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衝突中蔓延的情意

    坐在房间内，高易竹发着呆看着手上的积木，心中泛起各种滋味。

    他没有忘记，一直以来都没有忘记；他没有忘记那位总是用着大哥哥姿态带着他到处跑的人，也没有忘记他那堆起积木城堡的好功夫，更没有忘记他到最后一刻还是要带着他留下最后的回忆。

    「罗墨心、罗墨心、罗墨心。」低喃，高易竹的眼底眉间尽是深情。

    当初在孤儿院的他无父无母，只有罗墨心愿意和他接触、沟通、玩乐。罗墨心也是一样的，他没有父母，比他更惨，他是在记忆清楚的情况下被父母所拋弃。他们在孤儿院每天都玩在一起，直到有一天院长对他说有人要领养他之后改变了这样的关係。

    那时还傻傻的他就这么答应了被人领养的机会，还在罗墨心面前高兴的分享，这对罗墨心必定是个大伤害……只不过他不知道，因为他那时还不了解领养是什么意思。直到了被接走的那天，远离了孤儿院，一切都成为绝响。

    他在一个陌生的环境生活长大，从本来的哭闹到不擅言语，最后则是习惯沉着一张脸去看待别人。他感谢领养他的父母、也感谢院长对他的提拔，这些人让他在离开孤儿院后的生活环境一跃就跃上了几个楼层。但他却常在午夜梦醒时怒骂自己，骂自己笨、骂自己傻、骂自己不要脸，就这么丢下了最好的朋友，那位最照顾自己的挚友，自己一人享受最好的资源。

    他常在想，如果当时他没有答应院长的要求，那么现在和罗墨心的情况也许可以改变，不会在是一个人冷着脸、一个人反感，或许可以完完全全的反转两人的关係……但，这也只是在脑袋中的幻想，事实上两人的关係他连垄固都做不到，就降到了冰点。

    他高中毕业前，透过与父母的对谈了解了孤儿院的资讯，于是他便去了孤儿院询问了院长，接着又四处辗转，终于取得了罗墨心的资讯，最后……透过他哥哥的关係取得了咖啡厅的工作，终于接触到了罗墨心。

    但事实总与理想背道而驰，罗墨心没变，他一眼就能够认出来；罗墨心看到他却如同陌生人一样，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他总是保持距离，退避三舍。

    他在前几天的晚上，对着罗墨心爆发了。

    他欺骗了罗墨心，欺骗了他自己忘记了他，却又看见了罗墨心那被人伤到的表情、以及他对着自己怒吼的言语……他就后悔了。

    他发现自己对罗墨心的情感已经不是普通朋友方面，也不是挚友那一方面，而是更上一阶层，想要彻底拥有他、让他逃不出自己手掌心的那一方面。

    他喜欢他。

    ＊

    「有人吗？」敲着门，罗墨心的心情十分烦躁。

    天知道他忘记带钥匙出门，结果在冷颼颼的天气里坐在公园的板凳上晒月亮晒到看到日出！

    「有人吗？」按下电铃，罗墨心的口气开始变差。

    接着，门被打开了。

    一道比罗墨心还要高耸的身影顿时树立于他的面前。

    「你回来？」那个比他高两个头的大树说着。

    瞪了个白眼，「是。」罗墨心没好气的说着，接着推开了阻挡物，走道客厅的桌子前拾起自己遗落的钥匙，「谢谢你告诉我我钥匙没带，下次有同样情况就不用等我了。」你宝贵的时间我可消耗不起！

    接着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头也不回。

    「罗墨心。」

    「干嘛？」

    还是没停下脚步，罗墨心已经转到了门把。

    「我们的关係可以不要搞得这么僵吗？」

    「没办法。」

    转开门把，他就要走进房间内，才刚踏进一步，便马上退了回来。

    转过身子，罗墨心的口气很差，「你用那一种受害者的口气请求我对你的态度不要这么僵硬？」向惹他生气的始作俑者走去，罗墨心不能淡定，「你也不想想这一切都是谁害的，你为什么不检讨一下自己？」

