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昭昭(重生)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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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高兴极了,连声同苏衔青道谢。 即便后来回到屋里也不忘絮叨:“表少爷真真是将小姐放在心尖尖上的,说这些都是早上在姑苏城里买的,可奴婢瞧着这素炒黄瓜,明显就是刚做的,是用了心也不想让小姐知道呢。” “衔青也会下厨吗?” 若说沈愿,程昭昭还不是很了解,但是对于自家的表弟苏衔青,程昭昭那绝对是了解到不能再了解的。 她印象中,苏衔青只在很小的时候贪玩进过一次厨房,就那一次,他手上便不小心被热油烫了个大包,过了一个月才恢复好。 自此之后,他再也不敢靠近厨房。 “那难道又是早上的沈公子?”山月猜测。 “不清楚。” 程昭昭摇摇头,只知道这总归不是自家表弟做的就是了。 — “付大哥,清淡开胃的菜还有哪些,你能不能教教我?” 午休的空当,苏衔青摸到付清台和沈愿的屋子里。 沈愿听了他这问题,来了兴致:“你也要自己下厨?” “不是!”苏衔青对厨房还是有种不可克服的恐惧在的。 “但是我表姐不是病了吗……” 他挠挠头,道:“我就从家里宅子里拎了个小厮过来,打算接下来让他每日下山采买,直到表姐康复为止。” 苏家在姑苏城里有座老宅子,此番随苏衔青下江南的仆人都住在那里,一些原本在船上不便带上山的东西,也都暂放在那里。 “恕我直言——” 付清台还没开口,沈愿又道: “你这位表姐,是自小锦绣堆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她现在病着,你为她买山下精致清淡的吃食,这无可厚非,但她将来病好了呢?你就不买了吗?你不买了她照样吃不惯山上的东西,照样要挨饿要生病。” “那你要继续买吗?继续买的话,如今才六月,待到你明年科考回京,起码还得在这待上十个月朝上的日子,十个月,天天派人下山去买,这像话吗?还有半点来虚心读书的样子吗?” 苏衔青被问的一时张不了嘴。 付清台也没有说话。 屋里很是沉寂了一番。 “承认吧,送她回去才是最好的法子。” 良久之后,沈愿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短短五个字,包含了太多复杂的因素。 苏衔青失落地垂下脑袋。 他其实也知道自家表姐可能不适合到苍南山来读书,毕竟侯府里的好日子过惯了,上京城里前呼后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过惯了,到这什么都没有的穷山上来,怎么可能会适应呢? 可他只要一想起表姐为了上山所做的一切努力,心里就又响起一道不赞成的声音—— 为什么不能相信她呢?她是娇气了一些,可她也并非全然不能吃苦的,现下还只是个开始,为什么不多给她点时日,叫她慢慢适应呢? 所以他很快抬起头来,坚定地摇了摇头:“付大哥,沈二哥,我觉得我该相信表姐,她只是现在生病了,特殊一些,等她病好了,她定能自己慢慢适应的。” 说完,他又生怕他们不信,补充道:“你们不知道,我表姐为了能顺利上山,一路吃了很多苦头的。” “在阳亭县的时候,我邀她与我一道坐船,其实心里也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因为我表姐自幼有些晕船,永定河上的画舫坐久了都得吐,更遑论整日行船以水为路呢?” “可她还是上船了,就因为同我坐船能避开我姑姑姑父的人手。” “而且,表姐素来爱美,毕竟是姑娘家嘛,可是一路跟着我行船,她全是女扮男装,做男子样,在外人面前,偶尔还会涂上黑灰扮丑。” 眼前三人都是自小与程昭昭相识的,自然明白她这样一位从来都只会从头精致到脚的娇小姐,扮丑对她来说有多么不容易。 “再就是后来,表姐为了能顺利上山,在姑苏码头下船后,午膳也没用就往苍南山赶,好容易我们快上山了,山脚下突然便出现了姑父的人,她只能一个人饥肠辘辘,拼了命爬上山,原本她都已经自己准备好了竹轿的,也没能派上用场。” “山上多蚊虫,东西吃不惯,床榻不舒服……这些她其实都没亲口跟我抱怨过,若非是她病的突然,我也不会自己察觉,所以,表姐其实也没那么娇气……” 他话毕,沈愿同付清台又是好长一阵的沉默。 “那恕我再直言——” 还是沈愿道: “你说你表姐一路经历了这么多,才得以上山,那你知道你表姐究竟为什么要上山吗?” “为了读书!” 苏衔青铿锵有力的声音是那么坚定、干脆、深信不疑。 沈愿终于再无话可说,看了看付清台,抬肘碰了碰他。 “那边有笔墨,自己去拿。” 付清台道。 “昂?” “我把她近几日可以吃的菜都告诉你,你吩咐人下去采买,买不到的告诉我,我来做。” 作者有话说: n年后的随机采访: —请问程小姐当初究竟是为什么想要上山读书? 程昭昭本昭:谢谢,为了逃婚。 —请问现在身为丈夫的付先生当时知道这件事吗? 付清台本台:嗯,知道。 局外人表弟苏某青:??? 第7章 谢谢他 苏衔青走后,沈愿平躺在自己的榻上,翻来覆去没阖上眼,又不得不坐起来,问:“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你没听到吗?衔青方才说,她为了上山,吃了很多苦头。” 付清台正归置方才苏衔青用过的笔墨,将它们一一挂在笔架上,凝视出神。 一个月前,他在梦中想起了前世所有的记忆。 知道自己不久之后就会被家中父母催着回家,与程昭昭定亲—— 那个满上京最阳光明媚的娇气包大小姐,那个他自小喜欢,倾慕了许久的乾安侯府大小姐。 可是她不喜欢他,前世的她那么爱笑,嫁给他之后倒是逐渐收敛起了气性。 他们是因为家族原因结的亲,所以夫妻关系寡淡,相敬如宾。 这没什么不好。 却也没什么好。 新婚两月的时候,他提出皇帝要他去岭南,她轻飘飘地,便让他去了。 满不在乎的模样深深刺进了他的心底。 那时候的他便想,是不是这桩婚事结错了,他不该束缚住程昭昭,她不开心,他便也不开心。 如果重来一次,他或许会选择给她自由。 而他没想到,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竟然实现的这么快。 他死在岭南的任上。 重新睁眼的时候,他还尚未同程昭昭定亲,家里母亲正催来书信,要他回京。 他把信件搁在了最角落,轻描淡写地回了封信,告诉家里苍南山书院课业繁忙,他一时半会儿都回不去。 他以为他拒了这门婚事,就可以万事俱休,不想,程昭昭上山来了。 与他同样回想起了前世记忆的程昭昭,为了不同他定亲,比他还要煞费苦心的多—— 她竟然以为他马上要回京准备与她定亲,所以大摇大摆地逃到这苍南山书院来了,一路还经历了不少风波。 平日里那样娇滴滴的一个大小姐,摔了一跤都要人哄半天,他都不敢想她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 他眼皮终于抬了抬,道:“我大概过几日便回去,你要不要与我一道,都随你,留在山上也挺好,还能多帮我照顾照顾她。” 沈愿露出个抓住狐狸尾巴似的笑:“肯说实话了吧?适才如果衔青同意你说的,将她送回上京,是不是你就不回上京了?”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她若在上京,你就继续待在苍南山;她若在苍南山,你就打道回府回上京,是吗?” “还要我替你多加照顾她,告诉你,我可不是你,想不到雨夜里要为她送驱虫香,也想不到第二日要为她换褥子换锦被,更想不到她病里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我还不会下厨,照顾不了她金尊玉贵的肚子,你想把人托付给我,那指定是找错了。” 他一头栽进自己的被子里,趴着问: “你是不是从前得罪过这程家五meimei?明明在意的不得了,却又不敢叫她知道,怎么,你知道她厌恶你,不想见你?” 厌恶? 付清台浑身都迟钝住了。 她对他……厌恶吗? 他只以为她是不在乎他,原来还有个词,叫厌恶。 成亲两个月,她对他的确都没有过好脸色,新婚那段时日,她的脸上也从未显露过高兴; 他从未近距离接触过姑娘,笨拙地为她一一摆平所有烦恼,只想要将自己的心意表达给她,可换来的也只是她不屑一顾的理所当然。 蜷起的十指渐渐握紧,他神色低沉到如同深渊难测。 沈愿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讪讪道:“我瞎说的,你别往心里去,你若当真喜欢……” “她厌恶我。” 他听见付清台落寞到极致的声音。 “你说的对,她兴许……真的厌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