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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体谅我吧,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不能做一个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的圣人。 我对他摇了摇头,淡淡微笑,低声说:“不可能再回到我们的高中时代了。” 走出了图书馆,我们并肩下了台阶,他突然问我:“你是不是爱上了别人了?” 我诧异,“你怎么会突然间问这个?” “只是一种感觉,”他凝视着我:“我感觉你的心已经离我们很远很远。” 他说对了。 站在人行横道前,我突然间很想念帕斯星,非常非常地想,想他的一切,想他的好,想他的坏,想他的所有所有,拼命深呼吸,才能克制住自己又想流出的眼泪。 红绿灯闪烁,车辆川流不息,急速而驰,喧哗一片。如果再来一次车祸,是不是可以回去,可以再见到他? 往前走了两步,袁辉却猛地拉住我,惊慌,“你想干什么,现在还是红灯。” 一辆小车从身前飞速而过,他把我拉回。 我的眼泪落下,不断地滴落,他察觉到了我忧伤,非常惊讶,“发生什么事了?” 我哭泣着摇头,“没有,什么事也没有。” 来到山顶上,我一个人,对着空旷大山呼喊,“帕斯星,我很想你……” 独自站在山上,眼泪已在脸上冰凉一片,也许,我再也回不去了,再也见不到他了。我们只是彼此的插曲,偶尔投影在对方的心里,随后又擦肩而过,不在同一个世界,无法停驻同一个空间,注定了我们只能按照各自的生活轨迹,各自生活,只能是,这样。 “青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袁辉居然一直跟在我身后。 我回头,一脸泪痕与愤怒,有种被人偷窥了秘密的愤怒。但是,深吸一口气后,又平静下来。 “你不会明白,”我说,“我们回去吧。” 六月,我傻呆着坐在家里阳台上,看着外面的绿树浓荫,听着知了没完没了的叫,心飘向了未知的远方。 有时人就是这么奇怪,当你身处那个世界时,会时时想着回家,可一旦真的回来,又会无时无刻地不想着那个世界里的那个人,会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回来。世间事,总是无法两全。 “老姐,你是不是有新男朋友了?”小弟嘻笑着问我。 我不置可否。他来了兴趣,“真的啊?” 我说:“小鬼头,什么时候这么三八,去,一边玩去。” 傍晚,在房间里,我打亮了灯,翻开了相册。 照片上的我,袁辉,还有云妮,三个人笑颜逐开,那是,三年前。 时间是最最仁慈,而又最最残忍的一种神秘的未知。它让爱变成恨,又让恨化为爱,让平淡因为回忆而变得深刻,又让深刻在未来的某一刻变得云淡风轻。 不,我不要我和他之间变得云淡风轻。只是,我们分开已有四个多月了,在他那里,已经过了四年,他是否还记得我,或是身边有了新人的陪伴,将我遗忘得彻彻底底。泪水滴在相册上,模糊我的视线,相片上的人已难以看得清楚。 第二十三章 平静的日子(六) 六月底,烈日当头,我和小弟一起去看望云妮,在病房里碰上了袁辉。 袁辉手中拿着一大束百合花,非常美丽。我凝视着花朵,想起了异世界里的山谷美丽春天。 小弟尴尬地咳嗽一下,我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们把花插在了花瓶里,撒上了清水。 突然,就在这时,云妮有了反应,手指上的红灯猛然闪亮,仪器的滴滴声迅速加强,她的身体微微颤动,我们冲了上去,小弟按响了床头铃声,护士医生十几秒后也飞快赶到了。 “你们全都出去,”医生将听诊器放在了她的胸口上,催赶着我们。 一步三回头,我们都焦急地望向云妮。 她的眼睛仍然紧闭,嘴唇微微嚅动,我听到了,或者说,所有人都听到,她在晕迷中喃喃呼喊着我的名字,“青依,青依……青依……”不断地重复,不断地呻吟。 袁辉的脸霎那变得苍白,她在病痛与晕迷中呼唤着的,居然不是他的名字,而是我。 我知道,在那边世界里,定然有什么变故发生,否则云妮必不会突然有此反应。 站在病房外,一片沉静。 医生护士一起走了出来,袁辉迎了上去,医生略有叹息,“还是继续晕迷,刚才只是突发的一种反应,若想完全醒来,只能看病人自己的意志了。” 袁辉的心重重地垂落下去。 我们走出医院,“你等等,”我突然说,跑去了附近的一家花店,买了一大束白色百合花放在他面前。 “这是?”他抬起沮丧的脸,万分惊讶。 “百合花是一种极为美丽的花,人们总是相信美好的东西可以带来好运,”我微笑着看着他,“所以,我把它送给你。” 他的眼睛亮起来,蕴藏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绪与情感,“谢谢你。” 我拉起了小弟,一起往前走去。 红绿灯闪耀,变幻莫测。小弟颇有些责怪,“老姐,你为什么还对他这么好?” “不是为他,”我看着来往如流的车辆,静静地,“而是为我自己。” “我曾经爱过他,也曾恨过,可当送花给他的一霎那,才是真正的放下,放下了他,也放过了我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