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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徐慢慢。”他冷冷地说,“潋月道尊,徐慢慢。” 徐慢慢淡淡一笑:“敖修,是我。” “你来做什么?”敖修勾唇一笑,显得凉薄而讥讽,“杀了我?” “我要杀你,何必费这么多事。”徐慢慢看着他防备的神色,无奈道,“我来救你的。” “你想从我口中套出血宗的情报。”敖修嗤笑一声,“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说,又凭什么认为,你能救得了我?你想救我,就只能先杀了我。” “十年前我就说过,我救你,没有图谋,今日亦然,不管你信或不信,我只是不愿看你不明不白成为血宗的弃子。”徐慢慢轻叹一声,“敖修,我自问未曾害过你,不知道你为何对我有如此深的恨意。” “我并不恨你。”敖修冷冷说道,“我只是想好好活着,而这个世道却不允许,我恨的是这个世道,而你与旁人,并无不同,你和他们一样轻贱我。不……”他攥起了拳头,微微颤抖着,清瘦的手背上浮起青筋,眼中墨色渐浓,“你比他们更可恶,你和敖沧一样……给了我希望,又一脚碾碎。” 他筹谋十年,积蓄力量,终于逃离了海心牢,但是骤见天日便被刺伤了双眼,陷入昏迷。不知漂流了多久,才被一双温暖的手抱起,轻轻放入水中,灵力温和地包裹着他破碎的身躯与残缺的元神,将他从无边的噩梦中唤醒,他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到一个悦耳的声音含着浅笑在他身旁说:“我乃四夷门潋月道尊,想必你听过我的名字。” 他自然是听过她的大名,大陆上人尽皆知的贤德道尊,人人敬仰,便是无尽海域也流传着她的美名。 但他目不能视,怎会轻易相信她口中所言,听到了她的声音当即便出手攻击。 她轻轻挡下了他毫无章法的攻击,笑着叹息:“诶诶诶,你别乱动,身上又流血了。我真的是潋月道尊,不会伤害你,你若是不放心,我走便是了。” 她说完果真走了。 但过了片刻却又走了回来。 “你伤得太重了,又双目失明,若无外力相助又不断流血,恐怕会引来嗜血海兽的攻击,我放你独自在这里等于是杀了你。”她在他四周走来走去,他竖起耳朵,防备地绷紧了身体。 不多时,柔和的灵力源源不断朝着他的身体涌去。 “我在这里布下聚灵法阵,你借助法阵的力量养伤,会好得更快。”她说着又离他远了一些,“这法阵只能持续三日,三日后我再来看你。” 说完这句,她便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敖修独自在黑暗中修炼,被灵力滋养的身体恢复极快,但心上的创伤却没那么容易愈合。他始终活在惊惶不安之中,生怕再次醒来又回到海心牢。当他又一次听到脚步声时,仍是没有犹豫就发起了攻击。 那人笑着道:“嗯,灵力恢复了不少。” 他犹豫着,放下了手。 她又绕着水潭走了一圈,重新增强聚灵法阵。 “这些日子海上不太平,也不知道伏波殿发生了什么事,敖沧不见人影,海妖四处作孽,连累渔民也跟着遭殃。我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待荡平了海乱再走。” 敖修听到她的声音来到了近处,下意识地便伸出手去,摸到了一片柔软的衣角。 她顿住了脚步,在水潭边半蹲下来,微笑俯视他:“你不用担心,我在洞口设了结界,海妖不会发现这里。” 感受到她温热的气息,敖修轻轻一颤,许久才开口,用嘶哑的声音说:“你……留下……” “嗯?你不怕我了吗?”她愉悦地轻笑一声,“我有事在身,但是晚上会来看你的。” 她说完便又离开了,但是没有骗他,等到入夜之后,她便又回到岩洞中,帮他治伤,和他说起这一日的遭遇。 她确实很忙。 她召集沿海十四个宗门,一一部署,责令他们护卫沿海渔民的周全,惩治那些兴风作浪的海妖。 她又顺手救了几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给他们找了合适的宗门安顿。 她把四处作乱的海盗也收拾了,交给了当地官府,收缴了财物发还给受难的百姓。 她甚至还招来一群修士,帮那些渔民重建家园。 敖修听得有些恍惚,在他想象中,道尊应该是高高在上,飘在云端,号令天下,莫敢不从,怎会如此平易近人…… 她含着笑道:“修道者取天地之灵气,自然是要还之于天地的。各大宗门受百姓供奉,也该为百姓做事。” 他虽目不能视,却能感受到自她身上传递而来的温暖与力量,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或许这才是他应该依附,值得托付的对象——他心底隐隐浮出了这样的想法。 他用沙哑的声音告诉她,他是海皇排行一百零九的儿子,却没告诉她,他只是个血脉不纯的云蛟,他担心她会和敖沧一样看不起他。 她笑着叫他阿九,在他纯黑的世界里照进了一束温暖的光。 而他贪婪地想要更多。 虽然被毁去了魅惑人心的歌喉,他依然拥有俊美的皮囊,很少有人能抵挡海妖的诱惑,他有意无意地引诱、撩拨,她却始终无动于衷。 他是瞎子,可她不是啊…… 他没有等到她伸来的手,却听到她说“我该走了”“你跟着我不合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