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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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宣晖园内仅剩下两人,秦桢喊来丫鬟上了些许糕点给宁笙,起身去里间清洗面容换了身衣裳才回到卧阁中。 还未踏入卧阁,就瞧见适才坐在木凳上咬着糕点的宁笙不知何时站起身,眼眸一眨不眨地落在某处。 秦桢顺着视线望去,瞧见了沈聿白不知何时遗落在这儿的深灰色斗篷。 搀扶着她的闻夕眉梢微微蹙紧,解释道:“这是世子今日穿出门的,应该是适才离开时落下了,奴婢一会儿送去给鹤侍卫。” “他一会儿还要过来,到时再给他就行。”秦桢不疾不徐道,眸光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不远处的小姑娘,微微叹了口气,故意抬起手碰了碰门扉,提醒她有人来了。 想着事情的宁笙听到声响时身子颤了下,回眸看向声源处,看到来人时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眸。 初次见到秦桢时,她便觉得这位jiejie生的甚是美丽,恰似春日满园娇嫩桃花。 看久了宁笙又觉得她性子淡得很,就好像是在刻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想要别人注意到自己,可饶是她有如此想法,那张精致小巧的容貌却不允许。 宁笙来前就听说了表哥和秦桢之间的事情,她甚是不齿这样的事情,认为表哥性子实在是过于好了,还能留着这种人在身边待着。 想到沈聿白,宁笙嘴角扬起了些许,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秦桢不知何时走到了跟前。 “表妹在想些什么呢,耳垂都红得要滴水了。” 宁笙愣了下,抬手摸了摸耳垂,果然烫得很。 她摇了摇头,眸光掠过不远处的斗篷,道:“就是看到表哥的斗篷在这儿,想着jiejie还病着,若不然我替jiejie送去给表哥。” 第10章 小姑娘的双眸一闪一闪的,点点烛火坠落在其中,秦桢看着她就好似看到了未出阁前的自己,若是其他人自己会毫不犹豫地取来斗篷给宁笙。 可那人是沈聿白,是她挂在心上多年的人。 散去的寒意再次涌入心头,修长指甲掐入掌心留下道道月牙红痕,秦桢面上不显,莞尔一笑地对她道:“就不麻烦表妹了,晚些我再送去就行。” 宁笙眸光微凝,“我——” “夫君也不喜欢别人踏入他的书房。”秦桢不疾不徐地打断。 这句话并不是为了劝退宁笙而胡编乱造,沈聿白确实不喜外人踏入他的书屋,她抑不可。 宁笙听到这儿犹豫了下,思考这段话语中的真实性。 秦桢任她打量着,接过闻夕递来的冒着热气的浓郁药汁,眼眸眨都不眨地喝下,不过一会儿就将整碗药汁喝完。 今年的冬日比往年来得都要早,也比往年严寒,满天飞雪时不时地就会落下,上一瞬还是暖阳挂天,下一刻就开始飘雪,甚是无常。 这不,适才宁笙来时屋外还是雪花满天,坐下不到一刻钟落雪已经停了。 秦桢身边的朋友并不多且若不是陪同乔氏出府或是采买玉石,她甚少离开沈国公府。是以京中盛行的姑娘家玩意儿她也不清楚,现下倒不知该和宁笙说些什么。 不过好在宁笙的注意力也不在她的身上,反而是时不时地瞥眸看向卧阁门扉的位置,坐了半响都等不到人后也不在久留。 望着小姑娘踏雪而走的背影,秦桢垂眸笑了笑。 “您怎么笑得如此开心。”闻夕不明所以,遣散了院中伺候的众人,搀扶着秦桢走入卧阁,“宁姑娘的一颗心都在世子身上了,她和世子也不曾见过,为何会如此。” “你若是日日听别人跟你说一个男子何等出色,很难不心动。”