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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氏族 第634节

    “若是不给,他们就要烧房子......”

    姜葭听得错愕,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听到了吧!欠了钱就得还,而且他们已经拖了很久了,这可不是我们欺负人,赶紧松开我!”猛虎汉子底气足了起来。

    姜葭只能松开对方,咬咬嘴唇想了想,让对方先等着,随即回到屋里,从包袱里拿出自己所有的银钱,问:“欠了你们多少银子,我还!”

    “你还?”

    猛虎汉子怔了怔,没有任何高兴之意,上下打量对方几眼,很快开始算账,“借了三两,九出十三归,时间半年,如今超时两个月,你要还......十两!”

    姜葭愣了愣,怒上心头:“怎么会有十两这么多,你们怎么算的?!”

    “逾期了就得按天计算利息,今天是十两,明天可就不是了!”猛虎汉子见姜葭面露惊愕、为难之色,知道对方没这么多银钱,顿时高兴起来。

    姜葭确实没有十两,她被夫家休了之后身无分文,家里的银钱她都不知道放在哪里,临行之际寻找半响,满打满算也就五两银子而已。

    “我这里有五两,婶婶......”姜葭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老妪。

    老妪闭眼摇了摇头。

    很显然,他们家里没有五两,就算找街坊邻居,也凑不出这五两。

    对一贫如洗,平日里只能勉强果腹,米缸里没多少米,看病都没钱,吃半斤rou就算过年的他们来说,五两银子实在是太多了。

    一两银子也没有。

    姜葭家里也就是因为她成亲的时候,对方给了她家不少聘礼,否则绝不可能有这些银子在身上。

    “没钱?没钱还硬气什么!田契拿来!你们不会真想房子被烧了吧?”早就站起身的猛虎汉子,又开始趾高气昂。

    姜葭脸色一沉,一把扭住对方的手腕,“才逾期两个月而已,怎么就要十两,带我去见你们上面的人,我要亲自说理!

    “宋州吏治清明,还有金光教教化地方,帮助受苦受难者消灾解难,你们这样欺压百姓,我就不信官府不管,积善行德的金光教大师们不管!”

    猛虎汉子手腕都要被掰断,不敢反抗,听了对方这番话,他眼中露出戏谑之色:“既然......哎哟,既然大娘子要去说理,那跟着我回去就是。”

    姜葭让老妪母子在家里等待,她去去就回。

    老妪母子没想到姜葭是修行者,惊喜之余,觉得对方此行有些把握,但还是忍不住为对方担心,想要跟对方一起去。

    姜葭没有让他们跟随,很快押着猛虎汉子出门。到了街口,姜葭碰见了赵宁,顿时美眸明亮,如见主心骨,赶紧将事情前因后果跟对方讲明。

    “既是如此,我陪你一起去吧。”赵宁微微点头。

    只通过对方的介绍,和众青皮们的面色,他已经敏锐的察觉到,这件事并不是那么简单,至少,青皮们的目标不是老妪一家还钱,而是对方的田地。

    到了宋州,赵宁的确发现这里的百姓的善良淳朴,互相友爱,民风让他很是高看,但平心而论,这里的百姓还是生活得很苦很难。

    也就是勉强果腹,死的少而已。

    跟眼下的河北河东百姓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河东河北的百姓,只要勤奋肯干,顿顿都能吃干饭,三天两头就有rou吃,那才真正是人过的日子。

