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O七)「世界」
在我踏入那棵植物所展开的洞口后,意外地发觉我的靴子所踩踏的地方是湿湿软软、有点像泥土的感觉。 而这里面也不如我想像充满了植物的黏稠液体,而是像是浸泡在山泉水池里边那样的空间。冰凉的水份充斥在身体周围,而我仍能正常呼吸,并不受到那些水分的影响。 后方通向外界的洞口合併了起来,整个视线转暗、没有光线透进。 我闭上眼,立定身子,感觉到藤蔓软嫩的新芽从地上长出、缠绕着我的腿、身躯、甚至脸。 这是很难形容的奇妙感觉,虽然不能动弹、但我在这些藤蔓的引导下渐渐地往后坐躺下、最终形成一个舒服的姿势,植物的香气充满在这空间之中,还有种催眠的感觉,我变得昏昏欲睡。而小精灵和银啼似乎要比我早陷入深深的沉睡之中,现在的我只能感觉到他们的连结、而无法感知到他们的想法。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我不禁这样想着,不能随时进入战斗状态让我有点不安。 眼前的黑暗之中亮起了点点的萤光,一名女子的身形自萤光中浮现出来。 虽然萤光微弱,但我仍能判断出那是一名拥有深色皮肤、但五官相当精緻立体的女性。她的头、脸、颈项上皆穿戴有大量做工精緻的金属饰品,使得她即使在微弱的萤光下仍然反射着光芒散发出一种神祕的美感,盘在后脑的深色长发上有一块半透明但绣有金边图案的长薄纱盖着她的头,美丽花色的长长披肩绕过她的身体最后在肩膀后方垂下。 而在她以极缓慢的速度向我靠过来时,我才发现她身上的其实有些并非布料的图样,而是缠绕着多种植物,不只有绿色、棕色的藤蔓,甚至还有多色的花朵。 『许久不见,摩尔丝。』女子温柔的声音传过来,但并非是从她的口中所讲,而是像音乐般流泻在这空间之中,再传入我的耳里。 「世界?」我不太确定的开口回应她。 『孟荼丝。』她说了个名字,我想那应该是克拉维斯给予她的名字。『我从图里斯那略知你已无多数记忆的情况,谅你也不记得我们以往的进行方式。不过不要紧,你只要放松地沉睡下来即可,我会透过这空间的力量引导你的灵力进行分析与稳定。』 我点点头,「瞭解。」在沉睡前,我想趁着机会问些我不清楚的事,便问她道:「刚玹……图里斯说这个不是你的本体,意思是你可以透过这株植物自由穿梭?像闇榕木那样?」 『那是不太一样的概念。』她带着笑容,继续走近我,我才注意到不仅仅是许多的金属饰品装饰在她的头、胸、手臂等处,她身上与脖子的皮肤上也绘製有许多的图案,只是因为是深红色的,在黑暗之中看起来与她的皮肤相融、我刚刚才没有发现。 她的双手在腹部前微微併拢、用优雅的姿势在植物形成的座椅上坐了下来,视线与呈现半坐卧的我平齐,长长的裙子曳地,从其中居然还冒出小花小草。 『闇界那种植物每一株拥有各自的意识体,经过成长、累积足够的记忆后意识体便会模仿人类、或是闇族、甚至是其他生物產生各自的拟态型体。而我所培养的植物们,则是与我共享灵力、我也与他们分享他们的记忆。因此,这些植物算是我的使者,可以承载我的意念与思想,所以现在的你才能在这里透过分株与我交谈、我也能透过分株对你进行cao作。』 「不太明白……所以如果这棵植物受到伤害,你也会受伤吗?」 孟荼丝轻轻地点头,『灵力连结部分会受到伤害,此外,若是整株植物被摧毁,则是本体会受伤。』她看着惊讶的我再次露出微笑:『但只要不是与本体连结的本株受伤,伤害是可以缓慢回復的。』 我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她的说明,又问道:「你说可以透过植物对我做分析与压制,是怎么做的呢?跟他们……图里斯和阿曼德斯所说回到原本的地方进行压制,是一样的吗?」 『是的,以前的你必须定时来到我本体所在的地方进行压制,那样才是有效的压制,像现在这样的情况是不得已的。』她轻轻叹口气,几片小巧的嫩叶随着她的呼气飞到半空中、再缓缓落下。『变严重了呢……』她伸出皮肤上绘製有一圈又一圈完美弧线图案的手轻轻摸着我的胸口像是在试探什么,我注意到她的手臂上面有些藤蔓围绕、还开了几朵白色小花。『唉,你也不过离开一阵子,怎么加剧如此多呢?』 「你说……那名天族?」 『如果你如他们所说是待在由那名曾经的加布列所建造的校园,是个气息纯净的地方,不应该发生这种情况才是。』曾经的加布列?孟荼丝说的是谁呢?她收回手,托着下巴看着我思考,我也不好意思打断她。『你很频繁接触闇族?』她问道。 我愣了下,回答:「应该算是满常的吧,可是我以前不是也常常接触闇族?那个有影响吗?」 她略微偏头、表情呈现轻微苦恼的状态,『的确是,你一定还接触到了什么,不仅仅只是没有来我这儿作压制而已。』 我们两个互望着,想了很久。 我想到之前两次夜半作梦,舍监和哥分别提到我的灵力变化了。 「跟梦有关係吗?」我告诉她这件事,孟荼丝陷入思考,我注意到缠绕在她身上的植物有时会缓缓移动,顺着她的身体爬绕,偶尔开出小花、冒出嫩叶,又或是掉落到地上被吸收、进入能量循环里。「以前的我也很常作关于未来的梦吗?」 『你并未与我提过,我不清楚这事,但若恋人阁下认为这与你的情况变化有相关,便值得纳入考量之中。』恋人阁下?说的是阿曼德斯吗?我好像是第一次知道他那名字所对应的称号。 『或许你再多问问他关于这部分的观察,说是我的询问即可,相信他千年来的观察还是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瞭解许多的。』我点点头,表达同意。『那么我们来做该做的事吧,你就放轻松、听从我的引导。』她微微一笑,开始哼着歌,有点像是南亚那种带有神秘色彩的音调,虽然不熟悉、但我觉得非常好听,于是很快地就进入了沉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