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款不明 第25节
“哪里奇怪。”方渐青神色淡淡,好像根本不在意他说了什么,继续翻起了文件。 “哪里都奇怪啊,你上次不是说你们接吻了吗?” 方渐青的表情绷不住了:“我不是说了吗,那是我一个朋友!” “哦,对,是朋友。” “……” “所以你那个朋友怎么样了?” 办公室里忽然变得很安静。 方时安看着方渐青,本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僵硬地转移话题,但出乎意料的是,方渐青盯着他静了几秒,忽然道:“你知道吧?” “什么?” 方渐青说:“我和陈青在车祸前,到底是什么关系?” 方时安怔了怔,紧接着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笑了起来,笑到最后抱着肚子,不停擦眼泪,他说:“方渐青,你真是……你自己心里有答案了,还要再问别人,有什么用呢。你信就是信,不信就是——” 方渐青打断他的话:“我有什么答案了?” 他的脸色没有预兆地变得难看,双唇抿得很紧,甚至有些发白,胸膛随着呼吸剧烈起伏,紧接着毫无预兆地站起来,用力踹了一脚办公桌。 “轰”的一声,像是雷炸开了,就连方时安也吓了一跳。 “我有什么答案了?”情绪忽然爆发,方渐青怒不可遏地重复着,控制不住地吼道,“我什么印象都没有,我怎么信,你让我怎么信?!” 外面不少人听到动静,隔着玻璃往办公室里看,方时安见状站起来朝外面的员工笑了笑,随后果断地把所有窗帘都拉上,隔绝外面的视线,并且把门也锁上了。 “渐青,你先冷静一下。” 方时安回到办公桌旁,伸手去拉方渐青的手臂想让他冷静,却被他甩开。 “我很冷静。”方渐青用力闭了闭眼睛,指着方时安刚刚和陈青通话过的手机,控制着嗓音,一字一句缓慢地说道,“这已经是我冷静之后的结果了。” 方渐青想起那天晚上的对话,林妈大概心有顾虑,对那一晚听两人墙角的事情语焉不详,只是告诉方渐青,他和陈青在车祸之前的关系很好,至于好到哪种程度,她说不知道,不敢乱说。 但方渐青哪能听不出来。 即使身边出现了无数蛛丝马迹,方渐青也从没想过又或者不敢去想他和陈青可能的关系,除了一起长大的兄妹以外,能还有什么其他。 不是不愿意相信,而是根本不可能。除非他失心疯了,否则怎么会和meimei搞在一起,就算没有血缘关系,那也是meimei,是方世国和梁珍的孩子。 但如今一切线索都指向那个他不能接受的真相。 除了陈青,方渐青再想不到还有谁能让他把两枚戒指的字刻得别无二致。 ——连弧度都一样的“”。 第29章 生日派对在方时安的公寓举行,来的都是关系好的朋友。 不得不说方时安真的是一个低调节俭的人,分明身价不菲,住的地方却连两百平都没有,不过倒是很有家的氛围,进门就能感受到温馨与愉悦。 陈青一抵达便把礼物给了方时安,方时安收下说谢谢,转头给陈青递了一杯酒,鉴于几次酒后失态的阴影太重,陈青假抿一口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放下酒杯不再碰。 黄师研正在和方时安的一个兄弟聊天,余光看到陈青一个人坐着,看起来在找什么的样子,便和对方打了一个招呼,来找陈青了。 客厅的灯都开着,温和不刺眼,饱和度不高的灰色系家具让这里看起来简洁又温暖,白色的台灯灯罩像蘑菇蹲守在房间一角,陈青的目光还在周围逡巡,黄师研忽然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小青姐,看什么呢!” “方渐青没来?” 黄师研愣了一下:“渐青哥没和你说吗?他去西雅图出差了。” 陈青很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小青姐,你还好吗?”黄师研小心翼翼地问。 陈青觉得自己的表情可能不太好看,要不然黄师研不会是这种语气,但现在也顾不上了这些了,她轻声说:“没事,你去和他们玩吧,我有点头晕,去阳台透透气。” 黄师研想拉住陈青,但陈青起身的动作太快,她没能拉住。 从房间走到阳台才发现外面下起了毛毛雨。 陈青关上阳台的门,彻底隔绝了里面的热闹。 距离去商场那天已经过了半个月,这不长不短的日子像是被膏药贴住的伤口,不去看便没有知觉,好像一切都在治愈变好,但等揭开的时候却发现伤口已经腐烂了。 实际上爱情没有那么令人难忘,使它显得珍贵的是拥抱、陪伴、朦胧的视线、总能被接住的安心瞬间,以及被遗忘的不甘心。 陈青刻意避开了很多可以告诉方渐青真相的机会,为的不过是方渐青能够好好的站在她面前,但现在却连最基本的愿望都无法保证。 陈青靠在护栏上往远处眺,心想自己可能是做错了。 屋里,黄师研神秘兮兮地把方时安拉到一边,显然是有话要对他说。 