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O三)陌生人的信物
弥撒结束后,我们跟着人群鱼贯地从大门离开。 因为人不少,难免碰撞到别人,就在不知道被谁撞到的时候,我感觉到我的口袋被放入了某种东西。 「什么……」正想把手伸进口袋,突然被人出声阻止。 『莫拿。』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这是谁的声音? 我错愕了一会儿,紧接着想到最好别被他人察觉又赶紧假装回復平静,眼神却是不断地蒐寻我附近的人。这时我注意到有个人正用眼角馀光在看我。 是那名女演员蒂安娜。 注意到我发现她后,她将眼神转回前方并混入人群中,但声音却透过传讯术法继续传来。『待无人时交给你的看守者,他自然知道该如何做。』看守者?是说上官玹还是阿曼德斯? 我无法进一步做确认,那名女演员就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传讯术法也中断了。 但如果她知道有监视我的人,她果然也是克拉维斯的人……不出我所料,那名总裁身边的人可能都多少跟组织有关。 我将注意力转回,跟着姜家夫妇、时凯哥和哥离开校园,他们似乎没有发现我刚刚的异样,而是在聊着关于能力者、教廷等等的大小事。 并没有加入话题的我,在想着刚刚看到情景。 弥撒时教皇演讲前我只将注意力放在教皇身上,直到现在我才开始思考我为何觉得那名脸与颈部有火焰刺青的男人眼熟。 据说拥有称号的能力者包含教皇的影像,不管是相片或是画像,都是不能被随意拍摄传递的,所以我不太可能是在哪里看过他的照片。所以这个很眼熟的印象是哪来的呢?难道我以前有跟那人接触过? 『就我们所知,我们是第一次见到那人。』莎哈尼提供她和银啼的看法:『所以你有印象的话,不是在拿到我们前见过,就是在你自己的梦里见过了。』咦,这倒是很大的线索。 仔细想想,最痛恨克拉维斯的教廷骑士团跟组织交手过或许并不意外,我可能就是在还待在组织时见过那人的吧。 难道这就是那男人注意到我的原因? 不,不对。我反驳了自己。假设这连线影像他真能看到台前各个地方连线过去的人好了,我的灵力早已跟离开组织前大不相同,他没可能发现我的存在。搞不好那男人和教皇看得并不是我,只是我想太多罢了。 我徵询莎哈尼和银啼的意见。 『不,很难说。』我彷彿可以看到莎哈尼在我眼前摇头,『因为我们对他们完全不了解,不适合下判断,但我认为你还是不能排除他们的确是注意到你这点。』莎哈尼停顿了一下,又说:『毕竟你曾经是恐怖组织的人,你昏迷时八成被关在教廷过,如果他们是那时候看过你、现在认出你的外貌也说不定。』 啊,我完全没想到这点!但这情况不就代表我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了吗?看来不仅仅只有校长他们监视我,还有更多我不知道的人认识我并且也在注意着我。莎哈尼他们沉静下来,我知道他们是在协助我维持灵力避免產生波动。 「第一次看到教皇有什么感想吗?」哥慢下脚步,跟我肩并肩走在一起,问我道。 「嗯……年纪看起来很小,但感觉很神圣。」我随便地说了一个感想,掩饰我刚刚整场弥撒和后来遇到女演员蒂安娜整个脑袋转了不知道几圈的想法。「没想到有人可以活到几千年,看起来却跟我们没两样。」 哥哈哈地笑了几声,「如果你去读他曾经歷过的事蹟你就会更佩服他并且尊敬他的。据说有几本书有绘製教皇过去的画像,他也曾经是二十几岁的青年,只是随着重生术法越来越年轻,才成为现在的样貌。」 我点点头,「原来如此。但能在仅仅二十几岁就四处与闇族征战并且联合当时的能力者成立组织,也的确是相当厉害的人。」我还是挺佩服教皇的,即使我觉得人们记录的歷史可能还是有夸大的成分,但他现在有这样的地位的确也是不可否认。 因为教廷与我们所在地时差的关係,当我们回到了姜家宅邸早已是早晨。在房间内用过佣人送过来的简单餐点后,我将整个窗帘拉上遮挡阳光,让房间里是一片黑暗,接着倒到柔软的床铺上沉沉地入睡。 『哎呀,陛下你怎么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 又是那个光头闇族。 只有火把照亮的宽敞空间里,那名光头黑肤的男子站在台阶下方,对「我」说话,他的手上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正在滴着深色的液体。『找到重生女爵大人的关键了?』 『那事不是交给你们去办了吗?』「我」嘖了声,反问。『你太让我失望了,这么点事都办不好。』 『唉唉,这样说就太过了,我跟丝黛菈小姐可是尽心尽力在找呢。』光头男一副委屈的样子,只是演得很假。 『废话就不用说了,把你手上那个头扔了,跟我去被分离出来的女爵那看看。』「我」从像是王座的地方站起身子,慢慢沿着一长条的深红色地毯往外走去,手上开始凝聚灵力。 『谨遵吩咐囉。』 「我」跟着光头男经过长廊,推开大门,外头是紫黑色还打着闪电的天空,正前方两条分别往左右的走道上有破碎的雕像、还有植物都枯萎死亡的花圃。外头的围墙和哥德式教堂旁边则爬满了黑色的藤蔓,还有像是荆棘的植物。 这……该不会是学校? 两人啟动瞬移阵,空间转换相当快,在眨眼之后我们两人站在另一座山上的废墟之中。 