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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手的夫君跑走了 第22节

    他身板颀长如松,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从容之气,每每看到这样的他,沈青棠都觉分外可靠,几乎不用犹豫便可以全心全意地信赖他。

    “那好吧!”她乐意地笑着,一口说定,赶忙拉着魏珩的手臂就小跑起来,“快走快走,趁着人少的时候赶紧逛一逛,我都好久没有来集镇上玩了。”

    魏珩被她这心急的模样引得有些发笑,随口一问,“为什么不来?”

    沈青棠认真思索了一下,给了个实在的答案:“太远了吧?”

    “来这儿要坐车,弯弯绕绕的,我又不识路,而且也没什么人陪我,我只有偶尔搭便车来买药材的时候会来,但是也没有机会逛。”

    正说着,沈青棠的鼻子忽然被一阵诱人的香味牵跑了,她转过头,看到一个冒着热气的小摊,眼睛顿时亮了,“子钰,要不要吃那个?”

    许是第一次被人喊这个名字,魏珩还稍有些不习惯,待回过神来时,早已被沈青棠拉到小摊前了。

    这是一个阿婆摆的烙饼摊,米皮被煎得香酥金黄,辅以葱、笋、荤rou,覆而翻之,很容易便能勾起食欲,教人想起了还没有吃晚饭的这一事实。

    见沈青棠的眼神随着阿婆的铁铲一上一下,满脸期待地说着多放些什么,少放些什么,魏珩轻勾了下唇角,十分自觉地掏出了银钱候着。

    片刻后,沈青棠两手抓饼,魏珩一手付钱。

    “给。”沈青棠把热腾腾的烙饼递到他眼前,笑弯了眼睛,“你的这个我让多加了rou,忙活了一个下午,辛苦啦。”

    她的笑容被摊架边上的灯光映得暖洋洋的,就好像那冒着热气的饼,从撞进人的视线起,便没来由的带来了许多难以言说的慰藉。

    这样让心口一颤的瞬间,魏珩记得还有很多次。

    比如,重伤醒来,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

    ‘哎你醒了啊!’

    比如,她如捧至宝,将那匹月白色绢布示与他看的时候:

    ‘它摸着很好的,颜色也衬你,做出来一定很好看!’

    再比如,她满面得意,雨天来为他摘蘑菇的时候:

    ‘我刚刚在河边,捞到了两条鱼。不是说今天要为你做一桌丰盛的么?’

    ……

    太多太多了,他数不清。

    魏珩在灯光里顿了许久,不觉淡淡笑了一声,抬手接过了她递来的饼,“多谢。”

    凡此种种,一并多谢。

    **

    夜市上的吃食和玩乐繁多,两个人一路扫荡下来,手里皆多了不少用油纸包着的点心和果子。

    沈青棠吃着枣泥糕,忽觉有些腻,不禁抿着笑,意味明显地把视线投到了魏珩托着的一包蜜饯上,“我想吃那个。”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朝蜜饯的方向使了个眼色,活像个机灵的贪吃包。

    反正东西就在手边,举手之劳也算不得什么,魏珩不以为意,仔细挑挑,拣了个果rou饱满的递给了她。

    “谢谢。”一声清脆甜美的道谢自耳边响起。

    魏珩微微侧头,就在他以为女孩会接过他手里的蜜饯时,下一刻,他便看见那身量齐他胸口,还满脸含笑的姑娘,直接便微微前倾身子,一口咬走了他手里的蜜杏。

    这一举动来得猝不及防,好像时间都在那一刻静住了。

    少年人怔在原地,呼吸不自禁滞了一瞬。

    他几乎还未来得及反应,那娇嫩温软的唇瓣便轻轻擦过了他的指尖。

    湿湿糯糯的,分明只停留了一瞬,但紧接着,那被留下痕迹的地方,就在风中牵起了丝丝凉意,好像一阵过电的暖流,势如破竹地从皮肤一路蔓延至了四肢百骸。

    最终,又归到了心间,好似尘埃落定,一切都安静下来了,仿佛那意外的触碰,只不过是个转瞬即逝的幻梦。

    “怎么了?”见他这样直愣愣地看着自己,两手捧满了糕点的沈青棠还有些不明所以。

    她鼓着腮帮嚼了两下香甜的蜜饯,寻思了一会,又把手里的糕点举到了他的面前,笑道,“你也要吃么?想吃哪个?”

