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级医修重回真假千金文 第2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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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的鹦鹉又开始一边在鸟架上乱跳,一边学嘴,反复地喊着“难怪”。 在场的大部分人直到此时才知定远侯府的这桩秘闻,但也有两三人此前在午门就听到了顾太夫人和顾渊的那番对话。 现在回味皇帝这声“难怪”,这些人不免都深思起来。 难怪顾太夫人要上折弹劾顾渊! 难怪八年前顾策开城门降敌的消息传来时,连先帝都还没有做出裁断,顾太夫人就先行上折求请顾策和侯府分宗,闹得京城各府皆知……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顾太夫人是为了顾氏全族的利益才会做出这样艰难的决定,是为了断尾求生。 可如果顾策不是她亲生儿子,那么她当年的选择就不得不令人深思了,尤其再联想她今日这道告罪的折子,她的心思已经是昭然若揭。 这位顾太夫人还真是个冷情寡义之人! 顾太夫人周身已是一片汗湿,像是从水里捞起来似的。 她是个敏锐之人,已经从皇帝的那声“难怪”中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不喜,瞳孔猛缩。 今天发生的事完全超出了她的预计,让她有种相当不妙的预感,心如擂鼓。 顾太夫人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几乎掐破了皮肤,可她恍然不觉疼痛。 惶惶不安之时,她耳边再次响起了赵让语调尖细的质问声: “顾太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定远侯顾策不是太夫人所出,却承了爵位,难道是顾家以庶充嫡?!” 即便是质问,赵让的声音依然是慢悠悠的,不急不躁,可这寥寥数语中却透着雷霆般的力量,令得水阁内的空气似乎都震动了一下。 此言一出,满屋哗然。 众人看向在场顾家人的眼神皆是微妙,也不知是震惊多,还是轻蔑多,亦或是怜悯多。 谁也没想到这短短一天中,继冯家与庾家之后,又有另一个家族面临着大厦将倾的危机。 顾简脸色大变,顿觉不妙。 垂手立于一旁的顾族长身子剧烈地抖了抖,惶惶不安,汗如雨下。 以庶充嫡者,乱妻妾位;以庶继位,非正,乃大罪。 此律还是太祖皇帝亲自定下的。 太祖皇帝一生风流,膝下子女众多,原本对嫡庶都是一视同仁,对他所出的皇子同样也是,常言有能者居之。 然而,大景朝立国后,一些勋贵人家中,有样学样,搞得嫡庶不明。 后来,永承伯府的子孙闹出了人命,庶四子为谋爵位,先是毒杀两个嫡兄和一个庶兄,后又将兄长膝下的孙辈也一个个暗杀,阖府只留下了四房的男丁,最后甚至因为嫡母诞下幼弟,干脆心一狠把生父给毒杀了。 太祖皇帝与永承伯是过命之交,听闻永承伯的死讯时悲痛不已,觉得永承伯身子康健,死得太过突然,就命太医与仵作一起验尸,这才真相大白,令得举国哗然。 那次后,太祖皇帝反思了很久,最终接受了几个大儒的意见,以律法正嫡庶,以儆效尤。 宗室勋贵之家,应由嫡子承爵,若是无嫡子,由庶子袭爵,降爵一等,如公爵就降为侯爵,侯爵则要降为伯爵。 若有以庶充嫡,夺爵。 太祖皇帝为人处世一向雷厉风行,一旦定制了这条律法,就绝无协商推诿的余地,连他自己也以身作则。 太祖膝下有一庶子皇十子,也是后来的诚亲王楚池,虽不似太祖般惊才绝艳,比起其他兄弟,也算很有才干,能文能武,但是太祖皇帝也咬咬牙,把皇位给了唯一的嫡子,也就是先帝楚洛。 再比如威北侯府,因为老侯爷膝下没有嫡子,只有两名庶子,不得已只能在六十高龄的时候过继了嫡出二弟的嫡长子,为侄子请封了世子位。 别府如此,定远侯府自然也不能例外。 倘若先定远侯顾策是媵妾所出,那么定远侯府就是在以庶充嫡。 族长的全身都在不住地发着抖,用一种近乎怨恨地看着顾太夫人,眉梢眼角挂着汹涌的怒意。 这妇人是疯了吗?! 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顾太夫人自己也想到了这一点,有些慌了,半垂的眼眸游移不定,她不敢抬头,更不敢去看皇帝。 之前她对着顾渊说那番话时,根本没想到会到御前对质,只想羞辱顾渊,想让顾渊被人指指点点。 可现在到了御前,这些话就不能乱说了。 顾太夫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赵让的脸上始终噙着笑,语调和和气气的,提醒了一句:“顾太夫人,皇上问你话呢。” 顾太夫人:“……” 顾太夫人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犹豫再三,战战兢兢地说道:“回皇上,顾策是臣妇所出,臣妇之前只是与渊哥儿说气话。” 她完全不敢抬头看皇帝,只听那只鹦鹉呱呱叫着,似在嘲讽着自己,周围其他人的目光更是令她如芒在背。 皇帝没说话,看上去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端起茶盅,慢慢地以茶盖拂去茶汤上的浮沫。 “在御前,说气话?”赵让的语调陡然变冷。 “……”顾太夫人再次哑然无声,心中惴惴不安。 她跪在宫门前是为了代顾渊向皇帝请罪,因此在宫门前说的那番话,其实也相当于是在御前了。 