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鲸 第50节
博物馆一楼大厅坐着一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拦住谈溪,“同学,你不能随便进。” 谈溪道:“请问刚才闻渡来过吗?” 闻少爷的大名在这所学校响当当,没人没有听过。 “嗯,来过……” “哦,他爸让我把他找来。” 谈溪直接搬出闻远江来,那工作人员一听,只好说:“那你登记一下再进去吧。” 谈溪签好自己的名字,又问道:“您知道他去几楼了吗?” 对方摇摇头。 “好,谢谢。” 谈溪乘坐电梯,没去二层文史展览馆,直奔三楼。 三层空荡荡的,没有人,连灯都没打开。谈溪借着窗外的光好像看见墙边展览着一排动物解刨尸体。 浑身阴森森的。 但还是喊了一句,“闻渡? 没人回答,她立刻返回电梯,去了四楼。 四层和三层情况差不多。 看来是闲得没事去看电影了? 谈溪觉得不可思议。 她走入五楼,听见微弱的声音从第二个影厅传来。 她寻着声音走过去,轻轻推开门。 这是一个球幕影厅。抬起头,头顶是拱形天花板。 银幕上并未播放电影,只是映射出星空的模样。 图像清晰,宛如置身苍穹之下。 观众席上孤零零地坐着一个人。 闻渡的外形太过耀眼,哪怕只露出头顶和肩膀,也能让人立刻认出来。 何况这样清冷一个人似乎才是真实的他。 闻渡长久地这样把自己单独锁在某个空间里,让人分不清他是习惯了这样的状态,还是他生来就喜欢这样。 头顶的景象忽然变化莫测。 谈溪轻轻走下去,走到闻渡那一排停下脚步。 闻渡本是靠在座椅背后,此刻侧着身子,偏头看着她。 光影将使人影变得不够真实,他们并非真的被星空包裹,但科技的力量便是似真似幻,让人分不清真假。 或许方才是走路久了,谈溪竟然觉得微微眩晕。 曾经闻渡给她讲解过无数次的天体物理在光芒万丈的星际之间竟然变得无解。 他们像是尘埃,情感与生命由此虚无缥缈,却又真实地存在着。 闻渡陷在阴影之下,谈溪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她微微歪头,轻轻冲他笑了笑,然后向他走去。 她没有询问他在这里做什么,只是坐在他旁边,也抬头仰望星空。 沉默数秒后,闻渡开口,“你是什么星座?” 谈溪扭头看他,“狮子座。” “你认得吗?“谈溪问。 闻渡微微扭头,“看那个。” “哪个?”谈溪往过凑凑,双眸中是真实的渴求。 闻渡拉起放在自己身旁的谈溪的手臂,引导着她,“看见了吗?” 谈溪睁大眼睛,盯着其中三个明亮的星星。 闻渡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连起来,就是狮子座。” 谈溪任由他抓着,扭头又问:“那你呢?你是什么星座?” 闻渡只消微微侧头,就能清晰地数出来她有几根睫毛。 他忽然感觉侧脸一痒,好像是谈溪忽闪着的睫毛碰到了自己似的。 “摩羯。” “哦。”谈溪顺着闻渡的目光看去,似乎对于星座究竟是什么样子兴趣不太大,她只是关注一个问题,“那你生日是哪天的?” 闻渡侧眸看她,“一月一日。” “哦,好特别的日子哦。”谈溪点点头,“那你比我大半年哎。” 闻渡没吭声。 谈溪又让他给自己解说了一遍其他十个星座。 结束后,两人静静地仰靠在座椅上,谁也没有开口。 也许是浪漫的宇宙让人沉沦。 闻渡已经放开谈溪的手,但是清晰的触感依旧残留在两人的皮肤上。 像是毒|药,一点点渗入皮肤之下,最后融入细胞,再也抹不去。 谈溪觉得自己不能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正要起身离开时,闻渡忽然问她,“你来找我做什么?” “你爸演讲结束了,让我来找你。” 闻渡站起身,垂眸看着她,“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谈溪看着他。 “演讲。” “哦。”谈溪干巴巴地评价,“精彩纷呈。” “是么。”闻渡低声轻笑。 又问道:“走吗?” “好。” 他们一起离开博物馆,出门时才意识到竟然已经到了落日时分。 时间仿佛在球幕影院停滞了。 谈溪想起小时候看电视说天上一年,人间一年。 他们刚才似乎真的在天上度过了一段时间。 两人像是校园内任何一对普通同学一样往礼堂走去。 隔着很远,谈溪看见闻远江还在与校领导寒暄。 他们朝这边看了一眼。 谈溪不再多走一步,停下,“我走了。” “嗯。”闻渡点头,“今天要去五金街?” “嗯。” “好。” 不需要刻意道别,两人往两个方向远去。 第44章 帮助 谈溪回到教室拿到书包往地铁站走去。 如今天气变冷, 且燕城的风有时又挂得剧烈。路途变得艰难,谈溪裹紧自己的外套,推开了超市的门。 谈向北正巧打了个喷嚏。 谈溪立刻警惕起来, “爸,你感冒了?” 谈向北本就身体不好, 普通感冒对于他来说也不是小事。 “没有,没事, 就是换季鼻子有点痒而已。” 谈溪在父亲身边蹲下去,认真地说:“爸, 您要是感冒一定要告诉我, 不能硬撑着。” 谈向北摸摸她的头,笑眯眯地说:“知道了, 闺女, 你放心吧。” 谈溪看着父亲瘦弱的肩膀, 觉得他最近似乎瘦得厉害, 她常常嘱咐谈向北要多吃点, 但他总是敷衍答应。谈溪微微感到心痛和无力。 她背过身,轻轻叹口气。 八点之后,谈溪照例将货物清理完毕, 正打算去做份卷子时,门口传来喧闹声。 五金街几乎日日都在上演着吵架,她见怪不怪,打算把玻璃门关上,却听见旁边传来女生的哭声。 “你别推我!” 谈溪不由得停下手,向外看去, 对面的马路上一个女孩儿抱着一个包, 在人群的中心嚎啕大哭。 她显然没有同伴, 一个人孤零零的,死死抱着自己怀中的包裹。 像是将要溺水之人抱着浮木。 从小到大,谈溪见过太多类似的事情。她站在街对面看着,并不打算直接冒然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