秦桢早前见到宁老夫人时,就知晓她所抱有的心思,“更何况他的妻子又不如他的意。” “少夫人……”闻夕眉眼微蹙,听她这么说心中闷得慌。 秦桢嘴角微微牵起露出淡淡的笑容来,这缕浅浅的笑意不及眸底,刹那间就消失不见了。 她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说服自己,身为妻子的她并不如沈聿白的意,可她还是忍不住得期待,期待会有如意的那日。 而说不定很快就会迎来那日呢。 他说好的晚些会再来的,这是三年间他从未说过的话。 闻夕见她这样心生不忍,紧忙转移了话题,“早些时候璙园的小厮前来告知,曹师傅回京的路上被事情绊住了脚,些许要年后才能回到京中。” “年后?”秦桢抿了抿唇,现下不过将到冬至,若是等到年后还要再等一段时日,她静静地看了会儿茶盏上的山椿纹路,道:“那便等曹师傅回来再开石。” 京中的开石师傅不仅仅只有曹师傅,但他的功力是秦桢最为喜欢的,且也是相识多年的师傅,虽然两人之间的交流都是通过闻夕但也不阻碍他们熟悉对方的要求。 “曹师傅也不知年后何时回来。”闻夕有些惋惜地感叹着,不过也不知道想起什么她倏地笑了笑,“那岂不是这些日子您都可以将心思都放在‘珑吟’上了。” 秦桢收回落在茶盏上的视线,抬起眸来看向闻夕。 珑吟是她出阁前就在打磨的作品,断断续续打磨至今也用了约莫小四年的光景,只是这么多年来都尚未成型而已。 它不似那些随手打磨用来把玩的小玩意,仅仅是构思绘图秦桢就用了大半年的时间,这些年断断续续的cao刀也只是因为没有灵感之时她不愿去动它,生怕一个不甚就将它毁了。 上一次掀开尘封帐幔打造珑吟还是今年的鹊桥相会时节。 秦桢垂眸看了眼泛着不正常绯色的掌心,摇头道:“冬至要到了,再说吧。” 提到冬至,她沉默了些许。 又是一年冬至,双亲离她而去也已经近九年。 再过两年,他们离她而去的日子就和陪伴她身侧的日子持平了。 高热尚未痊愈的身子隐隐冒起疲倦,现下也还算早,也不知沈聿白所说的晚些是什么时候,她叮嘱了下闻夕后便躺回榻上歇息,眼眸才闭上些许时候,思绪就已经被黑光卷入。 秦桢再次醒来之时,院中已然被黑夜所占据。 睡足了时辰的她瞧见满园月色时倏地坐起身来,唤来闻夕,“什么时候了?” “已经是戌时。”闻夕掀开垂挂下来的帐子,抬手示意候在外头的丫鬟们端来晚膳。 “戌时?”秦桢皱了皱眉,瞥了眼窗柩外的掠过的层层叠影,担心沈聿白已经来过的她小心翼翼地问:“他有来过吗?” “奴婢适才去了趟书房,在院中时听闻侍卫说世子还在书房中处理公事,尚未出来。”闻夕回道。 得到这个回复的秦桢松了口气,余光瞥见丫鬟们端着晚膳入内,她微微抬手制止住众人忙碌的步伐,道:“端下去温着,等世子来后再端上来,也许是被公务缠了身,处理完就会过来了。” 她不曾听沈聿白提及过公事,但多多少少也听乔氏说过。 自去岁后当今圣上的身子就大不如前,而今太子不过束发之年羽翼未满,朝中老臣对其要求甚高也不乏有其他的声音,是以当今圣上这两年大力扶持初入仕的臣子打压心怀鬼胎的老臣,而沈聿白就是被扶持的新臣之首。 而他也不失圣上所望,行事风格不似其他新臣那般畏手畏脚,刀起刀落,也是出了名的活面阎王。 沈聿白入大理寺后冤案错案甚少,甚至利用额外的时间推翻了此前少卿所错判的案情,谁来求情都没有用。 京中众人皆知,如今的大理寺少卿沈聿白他只信证据。 证据确凿的情况下,百张嘴在他跟前言语都没有用。 不说他是圣上跟前的红人,就是身后的国公府也足以将人唬住,也正是因此,京中不少达官贵人对其是敢怒不敢言。 时间悄然流逝,一点一滴地往后拨动着。 秦桢时而垂眸翻看手中的书籍,时而仰起头来看向案上的辰漏,手中的书本都没有翻动几页。 