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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汉,十分痴汉。 “我开了微博,名字叫直播的牧斋,明天晚上抽一个粉丝一起玩。” 白继劳拿刀的手一歪,切到了手指。 鲜血很快把案板上的白萝卜浸红了,这一刀划得太快,白继劳甚至没觉得疼。他轻车熟路地把手伸到水龙头下面冲了冲,转身去储物间拿了个创口贴贴上。他在这家不大不小的饭店做学徒,已经半年了。这半年来他每天的工作就是洗菜,切菜……受伤的刀口早就数也数不清了。好在饭店的菜刀是好刀,刀锋又薄又利,凉凉地在手指上划一下,并不怎么疼。只是伤口深,好得慢,洗菜不方便。 尤其是,沈阳的冬天,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恨不得是冰碴子。 白继劳继续切菜,思绪又被耳机里牧斋低低的声音拉过去了。 “……以后每周六抽一位朋友开黑,开三盘。这周就开始,周五晚上我去微博抽。” 白继劳听得心痒,但痒也没用,他对自己的运气太了解了——天上掉馅儿饼不会砸中他,鸟屎倒是可能。再说了,牧斋粉丝那么多。再再说了,他每天晚上都要上班,一点多下班的时候,牧斋一般也停播了。 但即便如此,晚上下班后,白继劳还是暗搓搓地关注了“直播的牧斋”,转发了那条抽奖微博。 好像这样就和男神的距离更近了呢。 他又十分猥琐地点开了牧斋的关注列表。牧斋关注了整整150个账号,白继劳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只有一个“哔哩哔哩弹幕网”是他认识的。 其他的账号,他见都没见过,一一点进去,竟然都是些大学教授,时事评论作者…… 唉,这都什么和什么啊,看不懂。 白继劳放下手机,翻了个身,很快睡着了。 (二) 第二天一大早,白继劳特意翻出最厚的羽绒服,把前天刚取的两千块钱装进一个小布包,又把小布包装进腰包,最后穿上羽绒服,把腰包紧紧裹在里面。 做完上述复杂的准备工作,白继劳直奔汽车站,买了回家的车票。 接下来是昏昏沉沉的六个小时,虽然已经立春,但东三省依旧笼罩在灰蒙蒙的寒风中,长途客车开不了窗户,车厢里弥漫着一言难尽的味道,混杂了汽油味,熏得白继劳想吐。 终于到了县城的汽车站。 白继劳走下车,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向公交车站走去。 一个小时后,白继劳终于站在了家门口。 他家是农村的,村子就在县城边上。破破烂烂的平房,和这破破烂烂的县城十分般配。前几年村里还时不时冒出个“要拆迁了”的小道消息,近两年是什么消息也没有了,无论是村子还是县城,都是昏昏欲睡的样子。 白继劳站在院子门口,用力拍了拍那名存实亡的大门,大喊道:“爷!我回来了!是我!小白!” 里面传出一声粗哑的“哎!”,又过了将近二十秒吧,门开了。 爷爷是老样子,一头白发乱糟糟的,披着件厚实的军大衣。 白继劳进门,边走边问:“我奶呢?” “感冒了,搁屋里躺着呢。” “啊?怎么还感冒了呢?”白继劳心里一紧。 “没事儿,这不前两天降温。” 进了屋,奶奶半靠在炕上,正笑着看向白继劳。 “宝儿,学的咋样啦?” “好着呢,”白继劳坐在她身边,脱下羽绒服,把腰包里的小布包掏出来:“奶奶,我师父说下个月给我涨300块钱,这些钱你们拿着啊,就……买点补品什么的。” “多少钱哪这是,哎哟,”奶奶接过钱:“摸着挺厚。” “两千。” “我们两个半截脖子进土的人!哪用得着这么多?”爷爷在旁边说。 “我还有钱呢,你们不用cao心,想买点啥就买点啥。” …… 第二天白继劳又起了个大早,坐公交车,再坐长途汽车,回到了沈阳。 每次看见客车站“沈阳站”三个字他都有点恍惚,好像他待了半年的地方不是沈阳,只不过是四季青饭店三楼储物室旁边的那个小小小小的隔间罢了。 晚上上班,白天一觉就到下午了,起来玩会儿手机,又到了上班的时间。就这么一天天待在饭店,白继劳没怎么出去逛过。 再说他也没钱出去逛,吃饭不要钱?看电影不要钱? 顶多就是在邻街的网吧里打会儿撸啊撸。 白继劳坐了一天车累得要死,随便洗了把脸,扑倒在床上。 楼下的说话声,笑声,碰杯声……透过紧紧关着的窗户,传进白继劳的耳朵。 太吵了,困,却又睡不着。 白继劳点开哔哩哔哩,进入牧斋的直播间。 牧斋这盘玩的是孙悟空,跑跑跳跳看着挺活泼。 “先打野,把装备买够了再上去团……对面的太乙真人是什么情况……”牧斋的声音一如往常,沉沉的,平平的,像凉水。 没一会儿这盘就打完了,牧斋竟然没有立即开始下一盘,而是把界面切到了弹幕姬。 “开黑?不是,昨天中奖的朋友还没私信我。” “重新抽?那还得再发一条微博抽奖,麻烦。” “那这样吧,”牧斋顿了顿:“等到十点,那位朋友要还没私信我,我就再抽一位朋友开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