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归 第7节
李思归走到窗前,房中放着的一株鸢尾花开的正艳,他伸出手去,将其中一朵摘下,“帮高后清理障碍,除掉二皇子。” 二皇子和三皇子的母族势力平均,若是二皇子被除去,三皇子必定有所忌惮,而高后则气焰更加嚣张,到那时即便臣服于李翃母子,恐怕也不会相信自己能够安然无恙。 可若是李思归这时取而代之,三皇子一党必定会站在李思归这边,帮李思归灭高氏。 李思归又问道:“让你去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 另一边,嘉禾便开始用自己的力量找寻当年历山书院的真相,可却举步维艰。 李翃找人将她约了出来,她已经许久不见李翃,费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出了门,便有一辆马车停在后门,她已经上了一次当,这次自然小心谨慎许多,可没想到马车中坐着的是李思归,她知道若是没有什么事,李思归是不会来找她的,“是你……” 李思归言简意赅,“你不是想知道你哥哥被谁所杀吗?” 嘉禾闻言毫不犹豫地上了马车 ,只不过这辆马车刚刚离去,另一辆马车便停留在崔府后门前。 李翃从马车中下来,久等不至,正要找人去问,这时后门突然打开,崔氏身后跟了几个侍女,似乎是知道了他们两人之事。 崔氏略一欠身,“睿王殿下,妾身有事正好要同殿下商议。” 马车上,李思归一路闭目养神,嘉禾屡次想问,都又将话吞了回去。 马车一路出城去,在一处荒废寺庙中停下,嘉禾下了马车,问道:“这是?” 李思归却问身边的人,“人带来了?” 魏延道:“已经在里边了!” 嘉禾疑惑地跟着李思归走进去,却看见破庙柱子上捆着一人,正是高风。 高风嘴被塞住,看见两人走进来不住支吾,李思归从袖口中取出一把匕首,拔出之后递给嘉禾,嘉禾手一颤,李思归却仿佛料到她会有此反应,道:“他便是杀了你哥哥的凶手,你若是指望找出证据来让刑部定他的罪,恐怕比登天还难。” 嘉禾不是不明白他的意思,高风有如此家世,即便她能定他的罪,怕也拗不过高家的权势,更拗不过高皇后想保住高风的心,“可是,确实是他吗?” 李思归向魏延投去一眼,魏延便将高风口中塞着的破布取出,高风的话语因为恐惧而变得混乱,“你们要干什么!” 李思归拉着嘉禾的胳膊走近,“平元十四年,他也曾在历山书院读书,与你哥哥有过不止一次冲突,在你哥哥出事之后,旁人畏惧于高氏,便将此事隐瞒了下去。” 嘉禾听他说起哥哥,心头恨意涌上,她拿着匕首指着高风,“当真是他杀了我哥哥?” 高风早在那日春猎之时便已经知道萧嘉禾便是萧云扬的meimei,只不过现下他如何肯承认,但又怕萧嘉禾失去理智,只威胁道:“你们莫要轻举妄动,什么杀人我根本不知,你们今日若是敢动我,高氏不会放过你们!” 嘉禾回头看向李思归,她并不担心自己,可舅舅和李思归那里,她不想连累他们,李思归似乎明白她的忧虑,道:“高公子那日在客栈中清醒之后,便十分恼怒。昨日在街上抢走一女子,而后强迫了那女子,更是以名誉相威胁,让那女子就范,以便今后供你为所欲为,今日你便是单独去见那女子才会被我的人掳走,可那名女子乃是刘御史的庶女,如此一来,你死在这里,旁人也只会以为是你品行不端,被人除暴安良而已!” 高风强撑着道:“李思归,你无甚权势,为何偏偏要与我作对!” 李思归冷哼一声,“在我眼里,杀了你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而后对嘉禾道:“对于你的仇人,报仇雪恨才是最重要的,今日放过了,明日后悔莫及的便是自己,只要能报仇,使出什么手段并不重要!” 李思归抬了抬手,魏延便上前在高风腿上砍了一剑,高风痛叫出声,李思归面不改色,道:“你认是不认?” 见他不说话,魏延又要向前,高风脸色惨白,连忙道:“我认,我认……可你们不能杀我……” 高风指望有人能来救他,可如今他不说,恐怕人还没有来,他便会被李思归的属下砍死,“是我……是我杀了萧云扬。” 嘉禾眼眶中盛满泪,欲上前杀了高风,却被李思归扯住,李思归命令道:“继续说!” 高风打了个寒颤,“我伪造书信将他约到后山上,从暗处向他射了……一箭,他中箭之后,失了力气,我一脚将他踢到山崖下,可谁知……他却紧紧抓住我的前襟,将我衣服扯破,我用力将他推了下去……” 他话刚说完,嘉禾便冲了过来,匕首捅在他胸口,高风闷痛一声,险些晕过去,他似乎没能想到这女人竟然真的会动手。 嘉禾不愿再看,将匕首丢在地上,李思归将她扶住,对魏延道:“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利落一点。” 