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明白(5)

    「我只能陪你一下下我就要回家了喔。」我滑着手机，漫不经心道。

    「我想跟你说一个故事。」他脸上的光彩渐渐黯淡。

    「嗯好。」

    「我mama是个孤儿，她在上大学时遇到我爸，他们结婚后便生下我，原本应该是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但因为我mama是个孤儿，所以她不断遭受我奶奶的欺压，最后她撑不下去了，在某个夜晚，她跑掉了。她跑掉后，她改头换面，我们怎么都找不到她……」他似乎已经压抑不住了，大哭了起来。

    谁也没想过，在他阳光开朗的一面下，竟也有一段悲惨的故事。

    「然后，我爸爸打击太大，他得了忧鬱症，动不动就嚷着要自杀，连工作都无法好好完成，」他一度断断续续到无法说下去，「我和我奶奶已经阻止过很多次了，但却在三更半夜趁着我们都熟睡的时候，上吊了……。」他失声痛哭。

    我无法想像，这带来的打击会有多大。

    他竟能这样一个人撑过来，还保有阳光的一面，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那你家的公司呢?」我虽然知道现在不宜问这个，因为好奇心促使，我却还是问了出来。

    「交给我叔叔经营了。」

    我的眼泪也快要溃堤，不过这一夜，我想陪他。

    「我今天可以住你家吗?」

    「……好。」他先是错愕，才答好。

    我打了通电话给家里，随便找了个理由:「今天跟学长姊聚餐，太晚了没公车回家，所以我住旅馆，嗯嗯嗯好，掰掰。」

    我走进小小的屋子里，里头设备简单，却应有尽有。

    我在他的床脚下打了个地舖，随即和他聊起天来。

    我终于发洩出我对mama有多少讨厌、她对我又有多么不好。

    「她应该只是想刺激你吧。」他凝视着地板，声音还是带着些许的不平稳。

    「蛤?」我依旧一头雾水。

    「刺激你变得更好吧，为了赢得她的青睞。」

    「她就用鼓励的不就好了?」我蹙起眉，对她的做法嗤之以鼻。

    「这点确实是她做的不对，好了，睡觉吧。」他的泪痕慢慢退去，换上一抹阳光的微笑。

    他关上灯，我也带着微笑闔上眼皮。

    *

    「你早上有课吗?」他睡眼惺忪，揉揉眼睛。

    「有啊。」我查看课表，第一节就有课了。

    「走吧，我陪你去。」

    一下公车，就看到了冬祁学长和秋野学长。

    「学长好。」我和黄雨凡齐声说，作为乖学弟、妹，首要责任就是看到学长、姊要有礼貌地打招呼。

    「嗨!你们等等有课吗?」开朗的冬祁学长带着贯彻始终的微笑道。

    「我第一节有课，他早上没课。」我指指黄雨凡。

    「那太好了，等你下课你到中庭等我们，我和秋野要带你们到一个地方。」冬祁学长再次展开笑容。

    下课后，我左顾右盼着，怎么都没看到他们?

    「郑暒漪!」一声熟悉的叫唤从背后传出。

    「哇!」我吓了一跳。

    「走吧。」冬祁学长带着我们坐入他的汽车中。

    冬祁学长熟悉的cao作着方向盘，最后车子停在一间看似富丽堂皇的咖啡馆旁。

    我的心莫名纠了一下。

    冬祁学长带着我们入座，点了一堆贵得不像样的蛋糕后便转身坐下了。

    一道寂静堵在我们之间，大家都不发一语的低头滑着手机。

    「那个……学长你们在交往吗?」我首先打开话题。

    「对啊。」冬祁学长一笑，「方便交换电话吗?以后比较好联络。」

    我怔了一下，我们才认识四十六小时又二十三秒耶。

    不过我还是乖乖地交出电话了。

    「对了学长，你找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啊?」黄雨凡看着别人的蛋糕，垂涎三尺道。

    「啊对，差点忘了。」冬祁学长从包包中掏出两本东西，「这本给你、这本给你。这是我和秋野在一年级做的笔记，希望对你们有用。」话说，冬祁学长笑脸迎人的样子和秋野学长的冰块脸怎么差这么多?

    「谢谢学长。」我和黄雨凡齐声说，露出久违的真诚又灿烂的微笑。

    之前的灿烂，底下有多少泪痕?

    数不清的泪痕，在这一刻终于化为痕跡。

    我们相视而笑，心中十分舒坦。

    在大快朵颐一番后，我们吃饱喝足准备离开。

    在我们和学长道完再见后，我和黄雨凡还没来得及转身走到公车站，一道金色远光灯驀然降落。

    从远到近，我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它就变得近在咫尺。

    一切，似乎都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