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娇娇 第161节
这位素来温和可爱的jiejie,心思其实细的很。 她虽对幕后之人的动机有所判断,但也没有完全排除安王府的嫌疑。 派到扬州的人,必定会先于朝中御史对安王府有一个调查,然后才会进一步行动。 魏诗云知道父母为人秉性,并不担心安王府,只是问:“那怎么处理那女人?” 谢原忽道:“恐怕,现在已不是怎么处理她的问题了。” 岁安一怔,脑子里忽然闪过什么。 她方才听了一会儿,大致把不清楚的部分填补上了:“裴愫身上有和杀害万柔父亲之人一样的线索,那么今日我们面临的敌人,与当初参与漕运贪污的人便是同一个,或者同一伙。” “万劼只是稍微留意到他们便惹来杀身之祸,如果对方足够谨慎,岂会放过万娘子?可万娘子自从到了长安,便一直隐姓埋名,而后又藏在北山,一直都没露面。” “试想一下,你偷了钱,杀了看到你偷钱的人,这人的女儿却消失无踪,你找不到人,灭不了口,安不了心,还能怎么做?” 魏诗云每听一句,心便提一提,隐约猜到了。 谢原:“嫁祸。” “朝中参安王的罪名是纵恶行凶,若我们的判断都对的上,那么当朝中御史抵达扬州时,见到的就是大批黑市商人公然在扬州交易。” “参与贪污之人就是今日的幕后之人,安王坐实纵恶敛财的罪名,他就会是这个幕后东家,同时也就成了贪污之人。” 魏诗云愕然:“可、可是jiejie不是已派人前往扬州了吗?只要父亲明白是什么情况,定会配合捉拿,怎么能因为他们在扬州交易,就诬陷我父亲与他们勾结作恶?” 谢原一针见血:“那要看是谁来诬陷。” 岁安定声道:“黑商。” “来这里之前和来这里的路上,我和那个叫山铮的男人打听过八月典,他虽含糊其辞,但有件事可以确定,这八月典的幕后东家身份神秘,只知他叫做白羽。如果没有人真正认识白羽,那谁都能是白羽。” 魏诗云慌了:“你们的意思是,如果这些黑商真的在扬州落网,他们会第一时间怀疑自己遭到背叛,且最有可能是参与八月典的人,若这时候让黑商深信我父亲是那个人,那他就真是纵恶敛财之人,他明明是配合我们捉拿黑商,到头来还会被当成黑吃黑!” 谢原:“县主也说王府有异常痕迹,这未必不是他们一早筹划,收集关于安王的情报,以便于身份嫁祸。退一步说,就算黑商在那个时候没法确定消息真假,安王也的的确确是将他们擒获的人,无论处于愤怒还是怨恨,他们都乐得拉安王下水。” “糟了!”魏诗云看向岁安:“jiejie一早传了消息去扬州,本以为做好万全准备,便可守株待兔,可如今,若让他们离岛交易,一旦被擒,同前往扬州的御史污蔑我父亲,这盆脏水便一定会泼向安王府了!” 她看向岁安和谢原:“jiejie姐夫,你们都猜到他们的动机和计划了,若真是这个结果,你们可否为安王府作证?” “没用的。”谢原淡淡道:“即便我和岁岁在这里,但凡没找出幕后东家,就没法证明安王不是这个人。得有能拿到朝堂上,掷地有声,让所有人无从反驳的明确证据。” 岁安见魏诗云这般着急,温声宽慰:“你先别着急,目前为止,除了确定裴愫、漕运贪污和今日的幕后之人是一伙,其他的都还是猜测。” 魏诗云摇头,“宁可信其有呀。jiejie,还有补救的方法吗?现在能不能传信到扬州,让我父亲先按兵不动,我们想办法抓出这个幕后东家,再行抓捕!” 她心急则乱,已经有些异想天开了,且不说在这里无法贸然向外传信,单说找到幕后之人和时间上的把控就够难的。 谢原蹙眉:“县主……” “云娘说得对,可以补救。”岁安忽然开口,语气十分镇定冷静。 谢原眼神轻动,看向岁安。 岁安眸色一沉:“既然离岛之后的事会难以把控,那就都别走,就在这里速战速决!” 第112章 “在这里解决?”魏诗云惊愕道:“我们总共才三十来人, 这岛上这么多黑商,还有一个幕后东家,怎么解决?” 谢原闻言, 想到的却是另外一茬。 自从漕运贪污案之后, 他手里的线索只有那两个曾经交易了假画的商人线索。 甚至当初捏着这条线索时,还无法确定这场假画交易是否漕运贪污后的销赃, 只能先按兵不动盯住再说。 可今时今日,因为这个裴愫,许多事多联系在了一起。 在这个岛上, 是他们距离幕后黑手最近的时候,也是谢原离怀玄妖道线索最近的时候。 度己方藏的太深,必然准备好了全身而退的后路。 黑商固然不可姑息,但把这伙人抓住, 是更困难也更必要的事情。 所以, 无论是避免扬州生事, 还是抓住机会围追堵截这些人, 都不能等到八月典结束。 必须得在这里解决。 谢原:“什么叫我们才三十人?难不成县主将我们之外的其他人都归作一派?这个地方,是敌是友, 可不是这么分的。” 