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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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之衔也纳了闷了,他把床上的纸巾丢垃圾桶里,黑色眸子注视着,问她,“你恨我什么?” 平心而论,他确实没什么值得自己恨的。舒笛最近变得极其容易受他影响,引发一系列蝴蝶效应。她对自己失望透了! 她现在情绪失控,所以任性地要求他程之衔也别想好过。 舒笛像只被扎破的气球,全身泄气。她一脸释然,抬眼正视他,“我就这样。就这么作,黏人精,说一不二,负能量黑洞。” 兀了几秒,她再次开口,“你负不起责任别来招惹我!” 说完转身挪到左侧床边边上,盖被侧躺,留给程之衔一个蜷缩的背影,看起来像残缺断肢的木偶人。 程之衔烦得直抓头发,皱着眉一把将舒笛拽过来,揽怀里躺着。 他沉声道,“躺好!” 舒笛不理,死死挣脱他。 他再次开口,命令道,“你他妈躺好!” 舒笛充耳不听,用力扯他揽着自己的胳膊。男女力量悬殊之大,扯不开她就掐。 指尖陷进程之衔的胳膊rou里,舒笛狠狠扭转。她又抓他脖子,成片的指甲印子立马浮现在皮肤上。 程之衔面无表情看着她,仿佛暴雨把她投下的重磅炸弹,淋了个啷当湿。 舒笛换成牙咬,趴程之衔身上,嘶啃他的锁骨。一口不行两口,牙齿抵上锁骨根。感受到对方身上逐渐急促的呼吸和身体起伏,舒笛持续嘶咬。 直到咬出血迹,舌尖尝到一股甜腥味。舒笛抬眼看程之衔额头暴起的青筋,克制难耐的表情,她心里闪过一丝快感。 舒笛松口抹唇,手指沾上一片晕开的淡色血迹。问他,“你松不松?” 程之衔眸子深沉,闭口不答。 舒笛这次换了一只胳膊,用牙齿尖儿最尖利的地方轻咬一片,死死啃住。专挑抽血那块地方下嘴。 程之衔这身肌rou不是白练的。她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能完全不带情欲的在他身上胡乱啃咬。 一排牙印下来,就是不出血。 程之衔丝毫不为所动。神色冰冷,眼底如墨,他无声的压制感和侵略感卷土重来,袭满她全身。 默了,舒笛讥笑一声,表情只剩疲惫和不耐烦,“随你。本来我想给你提前转正。没必要,我不会再靠近你了!” 她不再折腾,安静躺下。 程之衔抱她更紧,死死箍在怀里。隔着衬衫,胸口碰到两团柔软,他恨不得把她揉进血液。 膝盖翻倒压住她,他沉沉开口,“你再敢说一句试试!” 舒笛被他以绝对性力量压制着,有点喘不上气。她誓不低头,继续激他,一字一句,“我今晚,从始至终都对你没性趣,显硌得慌!” 你这身材,也就一般! 程之衔蓦地松开她,掀被起身,甩上房门离开。 舒笛自知作过了头,对自己盛气凌人的毁灭欲满意一笑。她坐在床上,头发散乱,眼神冰冷,扯唇咧笑,脸上每块肌rou都在用力展示自己的小丑模样。 舒笛,你真是个拙劣的表演者! 堕落和破坏的快感,如风驰电掣般席卷而来,痛快淋漓,足以暂时消弭舒笛体内的坏因子成分。 她侧身躺下,很快进入梦香。 * 次日中午,烈日阳光像根金线,直直刺进房里。 舒笛揉眼翻身,好像碰到了个什么东西,使她精神逐渐清醒。抬眼看去,原来是在程之衔的怀里醒来。 起床气喷薄而出。她抻开腿,一脚踹向程之衔腹部。 程之衔被踹醒,一脸阴翳。他困难睁眼,眼神渐渐聚焦。 视线里舒笛一脸怒气,眸子生动又灵气。她穿他的白衬衫,素面朝天,近在自己眼前。程之衔依稀看到她的皮肤纹理和两颊红血丝。安心感和归属感涌上心头。 程之衔浅浅一笑,眉眼温柔,伸开胳膊把舒笛搂自己怀里。情绪丝毫不受这一脚影响。 “乖,再睡会儿!” 舒笛一把掀开他的脏手,怒斥,“你这人是有什么毛病?” 说完又给他肚子一脚,起身洗漱下床。 