嘉禾坐上马车,似乎还没从方才的情景中缓过来,她只觉得身上有些冷,李思归将衣衫给她披上,嘉禾声音消沉,“他死了吗?” 李思归道:“大概快了吧!” 破庙里,高风退无可退,嘴上又重新被人塞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魏延一剑斩在他下///身,高风睁大双眼,痛不可挡,魏延道:“这一剑,是主子吩咐的,因为你碰了不该碰的人。”而后又挥起剑了结了他的性命,高风至死都不敢相信,李思归竟然真的敢杀他。 魏延前来复命,只听见马车里李思归淡淡道:“走吧。” 嘉禾的脸颊上有一丝血迹,李思归伸出手去帮她擦掉,嘉禾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李思归这有些亲密的举动毫无察觉,而后过了许久,抬起头看着李思归问道:“为什么我报了仇,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李思归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因为死去的人再也不会回来,所以,才要加倍的报复,夺走他们最在乎的东西,这样才能让那些作恶的人体会到真正的痛楚,兴许也能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 嘉禾又一次道:“谢谢你。” 李思归转过头去,道:“你不必谢我,我也想杀他。”而后又问她,“你会觉得这手段太狠毒吗?” 嘉禾却摇了摇头,“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他该有此下场!” 李思归有些赞赏的看着她,嘉禾道:“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挺像我哥哥的?” 李思归看着腰间的香囊道:“都喜欢杜蘅吗?” “哥哥活着的时候,也是这样挡在我前面,有什么事他总是先帮我解决。” 李思归低声道:“我不是你哥哥!” 嘉禾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只道:“是啊,哥哥再也回不来了。” 马车在将军府不远处的街角停下,嘉禾同李思归道别,刚要下马车又被李思归拦住,嘉禾疑惑地看向他,李思归却拉开车窗围帘让她看去,将军府门外,崔氏送李翃离开,嘉禾连忙坐了回去,她明明是为了哥哥的事才和李思归出城,可此情此景,倒像是她二人偷情一般。 而李思归看过来,她耳边泛红,似乎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又微不可察的低笑一声。 嘉禾回了府,才知道李翃和崔氏都谈了些什么,“舅母是说他答应了?” 崔氏了却一桩心事,十分开怀,“他还算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说是过两日宫中百花宴上便向皇上请求赐婚。” 嘉禾心里虽然有此准备,可还是觉得太突兀了一些,崔氏满意地回房去了,嘉禾却被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搅地彻夜难眠。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小天使们不要潜水呀。 第10章 赐婚 宫中百花宴是夏朝习俗,早年乃是群芳争冠之时,皇后带领后宫中人及命妇等共同赏花相聚。而后便逐渐演变成了皇帝皇后携宗室同三品以内官员及命妇家眷宴饮,君臣尽欢。 徐贵妃长袖善舞,不断提及二皇子近来表现,皇帝十分满意,高皇后面上还要装作云淡风轻,毫不在意。 李思归和王妃苏氏来的最晚,高后不冷不热道:“今日宫宴,恒安王来的这般晚,莫不是未曾将皇族中的规矩放在眼里。” 李思归扣手掩在嘴角,不住地咳嗽,苏荷跪下道:“皇上、皇后娘娘莫要怪罪王爷,实在是王爷身子不好,咳了一夜,今日便来的迟了一些。” 嘉禾忍不住看过去,可心头却也疑窦丛生,李思归为何要装病呢?难道仅仅是怕高后迫害于他,这其中会不会有更多的阴谋?李思归一次次相救,她本不应怀疑他,可他确实深不可测,让她不得不多想。 徐贵妃含笑对皇帝道:“恒安王既是身子不适,皇上便莫要怪罪于他了。” 皇帝面色一缓,从善如流,命二人入席。 高皇后面色不佳,这么一来倒显得徐贵妃宽宏大度,而她刻薄寡恩。 徐贵妃看起来温柔贤淑,比皇后更加平易近人,皇帝对她颇为爱重,席间只听她二人闲话家常,一来一往,倒比高后更像寻常夫妻,徐贵妃对皇帝道:“前几日弈儿还说要替父皇排忧解难。” 