    心漏了一拍，高易竹以为自己欺骗罗墨心的事情被发现了。

    「我们的关係早在你强迫我说出我心里的感受的那一刻崩坏了！你还有什么能够奢求的？」指着高易竹的鼻子，罗墨心的两颗眼睛就快要瞪出来，「我现在还可以和你搭上两句话就不错了，你觉得我们之间的关係又怎么能不搞僵？」

    松了一口气，高易竹很高兴事情没被发现。

    「我很抱歉。」脸部没什么表情，高易竹直直的站着，对着罗墨心道歉，「如果我对你造成了什么伤害，我真的很抱歉。」说着，便是一个九十度弯腰鞠躬。

    愣在原地，罗墨心怎么也想不到这人会这样回应他，他以为高易竹只会冷着脸对着他说，「喔。」这样的话……

    「你现在再怎么道歉也没有办法让我们两个的关係疏缓。」罗墨心说道，忽然想到了──你现在再这么道歉也没有办法修不我破碎的心！这样的一句话，脸都被自己雷黑了，「我是说，你现在道歉已经来不及了！」随后做出了更正。

    「没有什么来不及的！」突然提高声量，高易竹握住了罗墨心的手，「我们只要回到先前的关係……不要像现在总是出言讽刺……我就很满足了！」打从心底的肺腑之言，高易竹的脸色有着满满的坚定。

    「我总是出言讽刺？你指控我总是出言讽刺？」怒吼，罗墨心跩着高易竹握着他的那隻手，就要他放开，「我们为什么不乾脆就这样断绝关係！你不理我我不理你，两个人都不会受气不是很好？」眼角有些雾雾的，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过于愤怒而產生的泪水。

    「不答应……」低喃，沙哑低沉的声音回盪在室内，罗墨心一时之间还没有办法反应过来，「我绝对不答应！」吼着，高易竹将罗墨心按压在墙边，用着上位者的姿势望着他，「我对你没有比对谁还差！为什么你对我的态度总是这样？」对着罗墨心吼着，高易竹刚毅的脸上一抹哀伤。

    不知是被高易竹突如其来的攻势吓傻，还是因为高易竹那张没有多馀表情的脸对他做出了不一样的变化，罗墨心就这么傻傻的抬头望着高易竹，在他双臂的遮挡下，用着极曖昧的姿势望着高易竹。

    「我对你的态度差？」罗墨心自言自语的低喃，两个眼睛涣散，「你怎么不问问你是怎么伤害我的？」戳着高易竹的胸口，罗墨心吼的就快沙哑，「你扣心自问啊！你对得起自己吗？」

    「所以我道歉了！」对着罗墨心回答，高易竹低下脸，靠近两人的距离，「我对我先前的所作所为感到抱歉！所以我希望可以补足我们之间的关係！这样还不够诚意……还不够诚意？」

    「问题点一直都不在这里！」罗墨心反驳。

    「那问题点在哪里！请你告诉我！」高易竹问道。

    「这……」忽然止住了嘴，罗墨心不晓得该怎么回答高易竹。说实在的，他也不晓得自己究竟是在彆扭什么。

    看着罗墨心想说却又说不出话来的样子，高易竹整颗心安了下来。看样子这人只是打从心底的想要返他，并不是他做出了什么令他讨厌的事情。

    想到这里，高易竹的嘴角便扯出了微笑。

    「笑什么！」罗墨心望着高易竹嘴边的笑容说道，他发现自己对高易竹的笑容竟然没有什么抵抗力，每次被这么一笑都会被电的晕呼呼的，「有什么好笑的？」整张脸红了起来，罗墨心也不知道自己是发了什么情，两颊热热的，就像初恋少女一样，如同未开苞的花朵一样惹人详闻、勾引人心。

