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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异闻录 第42节

    林知默点头,道:“小心。”

    白鸟拍拍他们的肩膀:“说好一起过除夕和元宵的!”

    第49章

    林知意曾经听兄长说过李家兄弟中另一人的神勇,和鲜少说话、如石般沉默的哥哥不同,这位不常出现的弟弟性格吊儿郎当、又极具攻击性。

    那把宽刃剑在李鸣集的手上是沉默的石,在李景湛的手上就是咆哮的兽。

    剑面上的灵兽玄武半身睁开自己的双眸,龟壳后细长的灵蛇吐出殷红的蛇信从剑中爬出。

    它的竖瞳紧紧盯住对面容貌姣好的女子,如同一道青色的闪雷从空中一闪而过,直奔那人心口要害而去。

    “李景湛!你敢!”

    一声暴怒从檐下窗口传来,随后一柄红缨枪将小屋正院的窗户砸得粉碎,如同冬日一把烈火裹挟着不知何时又开始落下的白雪,一击快狠准地将青蛇钉死在桌面上。

    老赵满脸愤怒,酒气还萦绕在他身边,可他的腰挺得笔直,全然不像平日里见到的佝偻散漫。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厉声喝道,像是恨不得当场给两巴掌,让他清醒清醒。

    “赵流星将军。”李景湛冷静地立在那里,看向那位曾经指点过他剑术的老者:“不愧是当年在关月城大显身手的名将,竟然看破留在这里的暗棋。”

    站在一旁的赵英杰听到“赵流星”这三个字,忍不住看了身边的老赵一眼。

    赵流星是什么人?

    四十多年前大梁赫赫有名的战神,在军中武将里论起年纪和辈分,比现在名震三军的玄甲军将领李阳辉还要再出名三分。

    那时初露锋芒的他才十六岁就以一人攻心夺城,随后不过二十岁又作为副将带领将士鏖战北蛮,在他二十五岁的那年,更是以一招空城计吓退北蛮二十万精锐兵马,为大梁攻破北蛮后方补给线换来充足的时间,从而才能奠定北方接下来的四五十年的平稳。

    然而自打关月战之后,这位年纪轻轻的战神赵将军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不仅是军中还是朝中都不再提起他,仿佛他已经战死于四十多年前的关月城中。

    这位赵流星,这位就算是宁王殿下也只能在他面前被称为小辈的人,居然就是平日里看着相当不着调的老赵。

    赵英杰想起曾经在稀疏平常的日子里他开的玩笑。

    老赵口中像是喝酒后耍酒疯时说的“赵将军,嗝,我不就是,你不也是?”。

    当时他还笑着推开老赵酒味熏天凑过来的头,说了句什么来着?

    “暗、棋。”这两个字像是从老赵的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他//妈把这里真心对你的人当什么了,真是吃饱了撑得被猪油蒙了眼了是吧!”

    “李家出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当初你哥也是白救你了!”

    李景湛握着宽刃剑的手青筋忽现。

    “救我?”

    “我倒是宁可他不要救我!”

    他怒吼着挥出一刀。

    那柄宽刃剑与灵渊一样并非凡物,刀气锋利,要不是赵英杰反应及时,压住往旁边扑闪不够及时的李知意再去一步,可能今日就要当场命丧黄泉。

    林知意咳嗽了两声,感觉自己还是大意,就算有意学了防身的武艺,但论起身体的灵敏和反应,还是不像他原本那样得心应手。

    察觉到他是真的起了杀意,赵英杰怒吼道:“你疯了吗!身为天命司一员,你把自己把你自己的责任和担当都扔到九霄云外了?!”

    “当初殿下和陛下愿意收留你的恩情,你是全不在意?”

    在老赵沉默却有着千斤之重的视线里,李景湛再度举起自己手中宽刃剑。

    “愿意收留我?”

    他好似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先是几缕气音露出唇缝,接着那笑声像是越发克制不住一样弹出他的舌尖,到最后他仿佛要把眼泪也一起笑出来。

    “那你知道当初是谁要杀我吗?”

    他笑得快直不起腰来,好像也暂时无心继续战斗。

    “是他啊!就是他们啊!”他指着站在那里的林知意:“当年从宫中来的一道旨意便将为国书戍守边疆几代的李家打为‘心术不正’‘暗藏邪祟’,诞下的一对双生子更是不祥之兆,必须处死其一。”

    “于是——”属于李鸣集的那张脸上逐渐扯出悲伤、怜悯、嘲讽的大笑:“李阳辉的长子李鸣集活了下来,次子李景湛死去。”

    “要不是师傅出手,我怎么可能还出现在这里。”

    “你却要我原谅一个当初杀了我的人,现在还要千恩万谢他没有让我魂飞魄散?”

    最后一句话话音刚落,原本钉死在桌面上的青蛇化烟散去,随后好似幻影游走于林知意身后,重新凝聚成实体向他张开闪着青光的獠牙。

    同时,李景湛身形直扑不远处的老者,手中宽刃剑全力劈下!

    ***

    “阿姐,这里被人下了结界,我们无法入内。”燕辞眉头紧皱,第二次推门发现还是纹丝不动的时候,转身对身后白衣的女子说道:“里面再大的动静传不到外面来,但同样的是,我们也无法入内。”

    双目被白布缠住的寻枝抬头“看”向原本应当是温馨的小院。

    在她的视野中,看似一片死寂黑暗的小院其实已经满是火光,前方的厨房被长枪与宽刀削成了两半,小院里青石砖碎裂成数块蜘蛛网也遮不住地面上各种深深的刀剑痕迹;这边交火不断,后方被幻阵掩盖的小楼仓库却静得叫人心慌。

    “阿辞,柳絮可在后院?”