浴室里水声哗哗作响,程之衔揉揉眉心,倏忽一笑,赖了会儿床,撑起身子。 “嘶——” 这小家伙,腿上还挺使劲儿。 程之衔抬眼看窗外,今天天气不错。 嗡嗡。嗡嗡。 舒笛锁屏亮起,壁纸是一张黑色海岸线。跟她人一样,谧静,神秘,澎湃汹涌。 “舒笛,你手机响了。” “关你屁事!” 嗡嗡。嗡嗡。 程之衔再次开口,“你先过来看看,手机一直......” 话音未落,电话铃声响起。来电人是刘涟妮。 “舒笛,你妈电话!” 浴室瞬间寂然无声。 刹那间,舒笛说,“不用你管,别碰我手机。” 随后水声再次响起。 程之衔嗬哧一笑,打量几秒锁屏壁纸,把她手机放床头。 两只手机,一黑一白摆列整齐,他神清气爽,起身下床。 刘涟妮联系不上舒笛,便一直打。 待舒笛收拾完毕,去床头柜上拿手机。一边那只黑色是程之衔的,她使劲儿往床上摔。 打开手机一看,三个未接电话,微信列表又是99 。舒笛缓了口气,给刘涟妮回过去。 “妈,我刚刚在洗手间,没看到手机。” “好。你定吧。” “好。我后天准时过去。” 挂断电话,舒笛颓废地倒在床上。这里不是她家,她不想多待。深呼吸三口气,起身收拾行李。 舒笛顾不上打量这栋法式小别墅,搬箱下楼。 程之衔一抬头便看到她戴着口罩,一头黑发别在耳后,又被腋下包顶到胸前。 舒笛今天一身黑,穿紧身短款开衫和A字百褶裙,脚上一双厚底鞋配袜子,双腿白又长。下楼时腿部突出的跟腱线条尤为明显。 手上小箱子提起来不费吹灰之力。动作幅度的原因,开衫衣边变高,细腰上的马甲线一时尽显。 “过来吃饭!” 舒笛扭头看去,程之衔依旧一身白色浴袍睡衣,脖子以下半敞,昨晚的抓痕和嘶咬依稀可见。他满不在乎,正在摆放午餐。 舒笛听而不闻,径直离开。 程之衔脚步走过去,挡住她路径。舒笛抬眼看他,声音极其平静,“有意思吗?” “我没有跟女人睡完、不给饭吃就让人走的习惯。”说完程之衔就一阵后悔,明明是想用午饭拖延一点时间,慢慢哄。这下倒好,直接把路走死。 舒笛一句“关我屁事”,绕开他走。胳膊再次被他拉住。 程之衔强硬地把她手里的包和行李箱放下,拉着她到餐桌前入座。 他束手无策,给舒笛捋落在前面的头发,“你别气我行不行?” 舒笛一把将他的手打掉,冷声道,“你值得吗?” 她神情淡漠,眼里写满唾弃。面前的食物是程之衔精心准备的午餐,舒笛甚至懒得看一眼。 唇齿相碰,程之衔如鲠在喉,一句对不起也显得尤为多余。他宁愿舒笛再咬他一顿踹他几脚出出气,不依不饶也好,都好过她懒得多跟自己说一个字。 “怎么回去也不告诉我?” 舒笛闭目塞听,眼皮不抬一下的。被他扣在餐桌前,她安安静静回列表消息,订机票。 程之衔饭都吃一半了,对面的人还没动筷。他见状一把躲过舒笛手机,不顾她的怒视。 他柔声说,“先吃饭,吃完我送你回去。” 舒笛一口气泄掉。她精神涣散,耷拉下眼皮,淡淡开口,“就到这里吧,我累了。” 飞机上他的欲而又止,念书瑜的挑衅和冒犯。舒笛忍着脾气跟他应酬,甚至不在乎旁人眼里不怀好意的打量,不在乎名不正言不顺就被按上女朋友。她从头到尾丝毫不敢怠慢。 昨晚那个界限分明的距离只是推波助澜。被忽视的委屈和难过,把舒笛狠狠丢进死海。 溃败和失望不应该是她的情绪主旋律,前面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她没有任性妄为的资本,也不愿再跟程之衔这扇情绪的阀门有任何关联。 程之衔要让舒笛逼疯,“我如果哪里做错了,你可以告诉我。无声控诉没有意义,你难受我也难受。非得这样给我判个死刑吗?” 舒笛抬眼正视他,脸色平静如水,“恋爱只是我的生活调味品。我不奢求它有多轰轰烈烈,或是对我物质经济层面有什么实质性帮助。但起码不能让我整天陷入负能怪圈,以泪洗面。不想替你找补那么多有的没的。喜欢你,带给我的情绪回报率并不可观。” 坦荡,冰冷,也够难听。 可算从舒笛嘴里听到点真心话。