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安德廖沙将过程尽收眼底,他动也不动,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面对他们你不必感到害怕。放松点,弗洛夏,你可以休息一会,我在这里。” 安德廖沙靠在树干上,他微微眯起双眼,听着风声中传来的吟唱,语气轻松,他惬意地享受着这份宁静。 风吹动他睫毛上的金色碎发,弯曲的头发微微被雨水打湿,闪烁着耀眼的光泽。 我被他感染,不知不觉放松下来,戒备像是被弗拉基米尔刻进我的血rou中,我时刻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浑身束起尖刺,抗拒旁人接近。但是,我轻轻吐口气,慢慢减少反射的恐慌感,安德廖沙说得对,但是现在,我能稍微停下来,休息一下。 “日安,弗洛夏小姐。”阿纳斯塔西娅走到我身旁,她屈膝行礼,她面容温和,声音好像黄鹂鸟在唱歌,带着女孩的娇俏与时间沉淀下来的优雅。“我就说怎么见不着你,原来你一直和弗洛夏小姐在一起,尤拉吵嚷着要和你比赛,他像个猴子似的上蹦下跳,好不容易让吉安娜拦住了。” 阿纳斯塔西娅站起身,带着促狭的语气地调侃着安德廖沙,她十分擅长拿捏好语言的分寸,给人一种亲切又不会被冒犯的亲密。 “日安,阿纳斯特西娅小姐。”我的声音不大,但还是直视着她,她们都比我高,我不得不轻轻抬起下巴。 不知道有没有长到平均身高的那一天,我希望自己还能再高一点,不然能让我低着头讲话机会实在太少了。 “好久不见,弗洛夏小姐,您的变化很大,听闻您身体不适,现在看上去比之前健康许多。”阿纳斯塔西娅的笑容不变,她上前一步站到安德廖沙身侧,她态度依然友好,可语气中隐隐的恭敬和天然的疏离却无法隐藏,那个在玻璃城堡温柔地递给我一杯热牛奶的她,也许就这样沉寂下去,不会再出现了。 她体贴地没有问我关于婚事的话题,明明上次见面我还是一只误入派对灰扑扑的小鸭子,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与罗曼诺夫的婚约就爆炸性地传开,她不是不好奇,可她不会问,在场的其他人也一样,他们会在背后调查,搞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会不动声色地改动之前的部署,为了家族长期的利益,每个人都在行动,马尔金先生也不会例外,这是正常现象,看清局势,冷静地作出判断也是这些年轻的继承者们的功课。 “弗洛夏就是太挑食了,等到哪一天她也有了你们要减肥的苦恼,才算真正改掉了这个坏习惯。”安德廖沙冷不丁的接话,他苦恼地皱起眉头,似乎这个问题困扰他很久,可同时脸上的调侃,又明明白白地暴露出来。 阿纳斯塔西娅脸颊上出现一丝红晕,她扭过头轻哼一声。“安德廖沙,你一点都不绅士,整天和尤拉混在一起,迟早没有女孩子愿意搭理你。” 说完,她伸出拳头轻轻锤在安德廖沙的胳膊上。 第110章 chapter 109.春狩(六) 阿纳斯塔西娅并不真的生气,在每个人都明白如何与他人保持合适的社交距离的情况下,反而是只有朋友之间才会如此真实。 “我不需要,我有小弗洛夏就够了。她才不会不理我,你说是不是呀?”安德廖沙的身板虽说不至于壮实有力,但阿纳斯塔西娅的粉拳攻击相当是给他挠痒痒,他无所谓地挥挥手,靠在我头上,呲牙咧嘴地笑着把战火牵引到我身上来。 我低低地嗯一声,但他俩显然都没有期待我的答案,阿纳斯塔西娅维护着少女的矜持,很快败下阵来,就在她准备寻找外援时,祭台上的吟唱结束了。 白胡子老爷爷抓起一把五颜六色的粉末撒向空中,粉尘像是一阵烟雾,向远处飘散,随后颜色变浅迅速坠落,直到将金色小碗里的粉末全部抛洒至空中后,寂静的山谷里残留着久久不散的回响,绚烂的粉尘犹如绽开在天际的烟花,悼念远去的岁月。 火把燃烧着,飘进来的几丝细雨引出烟雾,与散不去的雾气融到一起,释放出特殊的芳香。 春狩只在战乱时期中断过,其他时间不论刮风下雨,暴雪成灾的日子里,都在相同的日子相同的时刻一次不落的举办。它更像是约束在等级分明的制度里的少年少女们不需要盛装出席,循规蹈矩的一个游戏,从有力气拉开一张弓时,拥有了进场参与的资格,青涩到成熟,留给这群人被允许随心所欲成长的时间太短,还未成年的年龄,可能已经放弃继续停留在这个游乐场里。 我侧过头,安德廖沙的脸庞依然稚嫩,童年太短,但也并不容易长成一个标准的大人,在说是小孩子也不是小孩子,说是成人也算不上成人的暧昧阶段,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挣扎着,努力向追求的模样蜕变着。这个狩猎场在不同岁月的同一片天空下,守护着某一时刻发自肺腑的笑容,然后望着远去的背影告别,将一代代少年送走,谁也无法拖慢时光的脚步,它从不有过片刻停歇。 “游戏开始了。”安德廖沙站直身体,跃跃欲试地轻笑出声。阿纳斯塔西娅离开了,事实上,人群四散开来,纷纷回到自己的帐篷前,侍从们正在为他们戴上护具,箭筒与定位器。 这座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会有人一不小心陷入麻烦里,每当这个时候,挎包里的烟雾棒会成为紧急救援的信号,山脚下有特别驻扎的警卫队,一些家族还谨慎地准备了专门的安保人员。尽管防护措施几近完美,可谁也无法肯定地保证这些金贵的小贵族们能够全须全尾地返回,多做点安全措施也没有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