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浮生(13)呦呦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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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了。 她用力点头,把腿扭过来准备向我张开,「cao我,cao我吧……你想怎么cao都行……」 「又变成婊子了?」 我故意露出失望的样子。 唐筱谨已然抓到了我的意思,她没有退缩,而是用颤抖的声音说:「但我是你的婊子……」 我一把将她搂到怀里,吻住了她。 唐筱谨喉中发出解脱般的嘤咛,她用力将舌头伸到我的嘴里,和我搅在一起,迷乱和痴缠。 (苹果手机使用 Safari 自带浏览器,安卓手机使用 chre 谷歌浏览器) 她疯狂地吮吸着我的口水,彷若如此就能诉说忠诚。 一个漫长yin靡的吻,直到我掐着她的脖子强行将她推开。 我将手伸进她的裙底,她期待地望着我,等我将她征服。 一个吻,她胯下已经变得又粘又湿。 而我触到了里面的一抹凉滑,那是她动情之际遗出的阴精。 前菜都还没上,阴关就已经漏了,更进一步的话她肯定扛不住。 如果在治疗结束之前上了她,可能就再也不会有修补的机会。 我把湿漉漉的手指送到她面前,女孩伸出舌头情意绵绵地舔舐了干净。 「不来吗……」 她小声问。 「前两天被那么个cao法,都没把你cao够?」 「他们cao我的时候,我脑子里满满的全都是你!」 唐筱谨身体向前一探,竭力剖白着。 我曾经给她的那些虚幻情感与极端快感,在她心底已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好啊。那以后被别人cao的时候也要想着我。」 我嘲弄着。 「不……不,我以后只让你cao……」 我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变凉:「你说了算吗?他们把jiba插进你屄里的时候需要你的允许吗?你说出的「不」 字,有用吗?」 面对我格外严肃地质问,唐筱谨无法思考,她只能 迷蒙着眼睛不断摇头:「你cao我就好,只要你cao我就好……」 「你觉得,我会是和那个屋子里的男人们一样,饥不择食,jiba闲着也是闲着?」 我露出讽刺地笑,「我有很多女人。比你漂亮,比你腿长,比你胸大,比你屁股翘,比你的屄干净。你的屄都给人cao烂了,而她们有的是我破的处,有的还在等着我来破处。你算什么?你不会认为,自己对我来说是什么独一无二的东西吧?」 轻蔑而残酷的羞辱压的女孩抬不起头,唐筱谨颓靡下去。 可很快,她却又仰起脸看向我。 她说:「但我就是……」 种子种好了。 如果她不是独一无二的,我为什么在那里独独选了她?一次不行,还要把她从姜东辰那里要来?她必然会这样问自己。 她会发现,那个时候自己早已在朦胧中抓住过答案:因为我爱她。 虽然那凭空捏造的、虚无缥缈的感情时效短暂。 但我的不断否定,反而会强化女孩的认知。 当这个念头被她自己再次种下去的时候,就会拥有旺盛的生命力。 她自己说出来,那对她来说就是真的。 我的否认与肯定再无意义。 于是我对她的回答不置可否,而是把手放在她头上,摸着她的头发:「你溃烂了,但还没烂透,小婊子。」 她体验过被力量碾成虫蚁的感觉。 价值被贬低到极致,人格、人生、希望全都不复存在,唯一有用的就是双腿间的xiaoxue。 毫无反抗之力,被人像垃圾一样对待,作为一个又一个光屁股性奴中的其中之一。 然而现在,在我面前,哪怕只有一点点,至少她不再是了。 于是她会无比满足于我赐予她的现状。 可是真的是这样么?她是人。 人当然永远不可能被满足。 不过那不是现在的问题。 我对她说:跟我上来。 她便踉跄站起,一瘸一拐地跟着我往上走去。 我一直走到二楼,给她挑选了一间次卧,然后解开了她的双臂。 干净而安静的套间,洁白的床铺,侘寂风的家具。 如果地下室是属于情欲的泥沼,那二楼就是供人喘息的世外花园。 「之前给你打的针,用来解姜东辰给你打的药。还要打两天。所以你今天开始禁欲。也不许出房门。」 