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感是一种超能力 2
隔天,我把平板的瀏览器歷史纪录清空,还给比嘉,过了几天没有电脑的日子,笔电才终于回到我身边。 比嘉白日忙着和客户开会及工作,但每天午夜时分都会来接我下班,有一次甚至来「坂本家」用餐。工作之馀还要花力气应付他,累惨我了。 更糟的是,连续一个星期下来,同事们每次瞥见他的身影,总会对我露出谜样的微笑。 今天员工餐时间,卓郎先生发了紫薯塔给每个人吃,『这是千寻家的比嘉先生送的。』 小娟端详着紫薯塔,当着大家的面问:『千寻,那位比嘉是你的男朋友吗?通过令尊的认证了吗?』 我急忙摇头否认,『不不不,他只是单纯的室友而已。』 『可是他看起来很喜欢你,长得也很帅,好羡慕啊。』小咲像在演话剧般双手十指紧扣,不知道已经想像到哪里去了。 『真的不是,你们误会了。』 『但他说他帮你找工作,每天都来接你耶,还送我们吃紫薯塔。』小娟把紫薯塔端到我面前。 『我……』 小咲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摀住嘴,『难道是……你对他没那个意思吗?』 咦? 老实说,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是怎么想的…… 但想起我对比嘉的情感,的确称不上喜欢。 我缓缓地对着小咲点头,『我实在不擅长应付那个人。』 小咲摀着嘴,『真的假的?什么修罗场?』 小娟皱起眉头,『他好可怜啊,根本被你当成工具人了嘛。』 我居然做了那么糟糕的事吗! 我脑中浮现我抗拒不已的接送情、同事手上的紫薯塔、原封不动的自行车,一方面后悔,另一方面又痛苦──我只是不想做出伤害他的事,但现在似乎不管怎么做,我都会伤害到他? 这是我从来没有遇过的困境。 以往面对别人的追求,我都很顺势地和对方在一起,没让对方期望落空。即使最后以分手收场,但至少我曾真心地和他们追求幸福。 如果不是因为自认没资格获得幸福,我说不定也会接受比嘉的追求吧…… 我低头拚命扒饭,巴不得把脸埋进饭碗里。 卓郎先生从仓库走了出来,回到餐桌前,『对了,各位听我说。后天是企业包场办新年会,预计一百人参加,也就是会客满,大概比较晚才能下班,如果有人不能配合请跟我讨论,拜託各位了。』 『什么?听起来超累的!』小咲抢先作出反应。 『对啊,这么忙,有没有加薪还是什么的?』裕子眨眨眼睛。 『当然有囉,结束后我会请客,让你们吃烧rou吃个痛快。』 『耶!』裕子和小咲乐得击掌。 吃完员工餐,小娟把握只有我们两个在女子更衣室的时候说:『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我困惑地问。 『和卓郎先生把酒言欢的机会啊。』 『原来如此,希望你能顺利。』 『怎么好像事不关己一样?你也要把握机会啊,好好想想要怎么对阿镜发动攻势吧,我会帮你助攻的。』小娟把制服捲成一团,放进袋子里。 我感受到千斤压力,『我对阿镜没有特别的──』 『啊,但在那之前,你先赶快告别那个工具人吧,不然他太可怜了。』 小娟拋下这句话便离开更衣室,我穿上外套,追着她走出店里,只见她风情万种地向卓郎先生道别,经过比嘉身旁时也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比嘉来到我面前,我想着刚才的工具人理论,怯怯地开口:『比嘉,其实你不用来接我的,这样太麻烦你了。』 『可是我最近白天忙着跟客户开会,你下班后也都很累,只有我来接你,你才能陪我啊。』 『我……』看着他撒娇的表情,我实在说不出我对他没意思之类伤人的话…… 『好嘛,我很寂寞耶,你就陪陪我吧?』 他轻推我下楼,我又一如往常坐上他的机车,倾听他这一天的生活。 「坂本家」企业包场的日子,气温在零度上下徘徊,但没有下雪。比嘉到广岛的案主那边去了,要在那里过夜,我脚步轻盈地出门上班。 进入「坂本家」女子更衣室,小娟对我秀出她决定去烧rou店时要穿的低胸毛衣和超短迷你裙。虽然我也略懂「爱水不惊流鼻水」的奥义,但零度还这样,身为南国女孩的我只能甘拜下风。 裕子没说错,包场新年会真的累惨,点餐机的声响此起彼落,我一下子发现客席加点的菜餚迟迟没出餐,赶忙到内场确认,一下子又被找去帮忙洗碗盘,只有小娟喜上眉梢地在吧台旁支援卓郎先生。 凌晨十二点半,好不容易忙完了,卓郎先生领着所有服务生和厨师,浩浩荡荡地到附近通宵营业的高级烧rou店吃饭。 『今天谢谢各位了,这场也算是我们的新年会,尽量点尽量吃吧,乾杯!』卓郎先生精简地致词完毕,眾人乾了杯,畅快地喝下金黄色的生啤酒。 小娟坐在我对面,一眼发现我手上那个形状和顏色都与眾不同的杯子,高声问我:『千寻,你这杯是什么?』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到我的杯子上!我尷尬地回答:『呃,是可乐……』 『为什么?这种时候就是要喝生啤酒啊。』 『我……』我最害怕的情形发生了,但我脑中找不到任何不扫兴的藉口,只好鼓起勇气说出真相:『我酒量不好……』 有几个人放下了酒杯,卓郎先生好不容易炒热的气氛瞬间冷却,小娟把手上的啤酒杯往我这里挤,『酒量要练啊,你喝一口看看,日本啤酒世界第一好喝。』 『小娟,你就别勉强她吧,要是她怎么了也很麻烦。』坐在角落的阿镜突然出声,我对他投以感谢的眼光。 『哦,护花使者现身了,好吧。』小娟放下啤酒杯,瞇起眼看看阿镜又看看我。 『好啦,这家店的五花rou和牛舌都是京都第一,我各点了五盘,其他的看你们爱吃什么尽量点吧。』卓郎先生及时打圆场,打开菜单递了过来。 牛rou上桌后,气氛一下高昂起来,眾人三三两两地烤着rou、聊着天,我一直跟隔壁的裕子间聊。吃完一轮,裕子离席去洗手间,我落了单,埋头猛吃。 我加了一点柚子胡椒在五花rou上,这里的胡椒比坂本家的辣上许多,我整个食道像被烧到似的,连忙拿起眼前的可乐咕嚕咕嚕喝,不过这可乐──味道好像怪怪的?好像也辣辣的?是柚子胡椒让我的味觉麻痺了吗?我虽然在意,但还是喝完了可乐。 裕子回座后,我继续跟她聊天,却开始头晕目眩,我扶着额头,这种感觉似乎和酒精造成的不适很像啊…… 『千寻,你不舒服吗?』裕子问。 我连回话或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千寻,你喝了我的可乐高球酒吗!』小娟的叫声传来,但很快就随着周遭的声音消退,我进入了安静的虚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