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书[刑侦]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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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刑?” 母亲惨笑“那样的家庭你想走量刑?人家有钱!人家有权……别打了你个老不死的!” 母亲一把夺过祖母的拐杖,狠狠抽着院里那棵苟延残喘的柏树,“您不吃饭吗!她不要吃饭吗!我不要吃饭吗!我要钱要错了是吗!你看过他家隔壁吗?执法的!人家有权!你要实现人性伟大你去啊,你好好看,看清楚!看看是人伟大还他妈是钱伟大!” 何萍是个农村妇人,偏偏嘴上开过光。 铁锤敲钢砧,自有一股粗鄙地分量透过本质予以世界清晰的认知。 在西城法院刑事审判二庭里,她和祖母坐在第三排。 她听见了叶绒所聘请的律师是如何识龟成鳖,颠倒黑白的全过程。 律师说,“原告何萍及辩护人在未经检察院及法院许可下,擅自向被告人桑珏及亲属叶绒收集证据材料,并以武力冲撞及威胁我当事人,违反了刑诉法第二十七条第二款规定,该证据取证程序违法……不具备法律效力,请法庭不予采纳。 母亲瘫在原告席上神经质地嘿嘿笑,审判长面无表情地瞥她一眼。 观众席中,庄郁难以置信地看向叶绒。 那串亮白的珍珠项链刺痛了她眼睛,她捂着厚纱捂着眼睛,哽噎得难以自持。 木槌落下。 审判长的声音如魔鬼大嗥,“本庭宣判如下,被告人桑珏无罪;被告人桑珏不承担民事赔偿责任。” 审判庭大门打开,人员鱼贯而出。 庄郁挤过一个个高大背影,想抓住叶绒的衣角。 叶绒被簇拥向前,在人群中突然回头,留给她一个必胜的笑容。 法院外母亲狠狠甩了她一巴掌,“窝囊人有窝囊命,你以为你有多金贵!” 庄郁肿着脸看天,那日太阳毒辣,烟炎张天似大火熊熊,能毁一切尸,灭众生迹。 她迟早得跟这大火一样,要么烧死别人,要么烧死自己。 庄郁回过神,睥睨着桑国巍,铁针在他左胸肋间凶残地反复起落。 创口面积很小,只能带出淅淅沥沥的血珠。 “她说窝囊人有窝囊命,不对,这话不对,我不一样,我拿最高的奖学金最好的成绩,别人卖汉堡一晚上200多个,我能卖400多个,别人卖|笑值200,我值500……我一直都是最好的!”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随手翻看桌上的作业。 “桑国巍,” 庄郁抬起雨靴,揩着他圆滚饱满的肚皮,微微一使劲都能感受到饮料在他胃囊里的翻滚。 她把作业本递过去,“这么简单的题,都能错,真跌份儿!” 作者有话说: 思维导图: 涉及庄郁要谋杀桑家的前史。 第03章 布谷布谷——1点了 庄郁到底还是低估了桑家的男主人。 她解决完桑国巍,哼着怪诞的调子下楼,跨过叶绒,立在客厅中央看台风的最新走向。 卫生间的门倏然弹开! 桑珏跟蛮牛一样撞出来,钳住她腰腹冲向茶几。 “咣——!” 庄郁鼻子敲在边角上,疼得全身瑟缩。 她反手甩出藏在袖里的铁针插进桑珏左腰,再一掀一挑,把它当匕首用。 桑珏忍着疼,一抓一拧卸了庄郁的肩胛骨,庄郁一踢一拽抠住他伤口猛拉。 桑珏咬牙冒汗,拳拳似铁地击打着庄郁头部。 庄郁被打懵了,摇头晃脑地疯笑。 两人东撞西碰,噪音嘹亮。 倒地,起身,再倒地,再起身…… 反反复复,身子都醉酒般打晃。 桑珏抡起水果瓷盆挥甩,在庄郁躲闪的瞬间,再次迅猛一扑,顺势掐住她脖颈。 侧头看了眼瞋目身亡的叶绒,他发出困兽怒吼,双掌兀的迸出了拔山扛鼎地力道,像是奇经八脉都在回光返照,运输着最后的精神抖擞。 