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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九脑袋晕陶陶,未曾想到猝不及防被个小娃儿摸了头,更未曾想到居然还被摸得难舍难分。以往除了爹娘,也只在老神仙那里有这感受,哪知一时不察竟在一个小娃儿手中丢了丑,披着狐狸毛的脸上微不可查地泛起了红晕。 她佯装不知,却听那小仙童又问:“看你应比小狐狸大些,你们听得懂我的话却不会说吗?此处是你们住的地方?家中长辈可在?我还未去谢过他们。” 凤九张了张嘴,突觉此时开口讲话十分尴尬,她要如何解释好好的大人不做,变成狐狸来接近小孩儿?难道说是高人的考验?真不会被当成居心叵测的怪阿姨吗? 许是她抬头望他望得久了些,小仙童轻笑了声,忽又伸手在她额间抚了抚:“这凤羽花倒很别致。” 凤九没来由地一颤,脑中遽然炸开了火花。 小白,你这凤羽花胎记倒很别致! 记忆中也有一双手温柔地抚过额间,他微凉的唇细细描摹过所有轮廓,将火热的温度长久灼烧在心头。 凤九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 她觉得不妥,非常不妥,怎可用这法子欺负小娃儿?她宁愿他当面冷言相告,说他是东华的孩子,如此她便可以光明正大地愤怒、哀恸、怨恨、沮丧,顺理成章地迁怒这来路不明的小仙童,将他打发得远远的,也好过此时因他的些许温言软语落荒而逃。 疾步退出门外的凤九顾不得身后的挽留,满心懊恼:她是抽的什么风要来这一趟! 第112章 梦扶桑番外 黄昏时分,折颜急冲冲从十里桃林折返。 他这么匆忙,倒不全是看东华笑话,相交多年这点人品总还信得过,不过这孩子一眼看去就与东华颇有渊源,笑话看不成总能看个热闹吧?再说如今情势,忙碌了数日没有头绪,东华的下落说不定还得从这孩子身上找。 只是来时见小狐狸崽没精打采,九丫头心事重重,老凤凰不由纳闷:怎的大半日不见,这娘仨好似霜打的茄子没了精神? 他不过客气问了句:“那孩子醒了吗?”凤九便不知为何脸色微变;他再说要去看看孩子,这丫头面上神色一言难尽。终于不情不愿应了,又不知从哪里找来顶帷帽戴上,似是有多见不得人一般。 “九丫头,你这是……” “闺阁中人,不宜与外人相见。” 老凤凰腹诽,不知道是谁总爱打扮成小公子漫山遍野跑,还祸祸了他在桃林酿的好酒,去往生海边耍酒疯,这会儿倒来说什么“闺阁中人”。 “这话说给东华听,看他信不!”话一出口,二人俱是一愣,遂默然前行。 重霖已在殿中,端着空碗侍立一旁,见到凤九的装束虽目光闪了闪,却未多言,朝着榻上之人道:“小仙君,我家主人来了!” 小仙童醒了一会儿,想是刚喝了药,正虚靠着打量周围,闻听此言挣扎着起来,要向来人致礼。 折颜抢上一步按住:“小娃儿莫乱动,这些繁文缛节就不必了,小心伤口又裂开!”他抓住腕子诊了诊脉,确认脉象并无凶险后方慢悠悠道,“不如说说你是谁?从哪里来?”倘若不计较眼中的探究,确是一派风雅俊秀的好样貌。 小仙童倒未现出异样神色,好心收留的良善人想要了解被收留者的身份背景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尽管这位“大夫”的神色似乎过于热切了些。 同样让他在意的还有来自另一方帷帽后的目光。凤九虽将自己掩在帷帽之后,进入殿中也未发一言,但她如有实质的视线不容人忽略。 小仙童并不在乎别人的审视,尚且稚嫩的脸上还很苍白,一双眸子却透着沉稳镇定,他坦坦荡荡道:“有劳这位前辈,我叫东华,从碧海苍灵来,不知此处却是哪里?” 殿中突然宁寂。 有那么一瞬,众人好似被施了定身术,所有声音都被抽走,连窗外倦鸟归林的零星鸣叫也听得分明。 折颜先醒过神来,掏掏耳朵怀疑地问:“你说,你叫什么?” 小仙童略有不解,仍配合地重复:“东华,我叫东华。” 咣当—— 重霖手中端着的玉碗不知怎的倾倒在地,一向知礼的他顾不上满地碎片,遽然抬头瞪着榻上的小仙童说不出话来。 “我叫东华这件事有那么骇人吗?”小仙童望着同样目瞪口呆的老凤凰也是一愣,皱眉问道。 折颜尚未回答,呆立一旁的凤九电光石火间想通了什么,猛地掀开帷帽冲到榻前,颤抖着手抚上他的脸,泫然欲泣道:“东华?你看看我,你可还认得我?” 名为“东华”的小仙童被她温热的手掌摸得一僵,向后避了避,视线掠过她姣好的面庞,最终停在额间那朵艳丽的凤羽花上。他目光微动,迟疑道:“这位夫人,我们见过?” 刻意的闪躲拉开淡漠的距离,凤九从这张脸上认出了熟悉又陌生的模样,属于他们认识前的尊神的模样。往常唤“夫人”时有多旖旎,此时这声“夫人”便有多刺耳,凤九觉得鼻头有点酸,她抓着他的臂膀颤声道:“你不记得我了?那你记得小白吗?我是小白呀!” 他的声音带着困惑:“小白?可我在碧海苍灵从未见过你,夫人是否记错了?” 疏离的语气让眼眶中转了许久的泪落了下来,凤九咽下心中苦涩又道:“我生在青丘,是你带我去的碧海苍灵,东华,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