    见她笑得这般明媚灿烂,还全然不知自己做了何等撩拨人的举动,少年提起一口气,忽觉有些语失了。

    他收回心神,稍有些局促地别开了视线,旋即又吐出那口堵在心间的气,沉声道:“你嘴角沾东西了,擦一擦吧。”

    说罢,他立即径自向前方走了去,步调里还带着些微不可察的紊乱。

    心跳漏了一拍的感觉,就好像朝露从微垂的叶片上滑落,没入了土中;好像花瓣从枝头上剥离,卷入了风中。

    也就是短短一瞬间的事,他分明看到了,却仍不愿意承认,只将那归结为错觉、巧合。

    以及本不该萌生的苗芽。

    沾东西了?待在原地的沈青棠不解地微微皱眉,把所有点心都挪到了一只手上,用另一只手背抹了抹嘴角,果真是蹭了一些点心屑下来。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飞快擦了两下,又立即怀抱着点心,小跑着跟到了魏珩后面,“子钰,你等等我呀!”

    一声声的叫唤响在身后,就好像有只活泼的雀儿在追着他,少年微挑眉尖,轻舒了口气后,终是放慢了步子,等她渐渐追上了他。

    “你怎么走这么快,是有什么想逛的地方么?”女孩歪过头看向他,活灵活现的,看起来是真的玩得很开心。

    魏珩也不想扫她的兴,轻抿了下唇角,四处看了看,见一个顽童手举着糖画,嬉笑着从街角奔来,便抬手示意了过去,“糖画。”

    他转头看向她,问,“要去看看么?”

    沈青棠定睛看了一下,只以为是他喜欢,便很快点头应了一声,“好呀。”

    找到卖糖画的地方并不难,拐过街角,顺着手里拿着糖画的三两人群望过去,便能在偏隅看到守着一口铜锅和一块瓷石板的老伯了。

    冒热气的铜锅里熬着焦红的糖霜,旁边还架着一根用茅草扎成的杆子,上面插满了雄鸡、凤凰、鲤鱼等样式的糖画,老伯就坐在石板后面,笑呵呵地和每位来光顾的客人搭话。

    看摊前似乎没什么人了,沈青棠赶忙拉着魏珩走了过去。一见两个关系亲密的少年人来到了摊前,老伯面上的笑容也不禁漾得更开了,“两位来买糖画?”

    “看看上边有没有喜欢的,”他指了指那插着不少完成品的茅草杆,热情招呼,“或者你们说一个,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只要能说出来,我保管给画。”

    沈青棠大致扫了一眼样式,转过身,抬头问魏珩,“你有喜欢的么?”

    这个倒问住魏珩了,许是这些糖画的造型都没有特别触动到他的,他稍稍皱了下眉尖,随口笑道,“都还可以。”

    都还可以的言外之意便是,都不太可以。

    不过沈青棠没想那么深,只当他是兴趣平平,没什么特别中意的,便耐不住毛遂自荐道,“那要不我给你画一个?”