我扶着门框,对屋子里的女孩说。 女孩脑中的想象力将我的命令自动化作巨大的善意,她乖巧地点头,面露红光。 「想要了,流水了,就让它流,不许摸。哪怕把自己手捆上,懂么?」 我用目光向房间角落的摄像头示意,「我可以给你上贞cao带的,」 我玩味地对她说,「不过没这个必要。母狗不听话,我习惯直接退货」 「你说什么我都听。」 唐筱谨一副挖心掏肺的模样。 拨弄她的双唇,她立刻顺从地把舌头伸出来。 我用力舔了舔她因恋慕而变得香甜的小舌。 「三天以后,我来cao你。」 一句话就让她酥了半个身子,她靠过来还想深吻,被我推了回去。 我给赵峰去了电话,把他叫过来负责唐筱谨的饮食。 为了以备不时之需,我曾经教过赵峰一些基本的护理技术。 只要提前配好药,赵峰完全可以胜任打针注射这种小工作。 赵峰还没到,我就自顾自离开了别墅。 一路上,我忍不住想,放赵峰这么个精壮小伙与一个春欲勃发的女孩同处一室,说不定会搞出些事来。 那就更有意思了。 若是赵峰没把持住,真要把唐筱谨cao坏了,我不介意把她丢掉。 但从那一刻开始,赵峰就会变成另一个人。 我给唐筱谨下了命令,却没和赵峰提一字半句。 所以就算他那么做了,我也没有责怪他的理由。 可他会责怪自己,会像看偷了我东西的贼一样看待自己;而与此同时,他的自我意识也会觉醒萌发。 那时候的赵峰,将不再属于我。 他朝远离我的方向迈步了,而我乐意看到他做出这种选择。 我看他就像看自己的弟弟,但在他真正离开我的圆环之前,还不够格。 如果身侧能够多一个自立于此的赵峰,我会很高兴。 但我现在只有韩钊。 我现在就在去往韩钊会所的路上。 提前知会过他,所以当我抵达落云山的时候,已经有人站在院子里等着引我了。 会所往深里走便是一派树繁叶茂的景象,走在石板小路的时候就像在丛林中穿梭。 我跟着服务人员七绕八绕,险些在其中迷路。 午后一点,我进了韩钊的茶室。 里屋一张长榻,当间儿架着一张矮腿中桌。 这家伙还算心细,几道精致菜肴配了三壶小酒温在池里,没打算让我饿肚子。 我坐上去,稳稳往榻枕一靠,绰起筷子开始朵颐。 「姜东辰见了?」 他也不动筷子,老神在在地坐在对面看我吃喝。 「你这都给我介绍的什么人呐。」 我故意恶声恶气。 这点儿情绪也不完全是假的。 虽然我早有准备应对得当,但高瓴和姜东辰确实怀着摆我一道的念头,而殷茵也凿凿地给他尝到嘴里吃了个饱。 韩钊不可能猜不到这事儿,但他压根没想要提醒我。 「你在国内时间还是太短了。姜东辰家的事,你再混两年,就算捂着耳朵也会知道个一清二楚。这地方,不管做什么,一旦往大了做,怎么都绕不过他们家的势力。」 「呵呵。」 我敷衍地朝他冷笑,把面前的烤鳗鱼全都划到了自己盘子里,「你说吧,我听着。」 「他家老爷子,比我后头这几位高了不止一级,细的便不说了。重要的是他家的两个儿子,姜东辰和他哥哥。姜家规划的很好,两兄弟,一政一商。大哥托着老爷子的衣钵,姜东辰屁股一坐,代着家势把住了姜家门的财源滚滚。」 姜东辰生意头脑怎么样,我不知道。 但东方世界有个规矩人人皆知——最值钱的永远不是钱。 「他有根刺儿扎的很深。」 我漫不经心地对韩钊说。 「你觉出来了?」 韩钊说着话酒兴渐起,给自己斟了一盏。 「姜东辰心思细密,但是生性又狂,这就是让那跟刺儿扎疼的。两个特质相辅相成,融洽无间,许是他从小就这个样子长起来的。」 「是。那根刺儿就是他哥哥。两兄弟不对付,姜大在台面上光明伟正,压得他放屁都不敢出声。」 我抬眼打量韩钊:「你不待见他?」 「和我无关。是我后面那老几位,与姜家不是一系。平时呢,互有成全抬举,也有小磕小碰,论不清,尽量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 「没意思。」 我摆摆手,「你别和我扯这个了,这地方抢椅子的烂轱辘事儿我从来不感兴趣。我就想问,你打算怎么赔我?」 「赔你?」 韩钊恶狠狠地对我笑,满脸的故意,「我欠你什么了?」 「姜东辰把我姑娘给上了,又神神秘秘,不知道要交代我什么麻烦活儿,推都推不掉。」 我朝他呲牙裂嘴,「我缺那一口吗?你暗搓搓把我拽出来亮他眼里了,给我找多大麻烦。」 噼里啪啦一顿抢白,韩钊既不羞也不恼。 他把喝光的酒盏顿在桌子上。 「妈的,我可是一点便宜都没有。这事儿全他妈是为了你,你还在这跟我上脸。」