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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承珣道:“一族一家同心协力,本就是世道常理,管他外人说些什么?难道其他门派家族就无人替当家分忧了?”又神色松弛地笑了笑,宛若闲聊家常般续道,“不是叔父想揽着那些伤眼费神的东西不放,只是你年纪尚轻,连一府中馈都未曾主持过,更遑论外头那些经商往来的账目,你也知道,宁家的账册那可是事关整个家族,就算二叔放心让你拿来练手,可你其他叔伯兄弟却未必能那么安静啊。” 说完,他目光微瞥,不着痕迹地朝旁边的宁承瑛看了一眼。 后者接收到他的目光提醒,顿了顿,略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说道:“婉清,你二叔说的也有一些道理,大哥他这些年一直是将你作为继承人在培养,所以内宅之事你也不曾学过,你不知道,你三婶平日里主持中馈,安排家用开销已是十分伤脑筋,这外间柜上和公库的账目更是麻烦,我看这事也不必cao之过急,你现在不是在看税册么?若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问我们就是。” “是啊,”宁承珣接过了话,安慰道,“反正来日方长,慢慢学就是,不着急。” 宁婉清静静看着他们,含笑未语。 “那税册待你看完我再让人来取吧,”宁承珣说着,拍拍衣摆站起了身,“崔家那边到时还是我陪你一道应酬,这样面子里子都有人撑着,也不信那崔振丰还有话说。” 宁婉清淡淡笑道:“有劳二叔了。” 宁承珣点点头,和宁承瑛转身去了。 看着那两道身影出来水榭后渐渐走远,宁婉清脸上的笑容也随即敛入一片淡色。 她随手将茶盏搁在了案上,发出“哒”一声闷响,洒出了些许茶水。 纯光立刻示意旁边的侍女将茶席收了下去,又自己忙掏了帕子凑上来给宁婉清擦手,关切道:“小姐你没烫着吧?” 宁婉清抽开手,沉沉兀自言道:“说什么未曾主持过中馈,他们不过欺我是女子罢了。男人不也一样从未学过如何打理后宅,怎么他们就能直接主外?说来说去,还不是觉得我迟早会嫁人相夫教子,同他们耗不了多久。” 纯光安慰道:“就算嫁人也不打紧,反正是上门的姑爷,小姐照样能同他们周旋下去。二老爷再不想交权,日子久了总是名不正言不顺,小姐如今也长大了,再等到嫁人成了家,二老爷还有什么借口?总不能非要等到小姐继位做了城主吧?” 宁婉清凉凉一笑:“只怕他们正盼着我找个容易被他们拿捏的丈夫。” 要说她打算招婿而不是外嫁,其他人想不到,宁家人却不可能猜不到,尤其是她的亲叔父。 “那……”纯光也有些拿不稳了,想也知道,小姐绝不可能招个强势的夫君上门,否则招婿还有什么意义?“那要不,还是直接跟老爷说吧?” 宁婉清闻言皱眉:“那我这个少主还当的有何意义?” 她花了这么多年让自己成为连宁家儿郎也无法取代的继承人选,可不是为了让人看笑话的。 “既然他们都在等着看我如何处置终身大事,”她目光微敛,淡淡说道,“那我就让他们看看好了。” 她起身便回了书房,提笔书下一道令纸,封好后递给了纯光。 “把这个给董穹。”宁婉清吩咐道。 董穹是她的得力下属,专门负责消息刺探。 纯光见宁婉清并没有解释这道命令的意思,便也没有多问,收了信就准备离开,然而刚走了没两步却又被她叫住。 “帮我准备一份贺礼,”宁婉清道,“我要送给花城主。” 纯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您不是说不去了么?”还说改了主意要去澜州看看江月城的情况呢。 宁婉清神色淡定地看着她,从容道:“我改主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宁少主:你们都看到了,我是被逼的,不是我放不下那个浪荡公子。 →_→ 第6章 锦绣临心 到了四月十六这天,闻花城里因为城主花仕明的寿辰又热闹了一回,街头巷尾早早地就挂上了花灯,就等着夜幕降临后点上开市。 宁婉清跟随自己的父亲宁承琎在白天的时候进了城,乘着马车一路直奔今日宾客盈门的彩云坞,眼见还在码头就已停驻了不少车马,人来人往喧哗不止,她不由转头朝坐在自己身旁的宁平心看去。 原本那日平心表现出抗拒的态度,她也没再想着非要带他同行,但谁知他却把她当时说的话都听了进去,今天临行前,竟自己乖乖站在门口等着他们来会合了。 宁婉清想起继母当时的眼神,还有对方后知后觉想要把亲生儿子从学堂里叫回来也让宁承琎带着一起走的念头,头一回有了种近乎于拔苗助长的迫切之心。 但她知道不能cao之过急,平心的心病,只能慢慢来。 想到这儿,她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泛起微微笑意,伸手轻轻拍了拍宁平心的肩膀,不动声色地安抚着他因面对这种场合而略显紧张的状态。 踏入花府大门,更是一片花团锦簇。 隔着人堆,宁婉清看见了正在那里接迎来客的花府大公子——也是闻花城少主的花宜春。 或许是幼时体弱多病的缘故,虽经过多年调养身子已无大碍,但花宜春的身上还是有一种和别人不同的柔和气质,再加上性情温润,所以在外间的风评也天然带着优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