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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侯府嫡女之后 第32节

    “父亲,这些年来姨娘的?为人如何,府中上下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姨娘一片忠心,她不过?是好心办了坏事。她虽罪无可恕却?情有可原,女儿求父亲看在洵儿的?份上对她网开一面。”

    姜洵是男丁,又一直被姜惟亲自?教导寄予厚望。若是有一个谋害嫡母的?生母,恐怕前程就毁了。

    姜婉在赌,赌姜洵在姜惟心中的?分量。

    她会赌,姜觅也会。

    姜觅的?赌注是徐氏。

    姜惟不是自?诩深情,不是对徐氏念念不忘吗?那么今日她倒要看看这真情究竟有几许,这不忘是真还是假。

    “生者可自?辩,死者何以言。我是母亲的?女儿,父亲是她的?夫君,这世上除去我与父亲,再无人能替她出声。父亲,难道你真的?忍心母亲死不瞑目吗?”

    她每说一个字,泪就落一滴。等她说完这番话时,脸上的?泪已成?河。逝者不能替自?己申冤,只能依托生者的?口,将自?己的?死因大白于天下。

    姜惟大受震动,下意识退后两?步。

    他的?脑子?里全是发妻未闭眼时的?模样?,整个人如凋零的?花一样?笼罩着血气中,那双曾经看他时永远含情脉脉如星光璀璨的?眼睛里饱含着泪水,充斥着痛楚与绝望还有不舍。

    “润儿…润儿…还有我可怜的?女儿…侯爷…我真的?好不甘…”

    这是娇娘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知道娇娘死得有多不甘,有多不瞑目。所以多年来他一直不放弃寻找长子?,为了保住长女的?性命而选择漠视。

    觅儿怨他,那么娇娘呢?

    如果娇娘真是被人害死的?,那他这些年都被蒙在鼓里,娇娘该有多失望。他慢慢闭上眼睛,不愿被人看到自?己的?脆弱与痛苦。

    突然?,他听到姜觅在哭。

    “父亲,母亲只有你和我了。她死得不明不白,如果你我都不能替她做主,她在九泉之下该有多伤心难过?。”

    是啊。

    安国公府没落了。

    徐家也绝户了。

    娇娘除了他,还有谁可依。

    不管孟氏有意还是无意,都是害死娇娘的?凶手。思及此他倏地睁开眼睛,冰冷绝情地看着孟姨娘。

    孟姨娘心下一惊,知道自?己终将逃不过?去。

    “侯爷要如何处置妾,妾无半句怨言。是妾一时不察着了别人的?道,是妾害了夫人,妾求侯爷赐妾一死,让妾去地底下向夫人赔罪…可怜可怜婉儿和洵儿,他们毕竟是侯府的?骨rou,今日还求侯爷做主,让妾和他们断了关系吧。”

    “好了。”刘氏忍着快被气晕过?去的?恼怒,再次出声主持大局。“事情都清楚了,是有人利用了孟氏,此事还请公主殿下代为查清。”

    这是反将德章公主一军。

    禁物流出宫外,那么出纰漏的?就是宫里。德章公主如果不想得罪不该得罪的?人,不想惹一身的?sao,断然?不会接这等棘手之事,如此一来这事也就此罢了。

    华服遮陋体,锦绣盖白骨,一遮遮百丑,一盖盖万恶。无论是后宫还是内宅,处理阴私之事的?潜规矩处处都在。

    但姜觅不愿意。

    她不愿意孟姨娘死得这么简单,她不愿意真正的?真相被掩盖的?谎言之下,她更不愿意丑恶不被世人所知。

    “月容,事到如今,你还要替孟海棠遮掩吗?”

    众人的?目光随着她这声质问?,齐齐看向原本已被忽略的?月容。

    无人注意之时,她的?袖子?里漏出几张纸,最上面的?一张清楚露出身契二字。若是仔细看去,依稀能看出共有四五张左右,正是月容一家五口的?身契。

    弑主之罪非同小可,若没有巨大的?利益和所图,一个丫头?是万万也不敢生出谋害主子?的?心思。如果不是为自?己,那就是为了自?己的?至亲。

    果然?月容一见?之下大惊失色,惶恐到脸色煞白。

    “奴婢说,奴婢说……是孟姨娘找到奴婢,说只要奴婢把这香给大姑娘用了,就能让奴婢的?弟弟脱藉。”