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笑:「怎么就变成为了我了?」 「当初你还没回来。有那么个聚会,有点儿类似上回咱们一起去的那个……」 韩钊悠悠说道,「当时也是巧。姜东辰在。我在。还有另一个人,也在。」 我笑不出来了。 话说到这份儿上,背后情由我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韩钊看我不说话,便继续道:「姜东辰在聚会上一眼瞟中方颜,眼珠就拔不下来了。我当时没多想,但也本能的凑过去替她支应着暗示了关系。姜东辰当时没动声色,事隔几日又专门请我单独吃饭,我才明白不太妙了。」 「他碍着我的面子,没在第一时间对方颜下手,但也没打算就此罢休。个中细节不多说了,就凭我哪敢得罪姜家的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他安抚下了。姜东辰那边也不想真的开罪我所在一系,一来二去也就松了嘴,就此揭过不提。」 「不过,现在情况变了,左欢。」 韩钊大叹一口气,「之前跟你说过,楼纪晴去伺候的那位不是要北调么?制衡就此一歪,再也挑不回来了,若是姜东辰琢磨过味儿想起这茬,我已经做不了什么了,这张脸面不值钱啦。」 韩钊嘴上说做不了什么,但他还是做了。 他给了我一个尽情展示的机会,让我在姜东辰那里有了一席之地,施力的桥梁已经建造完毕,后面的事水到渠成。 这都是韩钊的功劳。 「后面的一切麻烦,都是你的责任了。我可不受这冤枉罪咯。」 韩钊翘着腿,抖来抖去。 我沉默着,足足五分钟。 最后我举起酒杯:「韩钊。」 韩钊伸手,和我碰杯,两人一饮而尽。 他不需要我说感谢的客套话,正如他之前完全没有想过要把这件事告诉我。 我是无法定型的污泥,但这团软软的污泥中心仍然有一颗微小而坚硬的核。 我向里探去,几乎摸不到它,但方颜就在那个核里。 它可以被碾碎,但不能被别人碾碎,因为碾碎它的手将不得不穿过我的身体。 「我近年来一直在想。」 韩钊望着窗外的绿荫,缓缓说道,「这条路走到哪儿算是个头。骑老虎很威风,我拼了命爬上来的。这么多年,甚至不敢动下去的念头,也不知该怎么下。现在只恨当年没好好念书。」 我忍不住笑出声:「你什么时候辍学的来着?」 「十 五,倒腾打口带去了。」 我咂么咂么嘴,回忆起来:「我上初中那会儿,你就撺掇我跟你一起撂挑当二道贩子,跟我在耳边大套大套的摆你那读书无用论。那个年代,全城能有几辆汽车?你不出两年就买断了那辆破出租,威风大了。要不是有方颜拴着,可能我还真被你哄了。结果到现在,你和我说什么「当年没好好念书」?我去你大爷的。」 「那时候谁还不是个傻屄,也亏着你没听我的。」 韩钊淡淡微笑,「但我确实和你不一样,你家里有钱没愁过吃喝,你不知道钱对我们这种人有多重要。我不是不想念书,是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念学校的书上。现在就觉着,要是当年硬着头皮多念念英语,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上不去下不来。」 韩钊很少和我谈起他自己的境遇,这是破天荒第一次。 「想学英语,去学校里泡个漂亮女老师,床上躺着就学了。」 我觉得他情绪不太好,便开始插科打诨。 「来不及了。土生土长的这个地方,我明里暗里什么都吃得开,脖子一梗牙一咬什么都摆得平。这一路正往上爬着,有一天上头的人大手一挥,让我去接个外资,我立刻就傻眼了,脑门狠狠撞在天花板上。要是早年多会一门语言,我这白手套早就伸到海对面去了,哪还会憋在这里不得动弹。」 「别太贪心,你是什么起点,自己不知道吗?有几个人能走成你的路?你还想弄个民族品牌,当个世界级企业家是怎么着?」 我说的话,韩钊自己心里也是清清楚楚,但我还是要对他说,因为他在动摇。 「你觉得我是贪吗?」 韩钊目光炯炯地望着我。 我看了他一会儿,叹口气:「不是。」 不是贪,而是生存。 是我对殷茵描绘过的一切的地基。 贯穿我和韩钊的是同一根矛,所以我们能够和对方站在同一个地方。 「我经手的太多了,知道的也太多。」 韩钊抿着酒,「上头的把柄,下头的把柄,我自己的把柄,毛线团儿一样,早就搅的乱缠。