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烈成性[重生] 第105节
届时他再自称是救驾来迟,将自己放在一个勤王未成的位置,正好能登上大位。 到那时候,成王败寇,个中曲折细节,又有谁会去追究? 哪知事情从一开始便不如计划顺利。 先是从山下便远远见着金雀卫放哨,待好容易冲上山去,哪还有什么内乱,众禁军只仿佛略微有些sao动一般,挂了些彩,早在门口严阵以待。 如今这别苑虽名为别苑,却到底是行宫,易守难攻,眼见他们人多势众,便将大门一关,哪里还进得去。 纵然围墙算不得高,可仓促谋反也不可能带攻城器械,让人一个个儿翻墙过去,便如做箭靶子无异。可意图破门,更是久攻不下。 身侧北营将领几次出计,也皆被勘破,却是不由低声道:“梁侍卫如今可非同小可。” 安王总觉这并非梁侍卫的手笔,却又来不及细想,只是愈发急躁。 他原本儒雅的面孔,也露出几分狰狞急恼,低声道:“再这样耽搁下去,纵是消息封得再好,这边儿的消息也该传出去了。” 半晌忽得下令:“放火烧门,我就不相信,什么门还禁得住火烧不成。” 围墙是砖,门却是木,只一把火烧尽了不就得了。 士卒闻言听令,以火油泼门,而后点火,果然烧了起来。 安王正待面露喜色。 却不想这火烧了一刻钟,虽将门烧尽了,却并没有止歇,反而火光冲天。 这才发觉,对面正往火里填木与棉絮。 门那头的沈鸢非但不拦着,还要人将这火填得更旺,待这大火熊熊烈烈一起,安王才发现,这门已进不去了。 火既能焚门,便亦能拒敌,端看是怎么用罢了。 安王身侧那将领已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是事已进行到了这一步,有进无退,退了也不过是个死罢了,只得献策道:“殿下,若如此,一时半会儿怕不成了,我们不如改攻东门,应当还来得及。” 安王隔着那重重叠叠的火,似是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心头一震,仿佛意识到了,到底是谁在这苑内出谋划策。 那将领又重复了一遍。 安王才咬着牙道:“那便如此吧。” 便是一扬手,正欲传令下去。 却忽得听有人道:“不好!有援兵来了!” 安王却是不可置信,余下大营离此处都有距离,一来一回,调兵遣将,怎的都需要时间,怎么可能来得这样快。 哪知他一扭头。 只见那山林中山雀飞起,尚未来得及反应,便听得马蹄声震天撼地,仿佛踏破了山川而来。 其中一队骑兵来得最快,竟以一冲之力撕破一道裂口,迅猛如一道闪电,杀得人措手不及。 中有一人白衣银铠,银枪染血。 安王只瞧一眼,便是大骇,目眦欲裂道:“卫瓒!你没死!” 却听卫瓒笑道:“承蒙殿下厚爱,我活得好好的。” 不过呼吸间的片刻,那一人一马已冲至面前,携领身后骑兵,竟是杀出一条血路。 枪尖所过之处,人人避之不及。 京营许多将领士卒,只听过卫瓒的名声,却未亲眼见过,心里觉着到底年少,未必有多么善战。 如今一见,方知如猛虎出笼,竟是万夫不当之勇。 安王已是胆寒,顾不得什么,反身欲走。 却不想卫瓒竟比他更快。 眼前银光一闪,如银龙一现,竟是一枪将他从马上挑落,滚在地上。 安王尚未起身,只听卫瓒道:“叶书喧,你已到了头儿了。” 叶书喧。 周围人都不晓得,卫瓒这一句是什么意思。 独独安王已许久没听得这名字,第一反应竟是怔愣。 只这出神的功夫,便是肩上一痛,却是叫一把短刃钉在地上。 卫瓒收回手去,只提着枪,看也不看他一眼,道:“晋桉,你将人捉起看好了,若丢了人可担戴不起。” 身后晋桉便应一声:“是!” 倒是唐南星在边儿上嘀咕:“怎么就将这事吩咐你,却不吩咐与我。” 晋桉笑说:“你自己靠谱不靠谱,心里没点儿数么。” 