程之衔平静下来,半响后又问她,“你喜欢我什么?” “嘛呢?” 王扬声音打断二人。 抬头一看,他身后还跟着一票公司员工,正朝这里走来。昨天的荣杉和珍妮都在。大家全部休闲便装,怎么舒服怎么穿。 “大中午就腻腻歪歪,净给我们撒狗粮是吧?”王扬兀自推开椅子,坐程之衔旁边。 桌子上是二份午餐,程之衔的三明治已经下去一半。舒笛那份有所不同,完完整整摆在桌上。 他哟一声,“还有牛奶啊,怎么不给弟妹来一杯?” 王扬仔细瞧,舒笛面前是个长碗,一份红糖粥,上面用枸杞写着三个大字,“对不起”。粥旁边是几片创意吐司三明治,用果酱制作,以炭烤和镂空的方式呈现。 第一块的吐司剧情是一只猫正拿锤子暴打跪着的那个人,上面浮着一个对话框,写着“美女饶命!!”。 “程之衔你这人怎么这么恶心呢?” 后者扶额,颇为无语。“你来干嘛?” 王扬不理他,问向舒笛,“弟妹还生气吗?” 满屋子窃窃私语,舒笛感到无奈。 她笑脸相迎,摆出一副淡然平和的态度,“我没生气啊!” 他朝后面招手,拿手机对着舒笛面前那份午餐拍照,“来来来,都过来看看啊,跟你们程总学着点。” 大家蜂拥而至,围观程之衔亲手做的这份道歉brunch。 “看见没,给女朋友道歉就得这样。用诚意知道吗?荣杉,别老知道转账,显得就你工资高呢是吧?” 被点到的荣杉颇为不解,出于临场反应还是一通应下,“是是是!王总说得对,我们多向程总学习。” 说完踱步往后退,跟旁边人眉来眼去,什么情况啊? 大家交头接耳,不约而同把目光集中在程总脖子上。那里几道抓痕,锁骨还有一口牙印。对面的“女朋友”也低头托腮,媚酥骨髓。 有够激烈的。不是说“女朋友”昨晚还肚子疼吗? 气氛热腾中还带着那么几丝尴尬。 荣杉汇报,“程总,王总非跟着过来团建。我刚给您打电话,您没接。” 程之衔招呼他们先上车。 * 混乱里,舒笛被程之衔连包带箱打包上车,跟着他们一起团建。 一辆商务车,一辆程之衔在江城的私家车。舒笛不想跟他待在同一空间,转身进黑色商务车。 珍妮坐她旁边,看她拿着午餐出神。她小声提醒,“舒小姐,粥快凉了。先吃饭吧。” 舒笛面色恹恹,打开碗盖,盯着枸杞拼成的“对不起”。她一勺一勺拨到碗边,象征性喝了几口后盖上盖子,从包里拿出一颗黑巧拆开放嘴里,手里不停捻揉那块金箔纸。 看一旁的珍妮正低头回消息,舒笛对她说,“不用给他汇报,我不想喝。” 珍妮一脸为难,她把手机递给舒笛,“程总让我监督你来着。” * 王扬上车就问,“你跟舒笛怎么了?不是昨晚还好好的。” 车速平稳,程之衔闭目沉思,烦躁地揉几下额头。 他掀开眼皮,“我昨晚上一直想老头儿车祸那事。” 他当时没打算告诉程之恬,现在也同样不想告诉舒笛。 王扬抬头看一眼车镜,“你忽略人家了?” 陷入爱情的男人都蠢得像头猪,程之衔也不例外。他在舒笛情绪状态最脆弱,最需要他的时候冷脸以对。后者处于自我保护,速速收回所有感情,把他从她的世界里抹杀掉。舒笛没做错什么。 “哄不好。怎么哄都没用。她后天生日,不能让她气着过。” 气了一个晚上,凭什么他一份轻飘飘的午餐就想堵住舒笛所有不满?那些真实感受到的情绪,死死挤压着她,他凭什么让她忽略? 昨晚舒笛那句“我不会再靠近你了”,把这个月以来两人所有的回忆都狠狠封上,程之衔被打得束手不及。无力感如海啸般冲向他。 王扬万分理解地点点头,行李箱都收拾好了,这是给人气得够呛。 舒笛是个极有独特韵味的女人,她看似冰冷疏离,无意间的一举一动,早已让人全面沦陷。那双眼睛修炼成妖,眼神微微一勾,把人蛊惑到她的陷阱里。 怎么哄一只把他弃之不顾的妖精,王扬也无计可施。 电话响起。 王扬望去,“接啊!躲什么。人家刚才可是在大家面前给你留足面子了。” 程之衔滑过接通。 “我想回去。朋友找我有事,我不想在你身边,这么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