这是御前失仪。 赵让随意地甩了下手里长长的银白拂尘,凉凉地提醒道:“顾太夫人,你还是想好了再作答比较好。” 怦怦!顾太夫人的心脏在胸口乱跳,一下比一下猛烈,瞳孔翕动,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她脸上的表情精彩变化着,纠结的情绪显而易见,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心中大都有数了。 连顾策是不是她亲生的问题,都能纠结成这样,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了—— 顾策果然并非顾太夫人所出,是顾家以媵妾之子充作嫡子继承了爵位! 众人神情各异,表情复杂。 谁也没想到一道祖告孙的折子竟然引出这么一桩侯府秘闻,在御前,就是定远侯府想轻轻揭过也不成了。 一旁的族长赶紧撩袍跪了下去,跪在了顾渊与顾太夫人之间。 “皇上,”族长面露忐忑之色,气息紊乱,急急地解释道,“顾策并非庶出,是老侯爷的原配所出。” “这小戚氏只是……”他蹙眉想了半天,方才徐徐地挤出了两字,“继室。” 不,她不是。顾太夫人在心里呐喊着,反驳着,干裂发白的嘴唇微动,这几个字就在她唇边,差一点就要喊了出来。 顾太夫人的眼前又一次浮现了长姐熟悉而又陌生的音容,心脏一阵阵的绞痛。 十五岁那年,她认识了顾宣,第一眼看到他时,她就喜欢他,但是顾宣眼里、心里都只有长姐。 她实在不明白长姐到底有什么好,想不明白顾宣到底喜欢长姐哪里,为此她日日纠结于心,哪怕后来长姐死了,依然是她心头的刺。 她此生的魔障! 顾太夫人浑浊的瞳孔中一片混乱,情绪近乎癫狂,飞快地酝酿起一场可怖的风暴,身子抖如筛糠,连那五翟冠上的满头珠翠也不住地颤动着,发出细微的簌簌声。 这出大戏陡然间又峰回路转了。 水阁内的其他人全都默不作声,静静地冷眼旁观着,而冯家兄弟现在自顾且不暇,根本没心思关注顾家的这些糟心事。 “继室?”皇帝略一挑眉,神情淡淡,看不出喜怒,只是转头问大太监赵让,“顾宣可曾续弦?” 赵让微微蹙眉,做出回忆的样子,摇了摇头:“并无。” 顾宣续娶是不需向朝廷报备,可他若要为继室请封诰命,就必须上折。 皇帝轻轻嗤笑了一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族长,沉声道:“你可知在御前撒谎,是欺君之罪?” 其他人心头也同样存疑,面面相觑。 毕竟谁也没听说过老侯爷顾宣还有过一位“原配”,很显然,是这顾安为了避免“以庶充嫡”的罪名,怕侯府被夺爵,才硬是把媵妾说成了原配。 也唯有皇帝对面的楚翊一派云淡风轻,唇角一直保持着一抹清淡的笑意,如和风霁月,温暖而和煦。 羽睫微微低垂,似乎看着棋盘上的棋局,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睛。 “皇上……”族长想解释什么,可皇帝不想听。 皇帝皱起花白的眉毛,视线扫向顾太夫人、顾简与顾族长三人时,那淡漠无情的眼神仿佛在看蝼蚁般,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 皇帝冷冷道:“顾家不仅以庶充嫡,还有欺君之罪,罪上加罪,无可辩驳。” 赵让在一旁唏嘘地摇头,似在说,这定远侯府简直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顾太夫人与顾简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似的,想辩解,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母子俩的脸上写着同样的绝望。 “父皇,既然罪上加罪,除按律处置外,当另罚,罚其子孙三代不得科举入朝,如何?”楚翊的嗓音和煦清醇,信手落了一子,棋盘上的黑子咄咄逼人,全不似他儒雅温和的外表。 第250章 “……”族长简直要疯了,冷汗如雨般自额角淌下,花白的鬓角已然湿透。 他的次孙从小天赋过人,才十二岁就在知名的万松书院就读。书院的几个先生都说,次孙再过两年就可以下场试一试。 他们这一房就指着他这个次孙走科举路,以后可以光耀门楣。 可皇帝一句“三代不得科举”就堵上了孙子的科举路,而自己都一把年纪了,还等得到曾孙读出个花样来吗?! 族长心里越想越急,也顾不上别人,郑重地对着皇帝磕了下头,发出“咚”的声响。 他一股脑儿地把自己所知都说了:“皇上,顾策的确是嫡出,老侯爷曾有过一位嫡妻元配大戚氏,三十几年前,大戚氏因病去世后,顾宣续娶了元配的亲meimei小戚氏,便是如今的太夫人。” “小戚氏是当年老侯爷镇守西州时续娶,因为那会儿顾策还小,小戚氏又是亲姨母,继母难为,老侯爷也是怕母子有嫌隙,才瞒下来了。” “顾策是嫡出,三岁时老侯爷便为其请封世子,太祖皇帝下旨封世子的那道圣旨现在就供奉在顾家祠堂里。” “皇上明鉴,顾家并没有以庶充嫡。” 族长如履薄冰地说了一通,跟着,伏下身重重地再次磕头,磕得额头红肿了一大片,既狼狈又惶惶,只望皇帝能对顾家从轻发落。 老侯爷顾宣于三十八年前娶了大戚氏,当时族长也曾远赴西州参加婚礼,也见过大戚氏一次,仅此一次而已。 待五年后,顾宣携妻儿从西州回京,族长便发现他的妻子变了一个人,顾宣解释说,这是他续娶的继室,是大戚氏的meimei,恳请族长不要对外言。族长虽觉不妥,但当时顾宣已然携妻面圣,等于木已成舟,也只能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