庄郁满脸涨红,呼吸滞缓。 桑珏的指甲都抠进她皮rou里了,铁针已不知滚落在哪儿。 突然,41号联排的门铃幽幽响起。 两人一惊! 猝然看向大门。 殷天在门外举着盒馄饨,正暴躁地甩着雨鞋。 桑珏和庄郁都急了,一个加大气力摁捏,一个左右手尽力向外延展,摸索着可反攻的物体。 庄郁的窒息感愈发强烈,耳中飘着模糊且空旷的杂音。 她听见导师osborn在厉声呼唤自己,“yu…yu!” 庄郁双眼混沌。 桑珏面目狰狞。 导师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说话又粗又野。他是陆军医疗中将,曾毕业及就职于国家军医大学,后来被高薪聘于哥伦比亚大学欧文医学中心。他赏识庄郁,虽然是用斥骂得狗血淋头的方式。 庄郁被勒得涕泗横流,摸索的动作渐渐迟缓。 桑珏眼眶血糊糊,耳部血潺潺,却自带一股疯劲,得意地嘿嘿直笑。 “yu!yu——!he’s dead!you are not a spring chi. you are a fug det professional!”【郁!他已经死了!你不是个蹩脚新人,你他|妈是个专业的医生!】 导师的斥骂婉转入耳, 她以为自己在濒死之际会瞧见父亲,未想却是在哥大首次参与医院的急救体验。 庄郁眼前出了虚影,她看到两个桑珏,四个红眼睛,四个红耳朵,两个鼻子,两张狞笑地大嘴。 声音和视觉是脱节的。 她幻听着自己用颤抖的哭腔做死亡阐述,那是她在异国他乡第一次流泪,“pupil dilated and fixed. ial nerves have no refle at all. no cerebral circulation ……tod…tod:21:09.【瞳孔散大固定,颅神经反射消失,脑血液循环停止……死亡时间21:09】 庄郁的手不动了。 窒息掐断了所有器官,唯有意识在垂死挣扎。 她仿佛溺于黢黑的汪洋中,劈头盖脸的高浪翻搅着她,一会冲向巅峰,一会直坠谷底。 可导师的粗蛮太强悍,翻越山海,鬼影一样紧追不放。 “yu!——you are a doctor!”【郁,你是个医生!】 “yu! yu——!” “yu——!” “yu!” 庄郁浑身一激灵,双目瞋圆。 她看见父亲的眼珠子稳稳当当卡在车胎里,脖子九十度歪斜,另一只眼睛正瞪着她。 庄郁被这画面激得胆寒发竖,哀哀欲绝。 她嗥出粗粝的叫嚷,右手伸长两寸,握住一水仙花盆,悍戾一挥。 桑珏应声倒地。 庄郁捂着嘴剧烈干呕,脱掉手套按摩着喉部,她的发声器可是价值千金。 她张嘴“啊啊”叫唤,电子声也“啊啊”地运转。 “fuck you!you fug fuck!” 庄郁踉跄起身,一手扶着脖子喘气,一手给桑珏翻面。 她缓了良久,重新带上手套,退到角落。从高尔夫包中抽出球杆,扔掉球头,立在桑珏身侧,让杆子自然垂直,骤然发力精准的插进桑珏左胸肋间。 门铃声还在持续。 庄郁掬着一把汗扭头看门,筋疲力尽,缓缓露出一个必胜笑容。 殷天立在门外满脸疑虑,巍子今儿放学没等她就够怪了,怎么还没人应门。 桑家的出行计划她一向门清。 殷天退了几步仰看二层,那是桑国巍的房间,窗帘紧闭,通体漆黑且沉寂。 雨柱子直线灌进殷天口鼻,呛得她咳出两坨高原红。 一门之隔。 庄郁透着猫眼在看她,有只瓢虫飞飞停停,落在她鼻梁的伤口上。 “巍子——!巍子开门!”宏亮之音声声入耳。 庄郁用黑手套,漫不经心地碾死瓢虫,小尸体粉身碎骨,粘黏在门上。 殷天“哐哐”拍门,“淼淼,叶mama!叶mama桑爸爸!” 她遗传了老殷的大嗓门,嚷了好几个来回,逗留了挺久都无人理会。 只能将饭盒放在门口,怏怏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