要是当年走的是外资这一道,心气沉了,那就快刀乱麻,留在国外申请庇护,谁也没辙。现在啊,我前脚去申请护照,后脚就要上法制晚报。」 韩钊自嘲般笑着,和我沉默对坐良久。 我拎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 「你会做木匠活吗?」 我没头没脑地问。 韩钊不明白我的意思,但他还是嗤笑着回答了我:「那个年代什么不得会点?给家里钉个椅子修个橱,能多用好几年。」 我点点头:「在另一边的时候,我们什么都得自己做。往社区外头走五十米,挑棵树砍了,削板材上漆,一群人叮叮当当半个月,能起一座小房子。绝对环保,原生态住宅。」 韩钊听着我说话,静静喝酒。 「有一天,我想我会回去。」 我抬眼看他,「要是有个人能跟我一起做做木匠活,能省很大力气。」 韩钊闭着眼,让酒劲轻轻上涌。 「左欢,我们还不算老吧?」 他把头枕在榻背上。 「怎么?你jiba不好使了?」 「我只是觉得自己开始想的越来越多。」 「想着提前退休?」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呓语着:「如果你再也没有回来,就好了。」 「为什么?」 「如果你不回来,我就不会冒出不切实际的希望。然后我会娶了颜颜,演一出重病的戏码,急流勇退,和她在那条河的河边边弄个大院子,养狗。」 「那条河……」 我感到后脑勺微微发麻,某种柔腻的触感在记忆中若隐若现。 「我赢了整整六十元钱,高高兴兴地开车回来找你们。但你们哪还看的到我,我只好远远地依着车门,点一根烟,看着你和颜颜躺在河边的草甸上。你光着,她也光着,两条雪白的身体纠缠在一起,忘情地吻,颜颜被你cao得一颤一颤上扬,轻轻地叫。你的嵴背很瘦,每一次用力,清晰的肌rou线条就在阳光下流动。我在十几年后才明白,这才是活着。」 「你应该下来和我们一起。」 我感到有些熏醉,可能是酒,也可能不是。 「那时候的你会拿起石头,直接把我的头骨打瘪。你忘了自己以前是什么样的。你变了,左欢。」 「是么……」 「你变得那么假。嗯,别人会觉得这就是你。但我知道,在我面前的是个假壳子。」 我有些兴奋,一种撕开表皮的冲动在诱惑着我。 「所有人都戴着假壳子在脸上。」 但我还是选择了圆滑的话语。 「是的,所有人。但我原以为,你不会。」 「我没什么不一样的。」 「你当然不一样。」 我有些出神,因为就在不久之前,我与唐筱谨之间就有过相若的对话。 只不过,这一次主导对话的人已被对调。 这一瞬间,我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彷佛自己依旧可以跟在韩钊的屁股后面,安心的被他庇佑。 那是沉重的踏实感,可以让我心无旁骛地重新缩回茧里,又或者张牙舞爪。 这种感觉如此陌生,又如此令人怀念。 然而它已经遥远到无法回去。 我和韩钊一直喝到暮沉,然后同塌而眠,酒醒的时已至深夜。 我睁开眼睛的刹那,他也一同醒来。 「我该走了。」 「去找颜颜。」 韩钊慵懒地说,「她还在等你。」 「她没有。」 「她只是以为她没有。否则,现在在她身边睡觉的男人不会叫吴沛江,而是叫韩钊。」 真实的自我在壳子里波涛汹涌,韩钊的敲打让它险些破碎。 我感觉自己半个身子陷入了混沌,那是令我最舒适的状态,如同一只安睡的伊鲁坎奇水母,无有目的,抛却逻辑和理智,随波逐流,只是触碰它的人会死。 我丢下韩钊,于午夜中驾车离开。 放任着不去触动思绪,只让本能决定着去处。 尖锐的汽笛声从身旁掠过,那是一辆救护车。 它的目的地和我相同。 我走进中心医院的大厅,冰冷的大理石地面映出头顶的苍白挂灯。 没有嘈杂的人流,只有偶尔在寂静中响起的唤叫。 我连方颜今天是否在医院值班都不清楚,但我还是来了,坐在角落那一排供病人等候的橙色塑料椅子上,出神地看着门外空旷的黑暗。 没有悉心准备的交流渠道,没有精神分析式的调教规划,甚至没有想好自己要做什么,失控感像令人成瘾的烟草,让人眉心麻痒。 斜对面,注射室外,一排排患者挂着吊瓶昏昏欲睡,偶尔走动的护士彷佛是这座苍白丛林唯一的活物。 我就这么看着她们,直到方颜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走廊尽头。 