唐南星不情不愿哼了一声,嘀咕说:“不就是今年夏天丢了个人么,怎的现在还记得。” 晋桉却远远瞧着宫门那一道火,半晌说:“又起火了。” 身后大军也涌了上来。 安王和那北营将领一被拿下,余下人便成了一盘散沙,不多时便结束了这一场乱战。 别苑里头的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已然结束,隐隐有欢喜之声,只是门口烧起的火片刻之间熄不下去,也不好出门来迎, 却是门里头金雀卫各个灭火的灰头土脸。 卫瓒便令人将安王等人捆了,余下人等帮着里头灭火。 梁侍卫倒是从墙头翻了出来,见了他们,一拱手道:“小侯爷来的实在迅猛。” 卫瓒便道:“一接到信,便往东营去求援去了,正逢着晋将军在练兵,连整兵都省了功夫。” 东营便是晋桉的父亲晋将军把守,连带着晋桉唐南星也正在营中打混,卫瓒倒是省去了许多解释的时间,将这些人一并都领了来。 卫瓒问道:“圣上现在如何了?” 梁侍卫笑道:“里头的刺杀已制住了,你待会儿进去便知道了。” 却是晋桉一惊:“刺杀?怎的会有刺杀。” 梁侍卫便将辛人作乱一事详细说了一遍,却道:“倒是多亏了今科沈状元了。” “他一箭便结果了那辛三皇子,才得以快速制住了乱。” “之后又自向圣上请命来防守,就连如今这会儿烧门的事情,也是沈状元的主意。” 安王兴许是从先头会文殿走水得了灵感,竟要以火烧门。当时就有人变了脸色,到底是敌众我寡,但以人数论,便难敌对方。若真让这些人进来,只怕胜负难料,纵然守住了,禁军也要死伤大半。 沈鸢却道,安王烧门,便让他烧,烧得越大越好。 安王才是那个耗不起时间的人。 于是便命人取了棉絮油脂木材种种,将安王拒在了大火之外。 晋桉听得他们对话,倒分出神来笑:“有人在沈折春面前玩火攻?” 至今沈鸢那场以火攻火的山林之策,都叫他记忆犹新。 如今安王这一手,着实是昏招。 倒是唐南星嘀咕道:“我在国子学倒没见过他练箭,不是说他拉不开弓么。” 卫瓒却道:“他练过,只是避着人练。” 他是见过的,且是在国子学里头见的。 昭明堂的弓,皆是习武男子所用重弓,沈鸢的确是拉不开的。 待众人都走了,沈鸢才会去射场,用女子孩童的弓练习。 每射一步,便退一步,又退一步。 拉弓的刹那,俊采星驰。眼中有万千光彩流过。 单单只看一气呵成的动作,完美无瑕的流畅身姿,便晓得这是一位好射手。 可最后一箭到底力竭,未碰到靶,就失去了准头。 眼中星火也渐渐暗淡。 可过了几日,他还是会在那射场、在无人时瞧见他。 秉烛夜读,独自练射。 沈鸢擅长隐忍,做得最多的,就是这样日复一日的、无人知晓的、不知前路的努力。 卫瓒想着,不觉有些可惜。 他竟没见着沈鸢最精彩的一箭。 在众人协力之下,不过多时,这火便灭了。 事态紧急,卫瓒便未下马,一路踏马进门去复命,一进门,就见着人群之中的沈鸢了。 苑中尚且存着几分混乱,士子与金雀卫皆在门口。 苑中士子皆着青衫,金雀卫皆是黑缎衣,独状元郎能得御赐的红袍,倒是一枝独秀。他衣袂沾染了几分火灰,颊边沁汗,发丝也凌乱,显然是先头兵荒马乱的结果。 手中却还握着一张长弓,时刻预备应敌,不似平日苍白,却无端透出几分飒爽。 此刻战事已息,沈鸢正低头与一金雀卫叮嘱说什么,周围人喊他:“沈公子,火已熄了。” 沈鸢便回过头来,唇角微微绽开一缕笑意,却是第一眼就瞧着了马上的卫瓒。 不知怎的,就怔着了。 那马蹄声越来越近。 沈鸢抿紧了唇,下意识不想去看卫瓒银鞍白马的身影,却又逼着自己仰头、直勾勾地去看。 还是那样俊朗无瑕,还是那样惹人妒羡。 他隔着门,便知道卫瓒在外头何其英勇。 让他手中的长弓火一样烫手,仿佛在那样的一力降十会面前,他不配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