    她既然这样开口了,那便说明她心中是早有想法的。

    见她明晃晃的眼神里,满含着跃跃欲试的光芒,魏珩倒也想知道,她的小脑袋里又蹦出了什么新奇的想法,便乐意地点了点头,“好啊。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吧。”

    他伸出手,意思是要帮她那些杂七杂八的点心。

    得到应允的小姑娘欢欣极了,赶忙卸了手里的货,上下都透着一股要大显身手的架势。

    “伯伯,我可以自己画么?”她问。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老伯满口答应,还热情地在石板上刷了一层薄薄的油,帮她从热铜锅里舀了一勺糖浆,“丫头,下手要快,不然糖冻住了,签儿可不好插哟。”

    “哎等一下!”沈青棠出声止住了老伯,同他对视了一眼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让我再琢磨一下,该怎么一笔把它画好,不浪费您的糖。”

    她沉吸了一口气,十分细究地盯着石板表面,似乎真的在心里默默盘算了起来。

    这便更引起魏珩的兴趣了。

    她到底是想画什么?这么谨慎。

    “好了好了,”沈青棠思索完毕,长舒了一口气,踌躇满志,抬手去要那柄铜勺,“给我吧伯伯。”

    沈青棠右手持勺,左手扶着手腕,视线专注,十分平稳地在石板上滴下了糖浆。

    最先勾勒出来的,是一个扁平流畅的水形轮廓,紧接着,一笔蜿蜒出去,一个小小的尾巴又缀在了后面。

    糖浆凌空飘逸,栉比的鳞片如波浪一般聚了起来,快到顶时,糖浆又挥洒出去,泼出了两条羽翼来。

    完成!

    “哎呀,签子签子!”沈青棠握着铜勺,慌得手忙脚乱,生怕功亏一篑。幸亏老伯早就拿好木签候在了一旁,插签、铲起,一气呵成。

    眼看着糖画顺利剥落,沈青棠立即把铜勺物归了原位,欢喜地将它示与了魏珩,“给你,不要嫌丑啊。”

    魏珩静静打量了这个造型片刻,唇角微弯,虽然也大致猜出了几分,但还是禁不住要问,“你画的这个是……”

    “飞鱼啊,”沈青棠回答得理所当然,“我那天在你的铜牌上看到过,《山海图》里也有的,鱼鳍鸟翼么,寓意很吉祥的。”她指了指茅草杆上的鲤鱼糖画,“我是看到那个鱼才想起来的。”

    女孩的眼里满盛着笑意,似乎还挺为此感到自得的。

    魏珩漫不经心地转了转木签,看着这尾栩栩如生的飞鱼,不禁轻笑了一声,肯定了她的努力,“嗯,很好看。”

    “那你呢?”他问。

    “我?”沈青棠认真思索了起来,喃喃道,“嗯……我画什么好呢?”

    老伯笑着点拨道:“丫头,你喜欢什么就画什么。”

    沈青棠微微愣了下神。

    ……她喜欢的?

    沈青棠的心口怦怦跳了一下,抿着嘴唇,不禁小心抬起头,下意识看了一眼魏珩。

    见好好画着的人,忽然背过头来瞧起了他,少年有些不解地笑了,“你看我做什么,想不出来了?”

    沈青棠深吸了口气,把快要显现出来的小心思和笑意,全都抿到了嘴巴里,“没……没什么。”

    她转过身看向石板,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忽然绽了开来,拿起铜勺,糖浆次第丝滑落下。

    一笔一划,都甜到了她的心里。

    “子钰,”她回头叫他,尽量让语气听着不那么紧张,“你的‘钰’字是这个‘玉’么?”

    毕竟他上次只简单说了一句小解,她也不确定具体是哪个字。

    魏珩没来得及想太多,注意力只先放到了她写的别字上,轻笑道,“不对。你打一个字谜,金玉满堂。”

    金玉满……

    沈青棠在心里咀嚼了一下这个谜面,忽然就反应过来了,“哦!”

    她在‘玉’字边上添了个偏旁,又笑着问,“是这个‘钰’?”

    “嗯,”魏珩应了一声,忽然才想起来问,“你写我的表字做什么?”

    沈青棠的面色微微泛红,抿着笑意,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

    不是说,喜欢什么……才画什么的嘛。

    可她自然是不敢把这等大胆的话宣之于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