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在这样的矛盾与不解之中,上一世是念真的师父,这一世是念真的徒弟,两世加起来,韩修第一次有了想偷窥念真内心的冲动。

    以往他总觉得这小徒儿天真无邪,眼睛里像是装不下一点污浊,但是这一世回来看,才知道这小子根本他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于是,趁着念真专注看着那边那对师徒的空隙,韩修悄悄地,小心的,把自己的意念探入念真的心境中。

    心境第一层,便是各种情感的海洋,意识一进去,往往会立刻被对方的喜怒哀乐所包围感染。

    然而韩修探进这海洋,触及到的,却是一望无际的平静,没有一点儿波澜,没有一点儿色彩,意识所见,是一片完全的死寂。

    韩修的意识置身其中,竟有种落入无限深渊的错觉,那是一种什么也摸不到、什么也看不到的空白和虚无,苍凉又无尽。

    “怎么会这样?”

    韩修疑惑而惊讶,准备将意念深入,去探一探念真的记忆,寻找造成这怪象的原因。

    然而,还不等他真正深入,无形的墙便猛然挡在了他面前,接着,一股大力将他轰了出去。

    被念真发现了!

    韩修意识回流,还不等把视线重新定焦,心里就已经意识到这件糟糕的事情。

    只是当他怯怯的抬起头,准备面对念真的怒火时,却发现,念真依然是那副麻木又淡然的表情。不愠不怒,像是单纯的脾气好。

    “不让为师看你的,你却来偷看为师的。”念真居高临下看着韩修,如是一句,算是责备了。

    然后他走过来,在韩修面前半蹲下,眼睛盯着韩修的手,命令道:“我看看。”

    听了命令,韩修乖乖把自己的两个小爪子抬起,十指张开,露出的,便是两个血口斑驳的掌心。

    念真看着那掌心,便从袖中拿出一个小药盒,边开盖子边问:“痛不痛?”

    这声痛不痛,像极了当年在万人唾骂的喧嚣中,为韩修带来一股清流的关心。

    韩修听了,竟是鼻子一酸,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直接滚下泪来。

    这也是他没想到的,当年强压住的感动和伤心,居然延续了一百多年,终于在这一刻,找了个心灵失守的缺口,不打招呼地涌了出来。

    不过没事,想哭就哭,反正他现在不是狐神,只是只没包袱的狐崽子。

    念真为韩修伤口抹了药,便将药盒放在了韩修手里。

    把药给他们,我们便回去吧。

    韩修一愣,忍不住问:“只给他们一点药吗?”

    他以为念真会追来,一定是愿意施以援手的,结果只是围观一下,然后给一盒药?

    对于韩修这有些天真的问题,念真并未做出任何说明,只点了下头表明态度:“嗯,

    不是不愿救,是救不了。”

    若是不引人瞩目的普通狐族,倒是可以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带回空濛境,然后对外说虐死了,再悄悄送到易萧然那里。

    但是这个青年不行,因为他身边那黄衣姑娘,是当今火灵尊的侄女。牵扯到灵洲的另一位灵尊,关注太大了,念真若贸然插手带走,是怎么都说不过去。

    对于念真显得有些无情的决定,韩修并没有太过失望,毕竟相比那青年,他自己脖子上还拴着根锁链呢,处境又好到哪里去?

    第73章 无情灵尊vs小狐神18

    这般想着,便将药盒递给了那青年,未再多言,乖乖回了念真身边,与他离开了灌木林。

    离开灌木林,念真并没直接回空濛境,而是去了趟炎苍境——火灵洲的至高仙府。

    现任火灵尊炎鸿微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因为过于热情,反而虚伪到十分不走心。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韩修总觉得这位火灵尊的眼睛在往自己身上瞟,不是单纯好奇的那种瞟,而是一种压抑着渴望与探索的偷窥。

    因为狐族如今是贱族,韩修连个座儿都没有,念真与火灵尊交谈的时候,他就只能蹲坐在念真脚边,脖子上还挂一条锁链,活似一个被念真牵出来的小宠物。

    水火两位灵尊没花多少时间便谈完了大事,韩修这才从火灵尊那不知是不是错觉的偷窥中脱离。

    风水辑御风生翼,飞的那叫一个流光溢彩,不多时就回了空濛境。

    下了船,侍从来禀报木灵尊驾临了,于是念真去招待客人,韩修自己回了房。

    回了房后,韩修便直接爬到了床上,以一个侧卧的姿势睡着。

    然后,一个半透明的身影就从这侧卧的身体上爬了起来,先是活动了一下手脚,觉得没什么问题,便让自身完全虚化消失,再使了个神行术,一瞬就冲出了空濛境。

    韩修想好了,求人不如求自己,念真这逆徒显然也是仇狐党,指望他来拯救狐族肯定没戏,所以他决定自己去办。

    虽然他现在的状态是分身的分身,不过不用刻意压制修为,神行术用的还不错,不多时,便循着他留在那青年身上的狐毛找了过去。

    和他预想的一样,那黄衣小姑娘并没能带着她的师父逃多远,已经被抓了回去。

    韩修悄无声息伏于墙头,发现黄衣小姑娘已经不见了,八成是被家中大人带走了,而那混血青年被一群人围着,反剪双手压在地上,从脸到脚全挨着脏兮兮的地,是个卑贱至极的狼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