她正在把白大褂重新穿在身上,鬓角头发被汗水粘在脸上,面颊残留着口罩的勒痕,看起来是刚刚做完一台急诊手术。 她走的很慢,带着一股冗长的疲惫,一步步迈向黑沉沉的院子。 我站起来,缓缓跟上去。 她走了很远,一直走到医院主楼后面供住院患者散心散步的园子。 方颜倚在园子角落那座白求恩塑像高高的底座边,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给我一支。」 我向她走过去。 园子里的路灯很亮,她可以轻松地看清我的脸。 「你怎么在这?」 方颜一愣,「你生病了?」 她当然无法想象,我会神使鬼差地来到医院,又像游魂似的和她偶遇。 「嗯。拉肚子,过来打个吊瓶。正好看到你走出去。」 我信口胡说道。 「我都没注意到你在。」 方颜礼貌一笑,将烟夹递给我。 朴素的银质烟夹,只有边角上勾勒了一条细细的蔷薇花纹。 我打开它,里面躺着五根细细的女士香烟。 「现在已经随身带着烟了啊?」 我记得上次她还没有这个习惯。 「我半个月才抽那么一根的。」 方颜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 「但就这么巧被我撞见了,哈哈。」 我也靠在了凋像底座上,距离她一米外的地方,以免激起她的防御性。 「嗯,就这么巧。」 方颜面无表情,「刚刚,有个病人死了。」 我扭脸看着她,她对我无谓一笑,「不用担心我。我们这么大的医院,平均每天都会有两三个死者。干了这些年,自己送走的也少不,我不是小姑娘了。」 「但你不是天天出来抽烟。」 我打破了她的遮掩。 方颜低头看着手里冒着青烟的焦红色,许久之后才再次开口说话。 「是个小姑娘。」 她说,「五岁。父亲酒驾出的车祸,那当爹的没事儿,轻微脑震荡。她从后座飞到前挡风上,肋骨撞断了。我们给她切了一个肺,手术很成功。然后,她刚推进监护室没有五分钟,肺栓塞,三分钟以后人就没了。」 我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没有接话。 「她父亲哭的嗓子咳血,后悔的想死。我很生气,脏话就在嘴边,看他的样子,又骂不出来。想想算了,干脆出来透透气。」 方颜语气很平常,但我知道她身体里有一股愤怒在跳动。 我能感觉的到,我足够了解她。 可我不清楚的是,为什么她的怒意会这么盛。 就像她说的,方颜早就不是第一次目睹这种愚蠢的悲剧了。 「为什么这么生气?」 我直白地发问。 这个愚蠢的问题戳中了方颜的忍耐力,她说:「我觉得那个司机很像你。」 「我从不酒驾。」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他就像你一样,对这个世界的规则嗤之以鼻,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幸运儿,无比喜欢别人没有勇气尝试的捷径,还以为自己不会付出代价。」 突然间爆发的攻击性,让我有些意外。 方颜几句话 之后,也觉得自己有些失态。 她扭过头去,闭上了嘴。 「对不起,脑子乱了,刚才都是胡话。」 她抽了口烟,捂住额头。 「我觉得说的挺对的。至少没有太冤枉我。」 我一副大度的样子。 方颜抿了抿嘴,还有话想说,但这一回她忍住了。 「你女朋友呢?没陪你来打针?」 她吐出一口气,努力把肩膀放松下来。 「你问几号女朋友?」 我故意这样说,我知道这样对话她一定会生气。 「左欢,你真是很恶心。」 方颜再也无法保持表情上的冷静,她用着火的目光盯着我,把烟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然后转身丢下我离开,「哪里恶心了?她们愿意,我也愿意。」 我倚着背后的石头没动,用挑衅的声音对她说。 方颜如我所愿停下了脚步,她走回来,又急又快。 「就凭你有点钱,你就可以玩弄她们的感情,对么?然后用那种借口给自己开脱,说「她们愿意」?她们愿意什么?愿意陪伴你的时候,任你心里想着另一个人!?」 横冲直撞的怒火,从她瘦削的躯壳里喷发而出,像是根本没有逻辑。 但我确定了,韩钊说的没错。 我现在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挑逗着她说出这些话,犹如另一个人格早就为我做好了计划。 