    燕辞紧闭双目,后院小楼二层房梁上一只展翅欲飞的雏燕雕画睁开它的双眼。

    下一秒他闷哼一声,唇边流出鲜血。

    有人在没有触动幻阵的前提下进入了小楼,而且发现了他打探的目光,顺之反伤了他。

    “阿辞?!”寻枝虽然能“看见”院里的异常,但无法看到眼前的事物。

    她伸出手,摸索着想看看自己的弟弟是否受伤,却又被燕辞用干净的右手握住。

    “我没事阿姐。”他用左手擦掉自己刚才咳出的鲜血:“柳絮姐的确在后院!有人将她打晕掳了过来,但还没有发现‘钥匙’在哪里,另外苏沁好像也在那里。”

    打开库房的“钥匙”并非由宁王殿下当初交给柳絮随身携带的钥匙,那只是障眼法,真正的钥匙其实是柳絮回回捧着进去进行登记记录的纸笔。

    若是没有那个钥匙,就只能用龙玺才能入内。

    “苏沁也在那里?”寻枝略一思索。

    眼下天命司众人,林知默与白鸟刚赶到归元寺,平风与言肆已经潜入寺内。

    老赵和赵英杰在院内正对上逐渐陷入癫狂疯魔的李景湛,李鸣集的意识似乎被人用什么秘法给压制住,所以压根无法苏醒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而苏沁与柳絮还在后院,他们朱雀属的人一向不擅长战斗,柳絮已经晕死,仅靠苏沁一人压根不可能扛得住攻击。

    剩下的阿棠、穆子川并不在这附近,不过不在反而好,这两人都是手无寸铁之人,能看见奇物邪祟但无法触碰,就必定会在这样的战斗中吃亏。

    “阿辞替我从后方开门。”

    燕辞猛地回头看向她:“阿姐!从结界上开门只能——”

    “是,就算是我一个人也必须要赶在那人对陛下下手前把库房之门封死。”寻枝神情淡淡:“虽然我从未去过库房,但天命司的院子之下就是龙脉,也许对方并不是单纯地冲着那些奇物而来。”

    “只要我与柳絮的钥匙合二为一,就算是龙玺来开门也要不少的时间,如此一来敌人想要用奇袭来换最短时间打开库房的计谋就会不攻自破。”

    “那阿姐你还能活着回来吗!”燕辞的手不住颤抖。

    寻枝笑笑:“阿辞。”

    “我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多活了十年。”

    “我已经很满足了。”

    “要是现在还在犹豫的话,那我未免也太对不起这十年的光阴。”

    “库房之中还有不少奇物邪祟未除,若是在这个时候全数脱离锢制,那整个京兆城都会在今夜生灵涂炭。”

    “阿辞。”她摘掉自己眼睛上的白布,在逐渐落雪的夜空下睁开早已失明的双目,她明明已经完全看不见那些事物,可现在不知为何眼前好像又浮现了弟弟那张咬着唇使劲不让自己眼泪落下的脸,“开门。”

    ***

    有了灵渊剑和寻枝他们送来的另外一把长剑,白鸟感觉自己上山的底气都变得足了起来,平常要用一炷香的上山时间在他们健步如飞的速度下只用了三分之一的时间还没有,就看到了归元寺那极为奢华气派的寺门。

    林知默脚尖一点,犹如飞鸟落在墙头,可再往前一步就有一道不显目但极为强横的暗色光芒将他弹飞,只听轰隆一声,寺门前那棵粗壮的参天大树应声而倒,但加在林知默身上的那到力量还是没有停下,直到他又接连撞断数棵树干后才堪堪停下。

    他猛提一口气,重新回到归元寺紧闭的大门前,看见的是满脸凝重、拔剑出鞘的白鸟,和她脚边碎了一地的白石。

    像是知道他想问什么,白鸟一边警惕周围,一边说道。

    “那些石头是刚才门边动了起来的两个石狮,我将它们斩了,但是没有看见奇物现身。”

    “刚才你那边是怎么回事?”

    林知默和她背对而站。

    “被人下了结界。”

    “半柱香,我可强行突破。”

    “行。”白鸟爽快应下:“现在的我可不是当初的我了!”

    第50章

    “灵渊,去。”

    林知默松开手中长剑,它像是听懂了这句话的含义,就算没有主人的cao控一样紧紧围绕在白鸟的身旁,变成守护她的第二把剑。

    白鸟心中稍定,背对着林知默,为他守住前方可能会来的危险。

    “说起来罗夫人请回来的那尊泥像,是不是从归元寺里来的。”

    林知默咬破自己的手指,以自己的指尖血做破阵媒介,一边在归元寺紧闭的正门上画着繁复的法阵,一边说道:“多半如此。”

    “不过说起来,这里的人不是嫁给夫家后就会改姓吗,罗夫人按理说……应该叫肖夫人?”

    周围静得只有他们两人的声音,这让白鸟觉得如果她也不说话,可能这里就只剩下林知默一个会呼吸的活人。

    “罗夫人曾经有一段时间的确为肖夫人,不过自打几年前因为后院争斗一直想和离、甚至是自请离开侯府。”林知默手上动作不停:“可惜,不管是夫家还是娘家都将这件事给压了下去,那时姑母并不在京,也无人站在她身后;加上众人一直不知是肖候无法生育,总是将怪罪的原因归结于她,于是便愈发沉于烧香拜佛等事中不可收拾。”

    “自那以后她就总是说自己叫罗夫人了吗。”白鸟喃喃自语。

    像是承认了自己身为人母的身份,可坚决否认自己是肖候的妻子一样。

    “世事难料,媒妁之言的当初也许曾经也是一对羡煞世人的鸳鸯伴侣。”林知默道。

    “也是,男的变心的确是很常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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