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她却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大人好复杂,他们说的话也复杂,让人听不懂。

    “他们在说什么啊?”她仰头望着身旁的两名警员,他们也是大人,应该可以帮她解答吧。

    高一点的那名警员蹲下身子,同情和不忍的情绪从他的眼中流露出来,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孩子,别哭。”再多安慰的话他却说不出来。

    闻言她才察觉脸上的湿热感,如同斩不断的流水,早已浸透了整张脸。

    一旁的争论仍未结束,不过警员们明显到了无计可施的地步:“我们会尽快解决孩子去处的问题,在这段时间里,你们就发发好心,让孩子跟着你们吃住,这是暂时的,处理好后续事务后我们就带孩子走,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两人也是被缠得不耐烦了,万分勉强地应下了这个提议。

    准备离开时终于注意到了失魂落魄的她,两人满脸嫌弃与不耐地走到她面前,黑黝黝的鼻孔直对着她:“走吧,我还得赶回去给我乖孙做饭呢。”

    她还没从父母死亡里抽离,一旁的老伯见她没有反应,脸色又黑了一个度,粗暴地抓住她的手腕,连拖带拽地将她拉上了停在警局门口的破旧面包车前。

    拉开门像丢物品一样,将她丢在前后座椅间落脚处,大力地摔上车门,咒骂了一句“该死”。

    一路的颠簸让她的胃翻江倒海,脸色苍白地倒在座椅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伯看了眼后视镜,没有停车也没有降低车速,只是警告外加威胁地说道:“敢吐车上老子打死你!”

    最后她被带到了老旧的出租楼里,楼里的环境恶劣,本就狭小的过道被杂物压挤得更加逼仄,墙体又黄又黑,还有散发着异味的霉斑。

    因为没有电梯,他们徒步爬楼,两个人根本不等她,转眼就爬了两三层。

    没有力气的她只能撑着楼梯的扶手,却摸到了一手的铁屑。

    她气喘吁吁地追赶上两人,等来到十四楼,她差点因为缺氧和剧烈的运动晕过去。

    两人将她关进昏暗肮脏的杂物间里,让她不要出来碍眼。

    不久,老伯和老婶的孙子孙女放学回来,外面响起餐具的碰撞声,一餐结束后有人打开了电视机,充满欢声笑语的动画声响起。

    她抱着双膝缩在角落里,茫然的双眼盯着一处黑暗,大量的信息涌入脑海,她什么也抓不住,反而迷失其中,找不到一个出路。

    杂物室的大门突然被推开,方正的光亮砸落在她脚边。

    老婶将一碗饭放在门口的箱子上,也不管看没看到她,冲着黑暗道:“吃完去把碗洗了,还能让你白吃白喝!”

    门又被关上,她已经稍微适应了黑暗,站起来走向木箱,踮起脚艰难地将碗给够了下来。

    米饭只有不到半碗,像是从电饭锅内壁上刮蹭下来的,碗中褐色的液体大概是吃剩的汤汁。

    她挑起几粒米饭送入口中,这么一小口米饭,她却是怎么也嚼不碎,怎么也咽不下去。

    泪水滴落在碗中,她又是为什么哭泣?

    是因为父母的死亡,还是因为自己没了依靠。

    她曾无数次希望永远远离他们,甚至诅咒他们,可母亲再不正常,父亲再懦弱,于她而言也是避风港。

    她端着碗路过客厅走向厨房,和她一般大的两个孩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着动画片,见到她两人很好奇:“奶奶,她是谁啊?”

    老婶的声音从卫生间传出:“丧星,你们要离她远点。”

    两个孩子乖巧又天真得恶劣地说了一声“好”,然后看着她捂着嘴笑。

    她裹着单薄冷硬的被子在隔绝了时间的储物室度过了一天又一天,她没再去上学,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只知道老伯和老婶越发的厌烦她,对她本就稀少的忍耐快要到达爆发的极限,她能做的只是多干活,然后降低自己的存在。

    第57章 我喜欢你

    这一天她下楼扔垃圾,准备回去的时候,瞥见了远处树荫下一抹淡薄的身影。

    寂静的心脏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再一次感受到心脏的存在,积攒的情绪便化作guntang的泪水夺眶而出。

    然而云芷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将淡漠的目光收回,转身准备离开。

    “jiejie!”她心急如焚地叫住云芷,却不敢追上前去。

    云芷脚步随之一顿,她的心中骤然升腾起一簇小火苗,隐隐有些燎原之势,她不受控制地往前迈进一步。

    她以为云芷会转身,那一瞬间她甚至想要触碰那不切实际的幻想——jiejie会带她离开,哪怕她是个拖累。

    可她的以为出了错,云芷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就这么离开了,如她来时一样没有痕迹、没有声息。

    她凝望着云芷身影完全消失的地方,久久无法回神,仿佛被世界彻底遗弃,天边的云彩也不为她停留。

    她蹲下身子紧紧抱住自己,从得知父母死讯直到这一刻,她终于不管不顾地放声大哭,如初生婴孩那样无助。

    这天过后,她像是接受了命运的无情,天生的黑色瞳眸彻底与黑夜融为一体,成为了无尽黑夜的延伸。

    储物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她麻木地从一片冰冷中爬起来,准备接受一顿咒骂,然后去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