破碎的砖瓦残垣可以判断出这里曾经有过中式的庭园,废墟后方是一颗漫天大树,深色树干、黑得不能再黑的树叶,它的其中一部分根部突破泥土与砖瓦,延伸到废墟中央的一大缸方形玻璃缸装起的黑泥。 而那坨黑泥似乎正透过那根树根在吸收养分。 蠕动的黑泥、不时鼓起向黑泥输送什么东西的树根,让我感到有些反胃。 『啊……啊啊……』黑泥发出让我毛骨悚然的声音,那里根本没有一丝线索让我判断出这坨黑泥居然是个活物! 『是的,您的核心还没找到,所有人都在努力找了,会尽快让您復原的。』「我」这么对那坨黑泥说道,但我可以感觉到里面有一丝的敷衍。『没想到这颗闇榕木以及我们从沼泽术士那蒐集到的萃取物只能让您復原到这个状态,看来核心还是佔了决定性的因素呢。』 黑泥继续一边蠕动一边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 『知道了,我会去闇界寻找红煦亦的下落,那老头很会躲,到现在我们都还查不出他最后出没的地方,您再等一会儿吧。』接着我又说了一些安抚那坨黑泥的话,接着退出庭院,跟着光头男再度啟动瞬移阵。 瞬移阵停止后,两人是在一条江河边。我可以感觉到附近有相当浓重的闇界气息,兴许是有闇界入口。光头男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条江河。 『您打算去到过去的时间点回收力量吗?』 『没错,我还要去修正时间的进行。「过去」有太多人在阻止正确的时间线,』我瞇了瞇眼,『那教皇老头可真是心机深沉,要不是我拥有足够的恩赐与古雷顿阁下的协助,好几次都差点栽在他手上。』我可以感觉到「我」面无表情并散发出可怕的杀气。 光头男敛起笑容,站挺身子,单手抱胸鞠躬对我说道:『请吩咐。』 『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我命令你掌替我的位置,管理下面的人。要是我回来见到有一丝异常……你应该很清楚知道我会怎么做的。』 『在下确实收到了公主陛下的命令,遵命。』 接着,我往前走了几步,沉入江水之中。 「小玫。」我听到熟悉的声音呼唤我,还有些焦急地摇了摇我的身体。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才发现我的床旁边有个人,他旁边似乎还站着一个穿着白袍、微微散发白光的人。 过了好一会儿,我迷濛的眼神才终于定焦在我眼前的人身上,但也就只有他一个人,让我怀疑我刚刚是眼花看错。 「玹!?你怎么在这?」辨认出是谁以后我吓了一跳,玹也太神出鬼没了!而且他居然还跑进我房间里。 「事情办完了就过来看看。」他先把我检视了一番,但脸上还满是担忧的表情。「你又看到了未来?」 「你怎么知道?『他』跟你说的?」我反问他,也确认刚我可能并没有眼花,而是萨利叶又跑了出来。 玹点头,「嗯,他说未来的一个可能性似乎想要干涉现在的时间,要我们快些採取行动压制。话是这么说,但我既听不懂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他的脸皱成一团,看来相当苦恼。 「阿曼德斯如果有能力帮莎哈尼的主人做到净化,不能直接帮我先做压制吗?」我问道,想顺便确认我之前看到琉香的情况是不是真的是灵魂被净化。 玹摇头,「那不是净化,他只是帮助她想起过往、相信自己回到了过去正确的时间。虽然跟压制闇界气息有关,但那并不是真的净化,她的灵魂仍无法回到他们山民的领域、也无法进入冥界,只能在领域外徘徊直到她的意识消逝。」 ……虽然知道了真相,但似乎这事不要让莎哈尼知道比较好?好在她还在沉睡,若我没有特别叫她应该暂时不会醒来。 『俺不会说的啦。』很快就知道我在想什么,银啼透过灵力连结回我道。『倒是你快将昨天那女人给你的东西给他。』银啼提醒了我昨天蒂安娜给我的东西,我赶紧去掏我掛在衣帽架上的外套口袋,翻出了一个手掌大、有点像宝石的东西。 说是像宝石,那是因为它的顏色并不像宝石一般纯净,倒是像是透明的玻璃石头里面灌入了深色的液体,还会随着我的拿取而晃动。 「你怎么有这个?」玹像是认出了它是什么,紧蹙着眉头问我,我则大概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他似乎感到相当不可思议,「真没想到皇后会出手协助,虽然她跟皇帝似乎是在一块的,但仍有她自己的立场,看来在组织内部事件中他们还是同个阵线的。」我听不大懂他在说什么,只想知道这东西怎么用。「这里面记载了一段讯息,正确的人拿到后就可以阅读,既然对我不產生影响……那大概就要拿给那傢伙了。」我知道他说的是阿曼德斯。 「那……我们上哪找他?」 虽然我知道他应该会让双胞胎或是那隻猫在可以观察到我的地方出没,但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主动找他。 「或许在他看得到的地方拿出那个信物就行了。」玹言简意賅地说出可以让他出现的方法。「你先梳洗吧,我去叫佣人送餐上来给你。」 我看着他熟门熟路的样子,问道:「你可以自由出入这地方?」 玹看了我一眼,摇头:「是姜家家主让我进来的,我现在的行动是在那名管家的监视下。」 「咦!?」 「她应该在门外不远处,」玹比了比门。「就这样,你快点做该做的事吧。」玹解开结界后便推开房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