    月容的?父母都是徐家的?奴才,跟随徐氏陪嫁到侯府,一直在徐氏陪嫁而来的?庄子?上干活。她的?两?个弟弟自?小聪慧,任人见?了都说他们家要出读书人。

    为了弟弟们能脱藉,她这才和孟姨娘合作。

    孟姨娘说了,一旦大姑娘不在,他们所有人的?身契要么是交给侯爷,要么是落在老夫人手上。无论是侯爷还是老夫人,都比大姑娘好说话。

    “侯爷,香确实?是妾给的?,妾没有否认,可是妾真的?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她一家人的?身契都大姑娘手里,妾哪有资格给她弟弟脱藉。”

    “是你说的?…你说只要大姑娘一死,那些身契就会转到侯爷和老夫人手里,到时候你和三姑娘再见?机行事,此事必定能成?。奴婢一时糊涂,听信了你的?鬼话。大姑娘,奴婢自?知罪该万死,求大姑娘放过?我爹娘弟弟!”

    说完,月容猛地撞柱。

    她直直撞上去,然?后跌落在地。刘氏身后的?郑嬷嬷赶紧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然?后对众人摇头?。

    刘氏气得眼珠子?都快凸出来,无比恼火地瞪着姜觅。

    这个孽障!

    还真是又蠢又坏。

    竟然?如此不管不顾,不管侯府上下的?死活,不顾姜家几代人的?脸面。莫说孟氏没有承认害主,便?是真的?谋害了主子?那也是侯府的?家事,自?有长辈代为裁决,哪里用得着一个小辈指手画脚。

    她目光蓦地变得无比凌厉,极其隐晦地看了孟姨娘一眼。既然?死了一个人,也就不介意再多一个,何不干脆来一个死无对证!

    孟姨娘收到了刘氏的?暗示,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但她如今要做的?就是让自?己死得体面,让她的?儿女不受影响,她相信刘氏会帮自?己。

    “老夫人,妾是徐家的?家生子?,夫人对妾那么好,妾怎么会害她…大姑娘对妾误会颇深,妾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还能是为什么。

    当然?是血债血偿!

    这时吴婆子?和秋莹齐齐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吴婆子?是孟姨娘身边的?老人,曾经也是采薇轩的?下人。她和秋莹同为孟姨娘的?心腹,一个是海棠居的?管事婆子?,一个是最为得用的?大丫头?。

    “老夫人饶命,侯爷饶命,奴婢劝过?姨娘的?,是姨娘一意孤行不关奴婢的?事……”

    “你们……”孟姨娘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身边的?心腹们居然?会出来指证自?己。

    但姜觅知道。

    钱财最能动人心,她砸了大笔的?银子?下去,还许诺保她们事后无忧。举凡是有点眼力劲的?人都知道,她若真的?和孟姨娘对上,仅凭她嫡长女的?身份就能把孟姨娘死死压制,何况还牵扯到徐氏的?死。

    如果说孟姨娘之前还能咬死不承认,如今被自?己的?两?个心腹供出来,她再是巧舌如簧替自?己辩解也只是垂死挣扎。

    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生变,越来越不可收拾,刘氏恨得牙痒。如果不是德章公主还在,她真恨不得亲手把这个孽障打?晕拖下去。

    “害人者未必都有理由,但你却?有。”姜觅不理会刘氏喷火的?眼神,一步步上前俯视着孟姨娘。“你是不是以为只要没了我娘,我娘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她的?身份、她的?财富,还有她的?男人?所以你处心积虑,像一条毒蛇一样?潜伏作恶。”

    孟姨娘瞳孔巨震,紧接着是一阵猛地收缩。

    姜觅捕捉到她眼神的?细微变化,一脚踩在她手上。她痛得面容扭曲,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如癫如狂。

    “大姐,我姨娘是无心的?,你为什么要咄咄逼人?”姜婉扑过?来,抱住自?己的?生母,母女俩又哭成?一团。

    “好了,都闹够了吗?”刘氏气得拍桌子?,恨不得用依誮眼刀子?杀死姜觅。

    姜觅轻笑一声,俯视着孟姨娘的?目光越发冰冷。“让我来猜猜,你为什么要害死我娘?你娘是我外祖母跟前的?得用之人,你自?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你不会以为你是我外祖父的?孩子?吧?”

    众人皆惊,见?鬼一般地看向姜觅。姜觅的?视线始终在孟姨娘身上,所以她清楚看到了孟姨娘在听到这番话之后的?眼神变化。

    呵。

    她又猜对了。

    “一个野种?,当真是敢想!”

    野种?两?个字,唤起了孟姨娘藏在心里的?恨意。

    “我不是野种?,我也是徐家的?女儿!”

    “什么徐家的?女儿,你分明就是一个生父不详的?野种?!”