    中原之地,徐州也好宋州也罢,地主、权贵阶层依然存在。

    他们吸百姓的血,通过剥削百姓的的财富,让百姓穷困来使自己财富膨胀,这里的百姓生活困苦并不意外。

    赵宁原先以为,行善积德的金光教与张京合作后,政教在某种程度上合一,这里的百姓虽然生活困苦,但至少比徐州那些地方好。

    如今看来,纵然是好,恐怕也好得很有限。

    没多久,赵宁、姜葭两人跟着青皮们,来到了一座大宅,在猛虎汉子进去禀报,赵宁、姜葭等了好一阵后,他们终于见到了对方所谓上面的人。

    出乎意料,那是一个金光教教众,而且地位不低,有“大师”之称——猛虎汉子便是如此称呼对方。

    赵宁这个不相干的人,被留在厅堂等待,只有姜葭得到允许去见那位上师。所以赵宁知道对方是金光教教众,其实是通过了自身修为。

    见到等候自己的,竟然是身着金光教制式灰色神袍的大师,姜葭很意外。约莫是因为修为跟容貌的关系,对方笑容和善的邀请姜葭落座。

    “放印子钱的竟然是金光教?金光教居然也放印子钱?”姜葭无法抑制住自己心头的震惊,脱口便问出了这句话。

    放印子钱也就算了,利滚利还那样离谱,不过是逾期两个月而已,三两银子就变成了十两银子,这跟她对金光教的印象大相径庭!

    “放印子钱怎么了?神教也需要柴米油盐,还需要广建教坛传教布道,这些都需要银子。教众不事生产,总得有个生财的门路才是。”

    神教大师笑容不减,一番话说得充满理所应当的意味。

    第七零四章 真面目(7)

    “教众不事生产,朝廷又不给发俸禄,总得有个生财的门路才是。”

    神教大师笑容不减,一番话说得充满理所应当的意味。

    这话合情合理,姜葭都无法斥责。神教教众的本职是传教布道,劝人向善,弘扬神的意志,追随神的身影,不可能去种地做工。

    旁人不事生产,那就是国家的蛀虫,亦或是会活活饿死,但如果他们的所作所为对国家治理有益,能够帮助百姓,不亲手生产也没什么。

    譬如说官吏。

    见姜葭不说话,大师继续道:

    “要想有钱粮,普通人会选择种地、做买卖,然而我神教教众没这个闲暇,所以我们用钱去生钱,就是很合理的选择了。施主以为呢?”

    姜葭忿忿不平:“可那也不能放印子钱!金光神怜悯众生,神使慈悲为怀,金光教劝世人行善,教众应该以积德为本分,怎么能放高利贷,喝人血?

    “九出十三归,这是无良富人才会做的事,更别说逾期两个月,三两银子就会变成十两了,这跟吃人的豺狼虎豹有何不同?”

    说到这,约莫是觉得自己语气重了些,姜葭双手合十,低眉庄重道:“大师,放印子钱这种事,实在是不符合金光神的教诲,会让金光教蒙羞。

    “就算神教要生财,借贷利息也该低些,以帮助苦难百姓渡过困厄为要义——助人消灾解难,不一直是金光教的追求吗?怎么能一碰到钱,就忘了这事呢?”

    她的话不少,管得很宽,这不是她自视甚高,喜欢对人指指点点,而是金光教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太过光明伟岸,是她未来美好生活的希望所在。

    她不能接受对方的形象有污点。

    大师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在姜葭迷惑的看向他时,他甚至哈哈大笑了起来。

    姜葭不知所措。

    “姜施主,你年龄不小,还曾嫁做人妇,应该经历了一些事了,怎么还如此天真,跟个三岁孩童一般?”

    大师好笑的指着姜葭,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意,“咱们既然放印子钱,就得遵守放印子钱的规矩。

    “要是别人九出十三归,我们十出十二归,那就是破坏了行规,扰乱了这份市场,损害了同行的利益。

    “天下那么多放高利贷的富人大户,谁能容得下我们?

    “姜施主难道不知,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人间讨生活,最不能得罪的,就是有钱有势之人?金光教凭什么就能例外?”

    姜葭呆愣当场。

    好半响,她嗫喏道:“连金光教这样的存在,也不敢得罪权贵大户?”

    “姜施主这话问的有问题。我们为什么要得罪权贵大户?”

    “金光教不是一直都在帮人消灾解难,在为一无所有的百姓做主?”

    “姜施主这话又不对了。我们帮人消灾解难不假,但从未说过为底层百姓做主。神的光辉不分彼此,我们也帮权贵富人消除困厄。”

    “那如果底层百姓跟权贵富人起了冲突,金光教会站在谁那一边?”