    等等……如同未开苞的花朵一样惹人详闻、勾引人心？

    这不是他啊！

    「快放开我！我不想跟你讲了！」罗墨心说着，捉住架住自己左右两端的两隻手，用力的扯着，就要他放开，别在阻挡着自己。

    又扯出了笑容，这次高易竹笑容更深了。

    那弯着的薄唇，有令人无法透澈的魅惑之意。

    想当然的，罗墨心又傻了。

    「不要跟我闹彆扭了……」又靠近了罗墨心，两人近得连互相吐气的气息都能够感受到，「我们就这样和好好不好？」

    「你……」半张着嘴，罗墨心的心漏了一拍。

    那微开的嘴唇带着致命的魅惑性，高易竹的视线全聚集在那两片朱红的唇瓣上，眼看着那如同美味佳餚的嘴唇微微的张着，就像邀请似的希望他去靠近。

    慢慢的接近两人的距离，高易竹显然是忍受不住了；罗墨心也没有反抗，就这么让两人的距离随着高易竹的靠近而日渐缩短。

    直到两人相隔如同纸片，呼气吸所造成的热气旋绕在两人的周围，蛊惑着两人展开更进一步的行动。罗墨心忽地一颤，似乎因为距离的相近而让他极度不习惯，在颤抖的过程中还搭上了低吟，见状，高易竹便再也忍受不住了，薄唇微张，就这么直直地含住了罗墨心的双唇。

    「呜！你们在做什么！」

    从没被关起的门口传出了一阵惊呼，打乱了才刚接吻没多久两人的节奏。

    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罗墨心两手用力的一推，将也受到惊吓的高易竹给推了开来，「你……你在做什么？」脸上还泛着微微的红，罗墨心擦了擦嘴边的水渍，模样好不惊慌。

    高易竹没有说话，双眼直挺挺的望着罗墨心，撑在罗墨心两边的两隻手臂也没有移开，就这么定格在原地。

    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罗墨心正试图平復自己的心情，他怎么也没想到高易竹就这么对他靠了上来，嘴唇就这么跟着贴了上来……

    啊啊啊啊啊──罗墨心心中的小人正站再悬崖上声嘶力竭的嘶吼着。

    而发出声响干扰到两人接吻节奏的那人正站在门口感受着被人无视的滋味，「喂喂喂──你们好了没？我已经在这里看你们两个发出高流明闪光很久了，我的眼睛要瞎了、要瞎了！」摀着眼睛，那人打趣的说着。

    闻声，罗墨心僵硬的转过头，望见了那个人后扯出了悲惨的笑容，「呵呵，原来是笙秋哥哥啊！」接着推开高易竹挡住他的那隻手，往他所呼喊的那人的方向走去，「刚刚发生的事情，你都没看到对不对？」在走路的过程中还不小心拐了一下，罗墨心如同丧尸一般僵硬的靠近，「笙秋哥哥你怎么突然来这里了呢……」那低喃的语气配上绝望的腔调……好不恐怖。

    莫笙秋显然是被罗墨心反常的举动给吓着了，他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呵呵，小墨心，我不过是看到了你们两个接吻……」才刚说到了重点的两字，就看到罗墨心一直「笙秋哥哥、笙秋哥哥、笙秋哥哥」的叫着，然后靠近的速度越来越快……

    「我什么都没看到，我真的甚么都没看到！」挥舞着双手，莫笙秋马上就顺罗墨心的意说出了「明明大家都知道，但还是要欺骗一下自己」的谎言，「我绝对没有看到你们两个在干啥，你们两个和乐的很呢……」

    说完，罗墨心便站直了身子，对着莫笙秋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莫笙秋也对着罗墨心扯出笑容。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各自像中邪般的笑着……若是现场有小孩看着的话，肯定会被这诡异的景象给吓哭……