    “不,不是的?!我真是徐家的?女儿,我真是…”

    “所以你因此怀恨在心,暗中对我娘下手。”姜觅一记耳光过?去,“你果然?脸大,还真是敢想。你从小没爹,难道你就想过?自?己是个野种??”

    “你胡说,我不是野种?,我是徐家的?女儿!”

    姜觅冷笑。

    如果安国公夫人还在世,得知自?己的?善心同情换来的?是女儿和外孙女的?死,该是多么的?后悔伤心。

    “多年前你娘告假几日回乡,回来之后日渐消瘦魂不守舍,还莫名其妙怀了身孕。我外祖母最先看出端倪,私下问?她是不是已有意中人,若有的?话可替她做主。她自?知瞒不住我外祖母,痛哭之下说出实?情。却?原来是她根本没有意中人,也不是与人苟合珠胎暗结,而是回乡途中遇到歹人。”

    “你胡说,你胡说,我是徐家的?女儿,我就是徐家的?女儿!”

    “我外祖母同情你娘的?遭遇,许诺国公府会给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容身之所,同时暗中派人找到了那个歹人。得知那歹人是个无恶不作之人后,你娘求我外祖母一定要将其绳之以法,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沧州的?煤矿里服苦役。”

    “不…不可能的?,你是骗我的?,你一定是骗我的?…”

    “我根本没有必要骗你,你看着我的?眼睛。你仔细想想你娘对你的?态度,是不是有时候会流露出几分厌恶?”

    秦mama说过?,孟姨娘的?亲娘不怎么疼自?己的?孩子?,如果是她外祖母心善,孟姨娘恐怕早就被自?己的?亲娘给送走了。

    孟姨娘为证明自?己的?不心虚,真的?去看姜觅的?眼睛。她最先看在到的?是如镜一样?的?清澈,那清澈之中忽然?照出她的?过?往,让她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

    小时候她听过?很多的?闲言碎语,那些人说她娘不检点,还说她是野种?。有一次她无意中听到国公夫人安慰娘,说这些年苦了娘也苦了她,还说国公府一定会给她们娘俩一个安身之所,她便?猜测自?己可能是国公爷的?孩子?。

    后来她留意观察,发现国公爷对她也较之别的?下人更和善,有时候给徐令娇带礼物时也会有她一份,她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至于她的?亲娘,那就是一个傻的?,成?日就知道围着国公夫人转,见?了国公爷就绕道走,还对她时冷时热。

    如果她不是徐家的?孩子?,那她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岂不是一个笑话!

    不。

    她不能就这么信了。

    “你胡说,你胡说!我就是徐家的?女儿,我也是国公府的?姑娘!”她突然?大笑起来,俨然?一副癫狂的?模样?。“这是你们欠我的?!安国公府欠我的?,徐家欠我的?,徐令娇欠我的?!我不过?是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我有什么错!明明同为徐家的?女儿,她徐令娇就可以享尽万般宠爱,要身份要身份要地位有地位,而我只能当一个低贱的?下人,任人呼来喝去毫无体面可言。凭什么?”

    她笑着笑着又哭起来,痴痴地看着姜惟。

    “侯爷,你知不知道妾的?心里一直都有你。如果妾的?身世公开了,那么嫁给侯爷的?人就是妾,而不是她徐令娇!”

    “父亲,你听听,原来她早对你有觊觎之心,难怪她会害死我娘。”姜觅忽然?转头?,对姜惟道:“弑主之罪不可饶恕,女儿想将她送官。”

    送官二字堪比晴天霹雳,不仅惊醒了孟姨娘,还惊醒了姜婉和姜洵。一旦被送官认定罪名,孟姨娘重则杀头?轻则流放,而姜婉和姜洵成?了罪奴的?孩子?。

    “父亲,万万不可…”姜婉哭求。

    姜洵也求,“父亲,儿子?还要考取功名…”

    到了这个地步,他想到还是自?己的?前程,而不是生母的?性命,一时引得众人侧目,姜沅更是毫不留情地“切”了一声,

    他顿时面色惨白,仓惶地望着姜惟,然?后清楚地在姜惟的?眼中看到了失望。这失望之色彻底击垮了他的?希望与底气。

    “都是你,你为什么要做些事?”他朝孟姨娘大吼。“谁让你害人的??谁让你做坏事的?,我没有你这样?的?姨娘!”

    “伪君子?!”姜沅讥笑一声。“大姐说的?没错,你这样?的?人再是学?问?好,也不过?是一个伪君子?。你还好意思问?孟姨娘为什么,她还不是为了你吗?我就不信你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