以闻夕为首的丫鬟们守在身后,她的心思不在书本上,是以她们进进出出所为何时她也都清楚。 余光瞥见不久前悄摸走出院中的丫鬟入内时,秦桢取来桃花形状的书签夹入书册中,回过头看向来人。 丫鬟俯身至闻夕耳侧,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闻夕的神色却愈发的难看。 秦桢沉默,也大概猜出了情况,问:“是世子外出了?” 新来的丫鬟被她的骤然出声吓得浑身抖了下,稍显无助地看向闻夕。 闻夕微微俯身,“书房的灯熄了,守门的侍卫说世子歇下了。” 秦桢点着桌案的指尖颤了颤,偏头看了眼窗柩外的光景,“好,我知道了。” 第11章 相比失望,更多地是一瞬间的释然。 秦桢告诉自己,这才是常态不是吗?只是她会一次又一次的心生期待而已。 眼前不知何时被人挂上皎洁无瑕的玉石,引诱着她不停地向前奔跑着,渴望这块‘玉石’能够回头看她一眼,仅仅是一眼她就已经满足了。 同时心中也明白,‘玉石’就算偶尔会驻足停留等待须臾,但也不会等着她纳为己有。 尚未嫁给沈聿白前,好友周琬曾劝她若是无法将爱意宣之于口也不敢将其纳为己有不如就此放弃,秦桢很是听劝地做出‘放弃’的抉择,只是这个‘抉择’不过就生效了两日,第三日看到沈聿白时就抛之脑后。 其实她的要求并不高,不需要沈聿白有多么的喜欢她,只要能够让她陪伴在身侧就行。 身体不适的缘故秦桢近段时间甚少踏出宣晖园,这些时日里沈聿白偶尔会来偶尔不会来,若是来也是在乔氏在时过来小坐片刻,偶尔也会留在院中用膳,但也仅仅停留在用膳。 这一场暴雪持续整整七日,天放晴之时,她的身子也恢复如常。 乔氏身边的田嬷嬷来时秦桢正准备出门,嬷嬷见到她福了福身笑道:“少夫人,车夫已经备好车马,夫人在车舆内等着您。” “劳烦嬷嬷走一趟。”秦桢示意闻夕扶起田嬷嬷,踏着积雪朝着前院而去,“此次前去赴宴,只有我和母亲去吗?” 今日要赴的宴席,是吏部尚书谭大人长孙的满月酒。 谭家这些年水涨船高,不说谭大人在朝中的话语权日益见长,单论他的小女是本朝最为受宠的公主伴读就已经引得众世家瞩目,不论想要和谭家结交抑或是给公主面子,此次赴宴的世家只会多不会少。 沈聿白和谭大人的关系在朝中算得上是同僚,也不知他会不会前往。 会错她意图的田嬷嬷微微停下步伐,侧眸睨了眼神色自若的女子,道:“还有宁姑娘和宁老夫人。” 早已有所猜测的秦桢颔首。 她掀开遮挡落雪的帐幔,乔氏已然在内等候多时,她侧眸看了眼候在另一侧的车马,对上了舆内掀开帐幔看来的宁笙,她点头示意后踏入舆内。 “外头天冷。”乔氏缓缓地拉过她的手,塞入个暖手炉,她的手不过是离开暖手炉须臾时候手心便如同在冰窖中浸透过似的,“身子可好些了,若是还没有好今日也可以不去的。” “已经大好了。”秦桢坐在舆内一侧,双手掌心触碰微微摩挲后才覆上暖手炉。 乔氏上下打量着她,见她双颊较显红润才信了这句话,“适才是在和笙儿打招呼?” 秦桢颔首。 今日的宁笙一身鹅黄色的装扮,在这满目白芒雪色中尤为亮眼,这样引人注目的色彩是秦桢不会触碰的,但不妨碍她看到时眼前一亮,甚至有些许羡慕。 只是她也不知这股羡慕从何而来。 车舆缓缓地动起来,窗柩内部用来装饰的珠帘相撞发出点点响声,清脆的声音散去舆内的些许沉闷。 “宁家前些日子遇了事,惹着了当地的知府,当地世家基本上都知道姑母和国公府的关系,本不是什么大事,谁知宁家老二也不知是哪根筋抽了,竟然当街伤了知府幼子,打得人家现在都下不了榻。” 宁家并不是从仕的,是当地赫赫有名的商坤,仗着有国公府这个关系肆意横行才能做出如此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