    「莫笙秋，你来这里做什么？」高易竹打断了两人的笑容交流。

    对着发声者眨了眨眼，莫笙秋转了转脑袋，「我是来这里邀请你和我们一起去温泉旅游这样……」接着牵着罗墨心的手走到了沙发上，将还没从悲惨中回神过来的罗墨心安置了位置后自个儿坐了下来，「事情是这样的……」看到了高易竹还站在一旁，莫笙秋丢了个眼神，意示他也做下来一起谈。

    待高易竹坐了下来后，莫笙秋便说道：「听店长讲，我们咖啡厅的重新装修差不多一个月就可以结束了，然后我跟龙悟就讨论了一下，就决定要在咖啡厅装潢好前来个温泉旅行。」顿了顿，补充，「顺便庆祝我们两个即将要出国结婚。」

    挑了挑眉，高易竹问道：「你们两个要结婚？你跟龙悟？」

    点头，莫笙秋给予答覆。

    这时罗墨心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捉住莫笙秋的手便是一阵激问，「你要结婚了？你要结婚了？你要结婚了？」因为很重要，所以重复问了三次。

    「是、是、是！」莫笙秋也给了三次回答。

    接着罗墨心沉默了下来，然后又抬起头，眼睛泛出闪亮亮的光芒，「你邀请我们一起去温泉旅行吗？」整个人容光焕发，跟刚刚的丧尸样成了个大对比。

    「对！」莫笙秋回答，接着续道：「所以才来问你们有没有空，这几天可能就要出发了。」

    「总共要去几天啊？」罗墨心就像第一次出游的小孩一样兴奋。

    「三天吧？」莫笙秋没有思考很久。

    「那也有邀请店长吗？」罗墨心又问道。

    「当然有，店长也答应我们了。」看了看罗墨心，又看了看高易竹，莫笙秋续道：「就只剩你们两个没有问而已。」

    「我可以！」罗墨心赶紧答应。

    「我也有空。」高易竹跟在罗墨心的话后面回答。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时间我会再用手机跟你们联络的！」莫笙秋说着，接着愣了愣，忽然问道：「对了，这里不是高易竹的租屋处吗？」见了罗墨心跟高易竹的表情都没有特别的起伏，莫笙秋又继续问道：「那位什么……罗墨心会在这里？」

    问题刚问完，整个客厅陷入了死寂。

    扯了扯嘴角，莫笙秋很不会处理这样尷尬的状况，「呃，你们两个的关係是不是发展成了……」吸了一口气，微微加大声量，「情──」

    「绝对没有！」罗墨心打断了莫笙秋的话，接着慌乱的解释，「我、我陷在是住在这里……是那个……是那个……」用力指着高易竹的鼻子，罗墨心大声道：「他的室友！」

    愣了愣，莫笙秋还没搞清楚状况，「你说……你们两个是室友？」转了转脑袋，莫笙秋续问，「罗墨心你是大学生？我不是记得你早就出社会了吗？」

    被问到了最难堪的问题，罗墨心的脸瞬间胀成猪肝色，于是他便在非常彆扭的语调及高易竹两个眼睛直挺挺的注视下，向莫笙秋解释了他之所以和高易竹同租一间套房的原因……

    「哈哈哈哈！」大笑，莫笙秋一开始还听不太懂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但随着罗墨心的解释后，笑容逐渐扩大，最后则是开怀的笑着，「你也太傻了吧！怎么会天真到用过期学生证来租学生套房啦！」上气不接下气的对着两人说着，「这世界也太妙，就这么刚刚好让他跟你租到同一间……哈哈哈哈，太有趣了！」

    站起身子，莫笙秋自趣的对着两人说道：「我先走了，时间会再联络你们！」接着对着罗墨心的耳朵说细声的说着，「谢谢你的笑话……顺便祝你们两个幸福！」语毕，拍拍屁股走人。

    罗墨心坐在沙发上，两隻眼睛空洞洞的。

    「莫──笙──秋！」咬牙切齿的说着，「我们没有怎么样啊！」大声的吼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