    “金光教从不站在谁那一边,金光教只践行神的意志。”

    “天下最大最常见的不善,就是强者凌辱弱者,权贵与官吏剥削百姓,富人欺压穷人,金光教以行善积德为核心教义,难道不应该站在弱者、百姓一边?”

    姜葭好似被利剑穿心,胸膛抽疼得厉害。

    这番话她质问得掷地有声,也是她的见识经历精华——官兵凌虐村子,袁员外逼迫她、收难民为奴,官府不管他们的死活只知道征收重税的往事,无不让她的质问饱含血泪。

    袁员外摊摊手:“这只是姜施主自己的见解,我们可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姜葭心如刀绞,精神有行将崩溃的前兆,她看大师的眼神渐渐充满不可置信,无法接受这些话是从对方嘴里说出来的。

    终于,她咬着嘴唇寒声道:“我问过了,婶婶家的田价值二十两银子,那是他们唯一的财富,也是他们和子孙后代,一辈又一辈人活命的最大依凭。

    “你们真要因为三两银子逾期两个月,就把他们的田据为己有,转手卖给那些权贵大户,让他们家破人亡,只为净赚十多两银子?

    “如果是这样巧取豪夺,你们赚钱未免太容易,也太血腥肮脏了!”

    坐在太师椅上的大师,老神在在端起身旁的茶碗,放到嘴前吹了吹,呵呵笑道:“姜施主又错了。”

    “哪里错了?”姜葭怔了怔,心底不由得升起一丝奢望,难道对方其实没有强取婶婶家田产的打算?

    这,这才符合金光教的形象......

    呷了口茶,大师不紧不慢地放下茶碗,看着姜葭说出了让她如坠冰窟的一句话:“这块田到手之后,我们不会卖给谁,只会‘据为己有’。

    “姜施主可能不知道,神教也是有田的,而且很多。之前说了,我们也要衣食住行,不能没有钱财进项。

    “做买卖这种事,有可能赚有可能赔,从长远来看,世间唯一稳赚不赔的生意,便是种地与放印子钱。

    “实话跟施主说吧,神教在宋州,就有良田数万亩,那可都是真正的良田!宋州的地主大户,论田产论银钱,比得上我们的可不多。”

    姜葭禁不住后退两步,见鬼一样地道:“你们,你们竟然有这么多田?你们,你们不是不事生产,自己不种地吗?”

    大师微笑晏然:“教众当然不种地。种地的都是佃户。你婶婶家的男丁,往后也可以给我们种田。”

    姜葭身子晃了晃,几欲站立不稳。

    闹了半天,原来神教本身就是大地主,本身就是权贵特权阶层?

    天下乌鸦一般黑,既然做了大地主大权贵,放印子钱剥削百姓财富也好,不择手段兼并土地也罢,不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符合他们的身份。

    姜葭咬破了嘴唇,鲜血溢出而浑然不知,她眼前阵阵发黑,声音颤抖地道:“你们,你们为了钱财,竟然不顾仁善了?”

    “短短几年时间,神教在中原遍地开花,宋州教坛建立也不久,姜施主觉得,神教的这些财产都是怎么来的?”大师不仅不以为意,而且还很得意。

    姜葭强撑着没有让自己跌倒:“你们口口声声行善积德,为百姓消灾解难,都是假的?!”

    “怎么会是假的?姜施主,你可不要平白冤枉人。”大师很无辜,甚至有些愠怒,“我们的确在帮助百姓,姜施主不是都看到过经历过?那些可不是假的。”

    姜葭有些混乱:“可,可你们根子上依然是恶的!”

    大师再度摊摊手:“金光教教众跟广大信徒,可不会这样认为。你去教坛看看,每日来进香拜神的人多多啊,他们给金光神磕头,求的可都是神明保佑。

    “就连你的婶婶家,不也一向礼敬神明吗?他们宁愿自己不吃rou,也要到教坛参拜进香。这是为什么?是因为神教令他们平和善良,让他们邻里和睦。

    “百姓们得到了希望,我们得到了钱财,大家各取所需,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