方时安顺从地被拉走,问她:“什么事?” “渐青哥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了?” “分明是他让我提醒小青姐来派对,结果现在小青姐来了,他没来。”之前要不是方渐青稀奇古怪地说起这事,她也不会特意打电话提醒陈青,黄师研一脸不高兴,“而且他出差的事情都没告诉小青姐,我刚刚看她的脸色好难看。” “他没告诉小青?”方时安扬起眉问道。 “对啊,刚刚小青姐问我渐青哥怎么没来呢。” 方时安若有所思,片刻后道:“我去看看你小青姐。” 陈青打算回屋,没想到方时安走过来,刚好将她堵了回去。 “欸,下雨了?”他笑眯眯道。 陈青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别这么看我,我还能害你不成?”方时安关上阳台的门,探出身子拉动了一根杆子,将头顶上的檐展开到可以挡住飘雨的大小,而后对陈青说,“聊聊吧。” 方时安问她上次打电话找他做什么。 但陈青自己都忘了原因。 她想了想,问:“你觉得方渐青还想得起来以前的事情吗?” “这可难说了。”方时安掏出打火机准备抽烟,但想起方渐青很久以前似乎说过陈青闻不了烟味,又颇为心痛地收了回去,然后说,“说不定哪天全想起来了,也说不定永远想不起来。” 陈青抿抿唇,不说话了。 方时安抱胸看着她,不一会儿,像是刚好想起来了一般,突然笑道:“渐青前几天临时被叫去出差了,最近他公司里项目挺多的,何平都累得想辞职了。” 这话来得没头没尾,陈青愣住了。 接着方时安又自顾自说了些有的没的,陈青听了半天才听明白,他是在解释方渐青并不是故意躲着她,所以才没来生日宴。 但这没什么必要,并没有安慰到她,她也不需要安慰。 不过陈青倒是确信了方时安知道她和方渐青之间的事情,不管是车祸前还是车祸后,没有很意外,毕竟方时安不仅善于观察,还和方渐青关系好,瞒不住也是正常。 路上的车辆像巨大的蚂蚁,山脉和高楼的剪影层层迭迭,一段时间的沉默后,陈青不抱希望,不带目的地问方时安:“时安哥,你说以前那个方渐青是不是我做的一场梦?” 那个温和、爱笑、细心、浪漫的方渐青,是否只在梦里出现。 方时安给出的答案诚实又无情。 他说:“他是太喜欢你了。” 这瞬间,陈青仿佛被人灌了强酸溶液,内脏都被腐蚀殆尽,再说不出一句话。 情绪像是生锈的齿轮艰难地转动着,每一下的声响都在提醒陈青,事情走到这一步是她的错,所以无论结果好坏,她理应全盘接受,否则连抱怨都显得矫情。 方时安对现下情况也束手无策,他宽慰陈青道:“小青,你知道的,渐青就是这么个人,他认定的事,别人和他说再多都没用,你必须等他自己想通。” “他能想通一次,总能想通第二次。”他说。 这话太轻巧了,陈青几近失笑,但可能是夜风太凉,她面部僵硬,一点也又笑不出来,眼眶热得要命,接着又听方时安说:“何况他从来不讨厌你。” 陈青没把这话当真。 世上最讨厌她的恐怕就是方渐青了。 房间里传出欢呼声,两个人侧目看去,又一同收回目光。 方时安张嘴还想说什么,但陈青平静地堵住他的话头:“就这样吧,随便了。” 不就是打回原形,她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反正事情左右不会更糟糕了。 只不过方渐青给过她太多承诺,但那些承诺陈青不知道现在该找谁来兑现,是过去的方渐青,还是现在的方渐青。 室内外的温差很大,是视觉能感受到的温暖与寒冷,和方时安又聊了会儿,陈青便推开阳台的门回屋,强迫自己融入热闹的派对。 而方时安进屋子后转身关阳台门,一眼就看到了正想从墙角跑路的黄师研。 “小姑娘还学会听墙角了。”方时安一语道破,把黄师研从地上拉了起来,黄师研没站稳,跌倒在方时安的怀里,方时安很快把她扶正,退后一步拉开距离,笑着问她,“听到什么了?” “……没,我没听清。” “真的?” 黄师研心虚了,又改口说:“就听到一点点。” “只有一点点?” “真的!就只是那一点点。” “哪一点点?”方时安非要逗她。 “就小青姐和渐青哥的事情啊!”黄师研气得脸都红了,“都是一个群的,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排挤我这事我还没说什么呢!” “什么我们都知道,他们两个作为当事人也能算上的吗?”这种辩论方式让方时安哭笑不得,“明明就我一个知道,这怎么算排挤。” “我不管。” 客厅里,大家围坐成一团,打算玩桌游,陈青静静地坐在中间。 朋友们喊方时安,让方时安别聊天了快点过来一起玩,还有人开玩笑说方时安整天和黄师研黏在一起,以后黄师研找男朋友了他不得哭死。 方时安笑骂了一句,转头对黄师研说:“行了,迟点说,先过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