那没来由的怒火源自方颜本身,而她所斥责的也并不是我。 她有负罪感,因为「想着另一个人」 的就是她自己。 人对某个行为最深层的抗拒,正因为他们无法自已。 被颠倒的角色。 「我今天和韩钊喝酒,一直聊到现在。」 我看着面前怒火中烧的女孩,丝毫没有被她影响。 突然转变的话题,让方颜释放情绪的一拳打在了空气中。 职业性的冷静让她很快控制了怒意。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她抄着手,侧着身子,彷佛不想多看我一眼。 「韩钊说,他最想要的生活,就是娶了你,然后去人少的地方隐居。」 非常直白的信息,磨得快快的刀,根本无法防御。 方颜身体剧震,她不可置信地望向我。 「我、他、我一直当他是大哥的,我、我们俩没什么、什么都没有过!」 看着一贯冷静而独立的方颜变得结结巴巴,我差点笑出声来。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你也不该跟我解释。韩钊一直没有结婚,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不用我多说吧?」 我胡乱用自己手头的信息编造故事。 看着方颜陷入窘迫,对我来说是一场难得的游戏。 我相信方颜和韩钊在交往中把分寸掌握的很好,但我同样相信,她和他不是没有感情的。 韩钊没有撒谎的必要,他对我说的是真话。 而方颜,也绝不会只是将他视为兄长。 原因很简单,异性恋的男人和女人,不存在纯洁的友情。 存在的只是止乎于礼的距离,以及自己都不曾察觉的交缠。 就像韩钊说的,没有我的存在,方颜会选择他,而不是吴沛江。 方颜在她和韩钊之间建的那堵墙壁,就是一纸婚姻。 她对他是有欲望的,占有的欲望、亲近的欲望、依赖的欲望。 不仅仅是因为韩钊带着我的气味,更是因为他早已与她产生了羁绊。 在我和她将彼此捅的鲜血淋漓、最需要拯救的时候,在她身边的是韩钊。 当我们带着深深的伤口去拥抱一个人,伤口愈合之时,彼此的血rou就生长在一起,无法分离。 我和方颜在一起时,分享的是蚀骨的爱恋、灼烈的欲望以及剧毒的疼痛。 我从没给过她安全感,又或者内心的平静,而韩钊做到了。 如果我和韩钊加在一起,对她而言就是天衣无缝的恋人。 但我们是两个人,而爱情是不能分给两个人的——这个无聊世界驯化了方颜的观念,她深信不疑,不可动摇。 但我和韩钊都知道,方颜有资格同时拥有我们两个。 看着我玩味的模样,方颜意识到了一些什么:「左欢,你又在胡说八道!」 「你可以自己打电话问他,看我是不是编故事。」 她当然不可能这么做,因为在我将这件事点明之后,她已经隐隐感觉到我所言不虚。 「我没精神和你们俩闹。」 方颜选择闪避,就像她还未长大时一样。 「那么你就想这样过下去?把全部心神都投入到治病救人,然后看他们死去,再在这种地方一个人抽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假装自己可以为之满足,活在自我欺骗之中……」 「你和韩钊都傲慢的不可救药!」 方颜用力打断我,「你们以为只有自己有资格获得我的感情吗?你们觉得我自己选择的男人就一定不如你们?你们自恋的让人恶心!左欢你记住,你也告诉韩钊! 我很好!我不需要你们把我当成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小姑娘!」 我静静地看着她对我吼着,直到她停歇下来,不住地喘气。 沉默了一分钟,我扬起眉毛问她:「那,他有多长时间没cao过你了?」。 方颜狠狠地将一记耳光甩在我脸上,几乎用了全力。 「左欢,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她冰冷地扔下这句话,快步走进灯下的黑暗。 我揉了揉红肿起来的脸颊,感到出奇的畅快。 这一年以来的拙劣演出就此结束,方颜演不下去了,我也脱掉了戏装。 她对我的恨意和爱意都没能真正在时光中削减,火星点燃干枯的柴草,只需一瞬。 我彷佛回到了那个夏天,稚嫩的她在蝉鸣中用力咬破我的嘴唇。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