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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皮书[刑侦] 第70节

    殷天死死攥着头,涕泗横流,“我不能喜欢他,一点都不喜欢,不喜欢,我不喜欢他,不要伤害他,我很听话,我一点都不喜欢他……”

    米和哭得整个肩都在颤抖。

    一瓶瓶一杯杯一罐罐酒水终于让她卸去了所有防备,露出了真实的马脚。

    那对年轻的情侣缓缓挪位,给哀颓的两人腾空间。

    老头鼻头酸酸,踹了脚米和,待他回头,忙做了个拥抱的姿势,斩钉截铁,“抱她!”

    米和跪在地上刚想拥住她,殷天霍然抬头,满脸鼻涕,“他走了,是不是就不会再回来了?”

    老头叫唤,“你想让他回来吗?”

    殷天点头,点了几下又茫然摇头,晃晃悠悠地站起来。

    拿起一壶滚水就要往嘴里灌,众人吓一跳,七手八脚地拦。

    殷天惘然无知,“我特讨厌院里的一棵树,可老殷喜欢,姚叔就给我支了一阴招,让我每晚偷偷溜花园给它浇滚水,烫死了,不就没了吗?我开花,不怕,我浇它,浇死了就不开了,是不是这个理?”

    老头汉语不好,好似听明白了又没听明白,一个劲儿点头。

    那对情侣眼疾手快,赶紧把他请出去。

    米和气得眼前发黑,一把板正她的脸吻了上去,殷天捶他打他,他纹丝不动。

    鼻涕黏糊糊脏极了,他也无动于衷,他托着殷天的脑袋初浅入深,摩挲着齿龈,翻而着舌尖。

    殷天感受到熟稔的触觉,脑中恍恍:他是真来了,是真的追到了澳门。

    虎牙一咬,血腥漫漫,米和也不甘示弱,咬得比她还用力,豁劲儿吸吮着。

    小情侣咯咯笑。

    老头满脸驼红,扒着门偷看,猴屁股一样,嘻嘻哈哈。

    老板无奈摇头,接着开海胆。

    殷天麻酥酥站不住,身子疲软地往下坠,米和没挪嘴,扫开碗筷,把她抱台面上。

    殷天轻飘飘在云间腾舞,又似沉甸甸在水中淹溺。

    她搂紧米和像搂紧浮木,整个身子贴着黏着。

    米和喘息炙热,青筋一寸寸隆动。

    殷天的手不老实,他抓她手腕,枯枝一样的腕骨力气雄浑,变本加厉。

    抚弄着抚弄着,米和清明的理智终于土崩瓦解。

    老板没抬眼,轻轻一咳,指了指楼上。

    米和扛着她上楼,扑在榻榻米的灯芯草上,“可以吗?”

    殷天流着泪看他,无声无息。

    “可以吗?”米和咬牙切齿,眼神似豺狼虎豹。

    “我不想你死……”殷天打着哭嗝,亮晶晶的目光盈满着悲楚。

    米和攥拳捶在她耳边,近乎嘶吼,“不怕,我拉着你一起。”

    殷天板滞了片刻,因这话语有了喜热,人也鲜活起来,摸索着他皮带,要解开。

    “可以吗?”

    “明儿我要买蛋糕,上面写俩字,”殷天扯着他皮带眼头晃脑,“开|张快乐!”

    她盈盈娇笑地攀附,双目盛意,怒放着馨香,像个水做的蝴蝶妖精。

    有一双厚重的翅翼,挥张开,裹挟着无边的快乐,在煽动的瞬间流淌着花朵的蜜汁。

    殷天全身的感官都热烘烘,暖洋洋,敏锐而激烈,鉴赏着被吃干榨净地雀跃。

    那一刻,她看到了神明的璀璨。

    这是什么,是什么,殷天说不清道不明,想起了孙苏祺,她描述过,这就是极乐之宴。

    楼下众人贼兮兮地眉开眼笑。

    楼上两人滑溜溜地朝云暮雨。

    老莫醒来过一次,迷迷瞪瞪,满屋子寻摸着殷天。

    问到老头,老头满身憾然,“自由道,风景好!这是你们诗人说的,不自由道,风景不好,这是我说的……唉!”他喟然而叹。

    什么乱七八糟!

