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越来越近了,她感受着那道摇晃的光芒,就在她的头顶,她早就没有力气了,全凭借着某种信念和意志力——她要抓住那束光,距离水面还有一步之遥。 她的记忆开始复苏,她迅速想起那些事情,安德廖沙闯进来说要带她离开,接着索菲亚出现了,他们爆发了争吵,安德廖沙走了,然后索菲亚也跟着离去。 她又想起了一些被忽略的细节,比如安德廖沙似乎解脱一般的背影,她悲伤地目送他远去,她明白,他不会再回来了;比如索菲亚再也不能控制的欣喜,她终于不用掩饰什么,即使索菲亚清楚地知道弗洛夏不再爱她,这也算不上重要了,因为无论弗洛夏怎样想,她的存在本身就一再巩固了她的荣耀,她和她的家族的希望与未来。 弗洛夏的指尖即将戳破水面,她拼尽全力拨开如镜子般平滑坚硬的睡眠,光芒近在咫尺,就算她要面对丑陋的真实,她也不会彷徨。 因为她想起了弗拉基米尔,他在大雾四起的湖边紧紧拥抱着她,他们的呼吸混合在一起,强烈的柠檬薄荷的味道,稀释溶解,变得清冽舒爽。 他如月色冷冽的发丝上布满水汽,湿漉漉的,像是一颗颗细碎的钻石,他不喜欢雨天,阴冷没有阳光的偏僻小镇,可他还是来了,尽管这让他的气息都沾染了散不去的潮气。 还有他轻而易举环住她的手臂,扣住她肩头,将她带入一个冰冷却温柔的怀抱,他笨拙地轻轻拍着她的脊背,他不是没有察觉她奇怪的占有欲,但他还是任由她攀上他的脖颈,孩子气试图霸占他的全部。 所以,她不能睡过去,她不忍心让弗拉基米尔等她。 刺穿水面的手指,水花翻涌扑腾着,她一跃而出猛地吸入大量空气······ 瞬间,她睁开眼睛。 似乎从天空坠落,她晃了晃才稳住平衡,眨了眨眼睛,她慢吞吞地接受光线进入眼睛里,她眯了眯眼睛,感受到知觉缓慢地恢复。 很疼······ 弗洛夏分不清这是不是幻觉,直到她看到敞开的大门前站着几个人,尤拉?列昂尼德?麦娅守在门口,还有—— “弗拉基米尔?”弗洛夏轻轻念叨。 他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用那种厌恶至极的目光看她,还有其他人,弗洛夏发觉他们正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她不放,如临大敌的紧张气氛,似乎她身后有位举着 ar-15 自动步枪的恐怖分子正抵住她的后脑勺。 “弗洛夏。”弗拉基米尔表情一变,他褪去了冷漠,上前一步。 啪嗒—— 她迷迷糊糊像是从漫长的梦境中醒来,还有些迷茫。 不是雨水,是什么呢? 她迟缓地看向刺痛传来的部位,她发现自己死死握住的是一块碎玻璃,玻璃比手心大,形状不规则地盘踞在她手心。 锋利的边缘划出数道深浅不一的伤口,指节上都是血口子,温暖的血液汩汩冒出来。 血一滴滴落下,“啪嗒——”,溅落在木梯上,炸开了一朵朵血花,弗洛夏疑惑地看着血流不止的手,又抬头望向走近的弗拉基米尔,她抬起手,血顺着手腕蜿蜒流向手肘。 “怎么回事?···我······我做了什么?”她的嗓音颤抖着,粘稠的红色宛如爬行的蛇,她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有什么不对,快想!快点想!只是记性不好,只是不小心忘记了。 可只要一想,大片空白衍生出的抽痛让她忍不住低声抽气,她想到头痛难忍眼前发黑。 “别怕,不用怕,我在这里。”弗拉基米尔神态自若,好似无事发生一般靠近,他温柔的语气带着安抚的意味,“把它丢掉,好吗?” 弗洛夏才意识到自己正抓着碎玻璃不放,真是疯了,她拿着这玩意做什么?她慌乱地张开五指,半凝固的血液和牵拉开的肌rou隐隐作疼,她皱起眉,随手想要丢开。 结果,不如她所想的,手指飞速合拢,紧紧箍住快要滑落的碎玻璃。“呃——” 她愣住了:“弗拉基米尔·····”她惊恐地睁大眼睛,黑暗覆盖住光明,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弗拉基米尔的脚步一顿,尤拉挡在他身前,自从他们进来,殿下就没有试图靠近弗洛夏,而当楼梯上的女孩意识到有人进来,她抬起头,尤拉就看到了那张柔弱的脸,苍白的皮肤犯这不正常的灰气,她神情萎靡,歪着头打量着他们。 而殿下,自始至终的淡漠,面对弗洛夏小姐时就像在看一只令人恶心的虫子,他立刻想到,眼前这个人,也许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弗洛夏。 可没过多久,“弗洛夏”颤巍巍地眨了眨眼睛,尤拉看到殿下压抑的呼吸一秒,然后走上前去。 麦娅走到他身后,他们快速交换了眼神——无论如何,现在都还不能放松警惕,弗洛夏手里还拿着堪比匕首的凶器,那能伤害她自己,也能伤到其他人。 忽然,一声惊呼尤拉反射性堵住弗拉基米尔的脚步,他警惕地注视眼前的人,再一次握紧的手,划开皮肤,血宛如溪流汇集,滴答滴答不间断地流下。 “弗洛夏!”弗拉基米尔不能克制地喊出声,他推开尤拉,却无法更近一步,因为他看见“弗洛夏”扬起恶劣的笑,挥动着玻璃碎片,越来越靠近自己的脖子。 他握成拳的手颤抖着,过于集中的恐慌让他忘记了吞咽,他恶狠狠地望向“他”,她的生命被“他”拿来玩闹,他对围成一圈的护卫视而不见,他的眼神是刻骨的憎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