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4

    这样她会不会太差劲呢？林雨晴默默的想。爸爸mama即将离婚，她却在柯正宇的安慰中，轻易的放下本该令人窒息的悲伤。

    有人说，失去的感觉越痛苦，就代表失去的事物越重要。但她为什么没有痛不欲生、没有撕心裂肺？

    爸爸mama对她来说很重要，这点无庸置疑啊。

    她所受的衝击，在柯正宇的陪伴下被抚平，当她倚靠在他的肩上，甚至感到依恋和温暖。

    她脑中想的，是他。而非家里的爸爸mama和一样需要抚慰的晓云。

    这样，很差劲吧？想为自己找藉口的想法，更加差劲吧？

    爸爸mama早已貌合神离、分居两地的生活也已经习惯，事实上没有什么不同，他们还是一家人...等等自我安慰的念头不断冒出。

    这样好吗？

    当然不是说应该要悲痛欲绝，但是这么豁达真的应该吗？

    如同在亲人的丧礼上，每个人嘴里都说着请节哀，然而若是你真的不哀伤，其他人又难免觉得你冷血无情。

    但就算如此，林雨晴也不想对自己说谎，她刚刚的确有一段时间把爸妈的事拋到九霄云外。

    她凝视着玄关处的鞋柜，虽然目光没有离开，却也没有真正的注视到它。

    眼前，是她的「家」。

    曾经她和晓云的童言、爸爸mama的笑语，让不远处的寂静显得极度讽刺。

    就连从客厅门缝透出来——那原应温馨的橘黄灯光，也在此时显得无比冷清，冷清得让人心寒。

    「我回来了。」总算，她踏离玄关，朝内说道。

    「你回来啦？」林父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灯光的关係，他的脸上似乎少了些以往她望而生畏的威严。

    「嗯。」她稍嫌僵硬的回，原本她跟爸爸的感情就称不上融洽，现在出了这种事更让她不知如何跟他相处。

    「晓云和舒媛已经先回去了，下次我们去南部的时候再找她们聚聚吧。」他说道，彷彿自己口中的「晓云和舒媛」只是他们的一个远房亲戚。

    林雨晴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

    心底原本的几丝怨懟，渐渐地埋入父亲脸上疲惫的线条中。

    她对于爸爸mama的事一无所知，所以他们的离婚并不是她的问题、她也并不需要负责，对吗？

    垂下眼，林雨晴对自己这种推卸责任般的念头感到可耻，但又无法阻止自己这样想。

    把错都推给别人当然会比较轻松。就像徐千惠口口声声嘲讽林雨晴太天真太愚蠢，而从不检讨自己欺骗同学的无耻行径一样。

    「雨晴，今天很累了吧。」林父的声音使她从沉思中回神，她抬起眼与他对视。

    父亲没有道歉，双眼却写满愧疚。

    这目光相交的一瞬间，彷彿所有的埋怨、伤心、矛盾、困惑，都消失了。

    她扬起柔和的淡笑，捕捉到父亲瞳孔中的几分讶然「嗯，爸爸，晚安。」

    林父也回她一笑，这是她所见过他最有温度的一个笑意。

    「晚安，雨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