树就是桃树梨树海棠树,翻不出什么大花样来,本性难移足以概括。 遇见小药童鬼鬼祟祟从大帐中出来却是碰巧。主君大帐岂是闲杂人等随便出入的?小药童探头探脑自以为无人发现,实则早已置于众目睽睽之下,只不过军中俱知他替折颜做事,偷偷摸摸拿酒也不是一回两回,习以为常罢了。 东华不一样,他见了小药童的举动,立时反应过来主君大约不在军中,又觉得这怕与躲起来的折颜有关,所以不动声色尾随其后,途中顺便将满满当当一壶酒换成了货真价实一壶醋,只等着看笑话。 没想到,老凤凰的行踪固然是确认了,亦从折颜口中确认了主君不在军中的消息。去了哪里?去做什么?疑问渐生的同时,似是印证了这些日子忧心之事,他没来由起了一阵心悸,惊觉事情并不简单。 旄山与育遗这两处地名并不陌生,只不过在他的记忆里并无特出。但说到育遗谷中的怪鸟,让他想起那些陌生的画面里,累累尸骸背后确有些怪模怪样的鸟,不免产生些不愉快的联想。 从上一个世界起,他所在的便不是与来时一模一样的世界,大千世界何其奥妙,即便遇见差不多的人,甚或有一段差不多的经历,也很难说这便是同一个人同一段事。 甚至有时他会有些奇思妙想,假使小白在,会觉得哪个才是自己?是选择同样的样貌性格,还是选择同样的记忆经历? 他好似在走一段莫测的迷宫,似曾相识的背景迷惑多于真实,断不能以经验去揣摩,因为前方的路不知何时便会分叉。而引导他向前的其实并不是记忆,只是某种难以言说的预感。他借着这预感一步步走下去才知道到底会遭遇什么,但要他解释预感从何而来,恐怕也只能用一句“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来了结。 然而,因缘既起,要他视若无睹是不能了。难的却是如何让别人相信自己。 譬如此时,折颜乜斜着眼煞是桀骜:“你命令我!”要不是脸上的伤口还在提醒他实力的差距,恐怕便要不客气地诘问:“你算什么东西!” 东华未与他纠缠,单刀直入道:“我且问你,此地距离旄山有多远?大军多久能到?” “相隔千余里,不过以我天族大军的实力两日应能到了。” “那么敢问主君是何时启程的?” 折颜皱皱眉,约略知道了他的意图:“两日前的清晨出发……” “算上今日就快三日了!军中应有日常联络之法,可有消息传回?” 折颜默了默,暗悔自己大意,嘴上仍试图找理由:“……许是他们路上耽搁了?受降而已,又无急事!” 东华静静望着他不语,他知老凤凰不至如此驽钝,只不肯轻易低头罢了。 折颜转了九曲十八弯也未能找到说服自己的理由,终于闭口不言,半晌方不甘不愿地问:“你待怎样?” 东华等得就是这句:“事有蹊跷,受降必定有诈,且所谋者大。事不宜迟,速速整肃大军,你我兵分两路,我率一路驰援主君,你率一路留守大营!” “你?”折颜未想到这人主意这么大,立时就给自己安排好了位置。 “不然呢?你放心让我留守?”东华十分淡定地瞥了他一眼,料定折颜无此底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