魏诗云反应一瞬,“你想策反?” 谢原没说话,大约是又不全是。 岁安:“挑拨。” 谢原眼神轻动, 看了岁安一眼, 嘴角轻提。 魏诗云懂了。 就算起个似模似样的名字, 这也终究是见不得光的黑市交易,一旦在他们离岛之前制造事端挑拨彼此信任,这些人说不定会中止交易! 交易终止,黑商自然不会再去扬州交易, 那对安王的污蔑就不存在了! 根本不必让这些黑商成为他们的人,只要他们彼此之间生疑不信任,便是最大的转机。 “果然是个好主意!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谢原抿唇轻叹:“先别着急,人手问题只是其一,还有两件事。” 魏诗云急了:“什么?” 岁按:“税银,周玄逸。” 魏诗云哑然。 在她的立场,扬州和父亲的安稳远比税银和周玄逸重要,以至于早就忘了这一趟的目的。 岁安问谢原:“你当日为何就一路追到了八月典?” 谢原:“玄逸当日为革新盐政离开长安,却于半道失踪,这不符合他的行事,只能是出了意外。但玄逸是个严谨不好事的人,不会无辜招惹是非,只会着眼于自己最关心,也最要紧的事。” “所以,以我对他的了解,一定是半道上有什么要紧的事引起了他的注意,让他不得不分心。” 岁安眼神一亮:“私盐。” 周玄逸此行是为革新盐政,但若让他知道有一个经营私盐的黑市存在,必然会引起他的注意,甚至主动调查。 毕竟,这直接影响到了他革新盐政的结果。 “对啊。”魏诗云在岁安和谢原的对话中,思路逐渐清晰:“按照周玄逸的路线,他应该到宣州,宣州又临着寿州,他的确有可能在路上遇见来参加八月典的人,这里不就有经营私盐的黑商吗?当日我们只是稍微在寿州云城露了个脸就遭到幕后之人的追杀,周玄逸要是一路追查,肯定也会被盯上。那他……他还活着吗?” “我觉得……”万柔弱弱开口,一旁三人都看过来。 她抿了抿唇,小声道:“我觉得不会。” 万柔这个人,无论是做了错事,还是想做什么事,都会非常用心的展现自己的价值,前者为弥补,后者为证明。 岁安默了默,主动接话:“怎么说?” 万柔连忙说:“刚才你们说了这么多,我就听明白一个意思,有人想嫁祸安王,在扬州生事,还想把自己摘干净,那他们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多背一条朝廷命官的命呢?” “周大人为陛下推行新政,是青年才俊,如果他死了,此事绝不会像我父亲那样,被朝廷轻拿轻放,朝廷和周家、谢郎君,都会继续追查,不是吗?” 万柔舔了舔嘴唇:“当然,不是说对方不会杀人灭口,只不过——贪污、勾结黑商、敛财这些罪名都抛给了安王,那让安王成为杀害周大人的凶手,又有何不可呢?” “这样算的话,周大人死的早死的晚都不行,说不定和你们推测的计划一样,会趁着扬州生乱的时候再对他下手,让那个去扬州的朝廷御史一起算在安王头上。” 魏诗云眼睛瞪成了铜铃。 还有完没完了! 谢原默了默,没有否定万柔的猜测:“其实,关于玄逸的下落,有个法子可以试一下。” 他看向岁安:“岁岁,可能需要你配合一下。” 岁安眨巴眨巴眼,隐约猜到了。 …… 自从裴愫出现,商辞就很不安,他没露过面,只派了一个随行的心腹去那头盯着。 所以,当他听闻岁安去了裴愫的房间时,当即就冲了过来。 可他还没靠近房间,就被谢原的人拦住了。 房间外面不止有谢原,还有魏诗云,她正拼命同商辞比着嘘声的动作,同时眼神释放威胁——你敢闹试试?! 岁安已经在房间里了,商辞不解,走过去压低声音质问谢原:“你到底想干什么?裴愫出现的蹊跷,你让她发现安娘的身份,泄露出去怎么办?” “慌什么?”谢原并不客气:“正因她来的蹊跷,才得诈诈她。” 诈? 商辞眉头紧皱,“那你也不能让她出面,别人去不行吗?你去不行吗?” 谢原意味深长的看了商辞一眼,轻轻吐出两个字:“不行。” 就在商辞想要反驳时,谢原忽然又补了句:“但你可以。” …… 裴愫是被人为弄醒的,钻入鼻尖的清凉气息让她骤然清醒,不慎呛到,侧身趴在床头接连咳嗽。 咳着咳着,一双小巧的马靴踱入视线。 裴愫飞快清醒过来,借着趴伏的姿势调整好表情,慢慢抬起头。 面前的人一寸寸映入视线,游移的终点,瞳孔中映出一张金色的面具。 裴愫眼神轻震,死死地盯着被面具覆盖的脸。 岁安:“醒了?身体可有不适?” 当她开口时,所有的掩饰就都是多余的。 裴愫已经知道她是谁。 要打败一个对手,就得先了解她。 如果说商辞是她挖空心思去了解摸索的第一人,那岁安就是第二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