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海舟的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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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路舟驶着路勇的吉普出了小区，准备到车站接叶轻尘。 经由昨天和今早的软磨硬泡，路舟也是从路勇语焉不详的一些破碎片段中了解到一些关于陈和的故事。 早年间路勇进入滨海建筑总公司时，陈和就是路勇的上司。 滨海建筑总公司是在80年代初由滨海建工总局筹建，在设立的几年内相继获得房屋和市政工程施工承包的资质，并伴着滨海市快速发展的春风承接了不少城市建设和大型建筑项目。 短短几年内，滨海建筑总公司就成为了滨海市响当当的国企招牌。 后来，国宝汽车到来前后，路勇看到了这波热潮中的机会。 他辞了总公司的职务下海单干，靠着初时在总公司积累的经验、资金和人脉，一时间做得风生水起。 而陈和则是留在总公司发展，并且步步高升。 当时的总公司承接了大量前来追逐风头的建筑项目，其中路勇的海舟大厦便是陈和在中间牵头。 等到国宝汽车离去留下一地鸡毛，开发商破产，项目烂尾，诸多种种直接拖着滨海建筑总公司一步步走入泥潭。 老总更是在那个档口跳楼自杀，以死谢罪。 然而，又哪里有谢罪一说，工人该讨薪，银行债主该逼债。 那年，陈和临危受命接管了总公司，也是这年他和妻子叶萍离了婚。 路舟和叶轻尘的初次见面，便是陈和叶萍离婚后，叶萍来路家道别的时候。 在陈和执掌总公司后，经多次与市高层的谈判后，获得了一系列n县市政工程的承建订单，并以此向银行贷了款项和发行相应的债券。 毕竟，市里的高层也不希望滨海建筑总公司垮掉。 当时国宝汽车的变故已经让滨海市市民陷入了恐慌和绝望，若是再让拥有大量工程队的总公司垮掉，那将是雪上加霜。 但相应的，高层也不是无条件的支持。 陈和必须进行一系列的重组，将诸如国宝汽车城、海舟大厦等状况稍好的项目也纳入其中。 也因为高层这个举措，路勇才能够在当时避免身陷囹圄。 但当时路勇身上仍然背负着大量的债务。 接管了总公司的陈和则是再次出手援助了，给路勇借钱，给他转包一些业务。 这才让路勇能给慢慢地通过接工程来还清债务。 随后几年，总公司在陈和的领导下，花了几年时间逐步走上正轨，勉强摆脱了国宝汽车当年的困境。 两千年伊始，经由n县牵头，滨海建筑总公司再次发行债券募集资金，伙同合作商对国宝汽车城进行重建。 随着整个国内市场经济的发展，各个行业市场竞争形势更加激烈。 滨海建筑总公司因为早年的问题而导致自身无论是技术水平还是承包资质都没有向前发展。 诸如中建、城建等巨无霸国企的进入滨海，直接压榨了大量的市场份额。 此时的总公司论关系讲不过，论技术打不过，连市政工程都已经争不过了。 到最后只剩下一个正在开发的国宝小区，甚至于连国宝小区的开发资金链都隐隐有断裂的迹象。 当年借市政工程订单批下的款是还清了，但始终处在借新还旧的恶性循环中。 而开发国宝是发行过一次债券融资，找银行行不通，发债券也行不通。 总公司在当年就已经死了，老早该破产。 陈和拼了这么多年，不过是把债务从一边转移到另一边。 最后，不信命的陈和企图让总公司续命，他自掏腰包，甚至以个人名义借款举债，勉强将国宝小区的开发维持下去。 路勇为陈和所担保的一笔个人借款，便是发生在这些年里。 但国宝小区，也成滨海建筑总公司的最后杰作。 而陈和也选择了和前任老总同样的谢幕方式，从五楼一跃而下，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他自杀的第二天，总公司就发了公告。 因为流动性紧张，本息偿付存在不确定性，10年2月底到期的八亿元债券面临违约。 ...... 路口，路舟打开右转向灯等待绿灯，他看着左边的车窗外，海舟大厦依旧矗立着。 它见证着，将诸多人的命运交缠于一起，现在又在无声地述说着。 谁能理解陈和的所作所为？也许谁都不能。路舟如是想。 不一会，路舟驾驶车来到了汽车客运站。 他下车后来到出口处，点上一支烟，等待着叶轻尘的到来。 此时诸多前世今生的记忆和不曾了解过的旧事交缠在一起，这让他有些慌张，他不知道接下来该以何种方式看待叶轻尘。 回过神来，路舟看到叶轻尘手里拿着行李出了汽车站出口，他扔掉烟头，向叶轻尘挥了挥手，而后快步走去。 路舟到了她跟前，想帮她拿行李，“你好。累不累。来。” “学长好。这个我自己拿，不用客气。” “好，倒是没想到你真的来滨海‘旅游’一趟。走吧。车在那边。” “嗯。” 两人上了车后，路舟安静地驾驶着，而叶轻尘也是不多言语，两人的相处氛围就像往常一样，却又不太一样。 路舟随手打开了无线电台，车载音响很应景地响起了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的插曲...... “莫非前世那一眼。” “只为今生见一面。” “啊......啊......” 嘀嗒，路舟直接换了台，“就无法直视叶童居然是女演员而已”，他如是想。 换了台后，路舟也没有心思听电台里播放的内容，手指搭在方向盘上随意敲击着。 “小叶。” “嗯。” “你之前就知道我们以前见过对吧？” 叶轻尘的视线从车窗收了回来，看了路舟一眼，嘴角扬起一丝奇怪的笑容。 “是的。舟哥哥。” “......” “好吧。什么时候知道了？怎么之前没见你问起，亏我一直不知道。” “听到你的名字有些怀疑。昨天你说回滨海的才确定。” “哦？那这么多年还能记得我的名字，记忆力不错嘛。” “每天都能看到腿上的疤痕。” “......” “对不起。以前小时候不懂事，没给你留下什么阴影吧。” 叶轻尘摇了摇头，“没有。反而是一段开心的记忆。” “哦哈哈，这样啊。” 而后结束了这个话题的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车内又恢复了沉默。 直到吉普行驶到路口，路舟向下拨动转向开关，望着车窗外的叶轻尘却是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