皇帝赞许地看着二皇子,“果然是朕的好儿子。” 高皇后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恨极了徐氏,只恨不得将徐贵妃母子除之而后快,高皇后让嘉禾坐到云翎身旁来,嘉禾在席间早就注意到了这一后一妃的往来,可她如今即便是处在风暴中央,却也只有无奈从命的份。 徐贵妃哪里是省油的灯,“皇后娘娘真有福气,臣妾看着萧姑娘年岁同云翎公主一般,倒是十分合得来,不如皇后娘娘便收萧姑娘为义女,倒也不枉这份喜爱之情。” 高皇后脸色一黑,明明知道她有意要让翃儿娶萧氏,徐贵妃这是故意而为之。 李翃变了脸色,离席跪在殿中,拱手道: “儿臣钟情于萧家嘉禾,恳请父皇母后赐婚。” 高皇后故作惊讶,却也将话接下,“既是如此,想必陛下定然会答应的,不仅可成全皇儿一片痴情,也让本宫同嘉禾有了一半的母女之谊。” 徐贵妃笑容一滞,只看着皇帝,皇帝却是看向崔赟,“爱卿可同意这门婚事?” 崔赟并不知今日李翃会大殿求婚,皇帝这般问他除了有看重他之意,也是要试探他是否与睿王私下往来,可崔赟如今也没了旁的选择,只能道:“但凭陛下做主。” 嘉禾看着这一来一往,自己的婚事竟成了旁人用来博弈的工具,她只能庆幸自己喜欢的人恰恰是李翃。 而在皇帝允诺二人婚事之时,苏荷却怔怔地看着李思归,原来他心中那人竟是萧嘉禾,睿王的未婚妻。即便他如今面色如常,可听到睿王求婚,他手中的茶盏便停在唇边,仿佛时间静止一般,久久未能饮下,而皇帝赐婚的话语一出,那茶盏重重搁置在几案上,只是这响动淹没在了百官的贺喜声中,无人察觉。 嘉禾与李翃并肩而立,一同跪下谢恩,高皇后看上去十分欣慰,“本宫膝下有翃儿,还有云翎,如今又多了个好儿媳。”而后又对崔赟道:“这多亏了崔将军教导有方,才有今日姻缘。” 高皇后这般强调李翃和崔氏的关系,便是要告诉这满朝文武,切莫站错队,一失足成千古恨。 正在这时宫人来报,高太师请求觐见,皇帝闻言看了高后一眼,高后忙道:“听人说兄长是家中有要事不便前来,如今却又要见陛下,恐怕也是有要紧之事。” 皇帝道:“宣!” 高太师身后跟随了两人一同进来,高后笑道:“兄长可是来晚了,方才陛下刚为翃儿和崔将军甥女赐婚。” 高太师闻言面上却未有喜色,只是高太师身后两人却是面面相觑,高太师跪地哀声道:“臣的儿子被发现惨死于城外荒庙中,求陛下为臣做主!” 嘉禾身子一晃,李翃忙将人扶住,而后略一致意,两人退到一旁。 “究竟是怎么回事?” “启禀陛下,皇后,高公子失踪已近三日,直到今日才在城外荒庙中发现。” 皇帝问道:“可曾派了仵作前去?” 高太师含泪禀道:“刑部已派了仵作查看,现如今刑部侍郎就在外边侯着。” 他都这般说了,皇帝岂有不宣之理。今日宫宴本是图个喜庆,却被一桩命案搅和了也实在晦气的很,但高氏毕竟是皇亲国戚,皇帝纵然心有不悦,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 仵作本就是一介小吏,这宫宴上的人皆是权贵,更何况朝见圣颜,刑部侍郎代为陈述,奉旨前来,行礼过后,皇帝询问道:“且把验尸的结果说说。” 刑部侍郎禀道:“据仵作所陈,高公子死亡已近三日,身上有三处伤口,其中致命一处乃是在脖子上,被人一剑封喉,一处是在胸前但离心口略偏像是匕首所伤,还有一处……”刑部侍郎面色犹豫,看向高太师。 皇帝沉声道:“有话但说无妨!” 刑部侍郎这才道:“那处是在高公子脐下三寸,高公子的……已经被人切去。” 那高公子死前岂不是做了太监,这宴上不少命妇,听闻这等言语忙掩面遮住脸上羞红,嘉禾也睁大了眼看向李思归,只是李思归神色从容,面上依旧冷淡,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高后本就悲痛,听闻这等事更是怒从心起,“皇上,这杀人者定是与风儿有什么深仇大恨,才能做出这等折辱之事。” 皇帝问道:“高风平素都与何人往来,可曾与人结仇?” 可皇帝不知高风秉性,在座的人当中却对他的风流韵事多有耳闻,他平素里欺男霸女惯了,又仗着自己家世横行霸道,如今恰如同养鹰的人被鹰啄了眼。 高太师更是知晓高风秉性,只道:“犬子即便平素里略顽劣一些,也不该有此一报啊!” 倒是李翃继续问道:“高风被害的破庙里可还留下其他证物?” 嘉禾站在李翃身侧,心中一紧,再次看向李思归,李思归似有所觉,望了过来,嘴唇略微动了动,似乎在说“放心”二字。 果然听那刑部侍郎答道:“动手那人应是做惯了这些,手脚极其干净利落,不曾留下其他证据。而且这几日风沙颇大,连一路上有过的马蹄或者车辙印记也全被掩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