    老莫转向老板,老板递给她一碗赤味噌,她咕噜着入喉,胃一暖,又开始犯困。

    可能上厕所去了,殷天,老莫嗤鼻,谁能欺负她,她不把对方揍废了那都算没发挥好水平。

    老莫搓搓鼻子,窝回墙角缩成团接着睡去。

    米和餍足了,仰躺在榻榻米上。

    殷天披头散发的毛绒大脑袋贴着他心口,听着蓬勃的跳跃:砰、砰、砰……

    她心安神定地流着泪,流进米和的衬衣,缓缓泅入他肌肤。

    米和轻轻拍抚,胡噜着她头顶,一会啄一口,一会呷一口,傻笑着。

    殷天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阿成回溯了她抵达澳门后的所有路径,告知了米和住宿的地址。

    米和背着殷天,左臂夹着老莫,右手拎着老板打包的海胆饭,回到了老洋房。

    他把老莫安置在次卧,殷天扶去主卧。

    而后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毛巾,又去厨房点火烧水,最后陀螺般转到卫生间看热水器能否正常使用。

    殷天一身虚汗,黏黏腻腻,她得洗澡。

    水管长时间未用,一汩汩褐红色的泥水往外冒,米和坐马桶上放了一池又一池,才勉强清爽。

    他点了根烟,静坐在明朗中,几乎已经忘了登机前抓心挠肝的痛楚与焦灼。

    他和殷天融为一炉,密不可分地霎那,终于找到了磐石一般的勇气和镇定。

    米和捂住脸,轻轻笑了,笑得春山如黛,笑得白雪皑皑。

    不会再是一个人了,永远不会再是了,他稳稳抓住了她。

    “mummy,我中意着一吕仔(女孩),好中意噶,我哋喺埋一齐喇(我们在一起了)。你如果睇(看)到,亦会钟意,”

    米和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

    一根烟还没抽完,就听见门外忽高忽低的曲调飘过,片刻后传来老莫的豪情壮语,“稳住!对面能送——!”

    米和兀的起身,眸子一惊,这声音不在房内,而是在街道上!

    他冲进次卧,果然一片空荡,无影无踪。

    米和抓了钥匙出门,向着声源方向辨认。

    老莫不知从哪儿找到一轮子半瘪的自行车,晃晃悠悠向前骑。

    “莫羽彦!莫羽彦!”

    米和跑着追,眼见越来越远,只好匆匆到路边寻车,也是运气好,有辆未锁的老爷单车,骑上去比跑还累。

    他咬牙向着她的路径追去。

    阿成刚才提过这女孩,是个小有名气的红客,殷天的密友,她帮她查过自己的身份和黑皮书的来路。

    老莫扭头晃见米和的身影,尖声大笑着,有了比拼的肆意,撅着屁|股奋力加速。

    轨迹左一下右一下,跟个不倒翁似的,看得米和心惊胆战。

    “我烫,烫,烫,烫,烫,烫……看信号!看信号啊!河道小怪走位都比你好!”

    她嘴里骂骂咧咧,米和全然听不懂。

    老莫的车已经失衡,可她高举双手,振臂飞翔。

    米和焦灼加速,可突然掉了链子,道路凹凸不平,米和连人带车铲向地面,他气急败坏,“莫羽彦!你给我停下来,莫羽彦!”

    老莫发疯地,“……大炮借我玩玩!你他妈峡谷春游吗!给爸爸上去!给爸爸闪吧!”

    一声声尖利的叫喊回荡在这片老房中,惊起一群灰鸽“噗噗”急飞,星星点点的灯火也逐一亮起。

    老莫听见后方摔倒,回首定睛一看,忙扔下单车奔来。

    可酒后身子迟缓,一脚踩在米和脚踝上,扑倒在他身侧,一脸天真,“你谁,看得眼熟!”

    “谁家的人?有教养没教养?”一老头喊着澳门土语。

    “骂谁呢你个老瘪……”老莫扭头指着亮灯的窗户就喊。

    米和顾不得疼,一把捂住她嘴,连拉带拽地往洋房里搬。

    此时的3c洋房里,阵阵鬼哭,段段狼嚎。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做人一地肝胆,做人何惧艰险,豪情不变年复一年……”

    殷天拿着手机,跟着旋律,赤脚在沙发上蹦跳,时而破音,时而嘶吼,“……做人有苦有甜,善恶分开两边,都为梦中的明天。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愿烟火人间,安得太平美满,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好好一首历史壮哉之歌,被她嚎叫地撕心裂肺。

    殷天忘我地跳上台面,用脚扫开琳琅满目的面膜、夜霜、眼霜……

    盘腿坐下,面对搜罗来的瓶瓶罐罐开始熟练地调配,“威士忌两盎司!柠檬汁四分之三盎司!糖浆四分之三,”她火烧眉毛地寻找,“糖浆!我糖浆呢,糖浆咋没了!”

    《世间始终你好》的旋律响起,她还不忘高喝,“呼!哈!”

    神情间充满了豪迈之意,衣带被她打解开,挥旗一样乱舞,“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呼——!哈——!或者另有高处比天高,呼——!哈——!”

    她满屋乱窜着,“呼!哈……!”

    两排自制的苏格兰威士忌酸酒,随着高|潮的音乐,被她一杯杯仰头而尽。

    米和驮着老莫回来就看见这一幕,气得脑仁冲冠,差点咬着舌头。

    两人各司其职,各领风|sao,熊孩子般,一遍遍挑战着他的底线。

    他是个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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