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9节

    片刻之后，他坚定地说道：“我无愧于天。”

    是啊，他生于紫胤界，这一生他荡平魔劫，飞升之后又连续三次返哺故乡，无愧于凡尘故土。

    飞升之后，他与他欠擎苍仙域因果颇多，但是却斩杀冥帝、玄珩古魔、万鬼老祖三人，阻止了他们祭掉擎苍仙域的计划。

    又渡化幽渊炼狱海魔煞，足以偿还因果，称得上无愧于仙域。既然无愧凡尘，又无愧仙域，他自然是无愧于天的。

    “咔——”

    大道翁鸣，一阵剧烈的震颤之后，一道无形的枷锁裂开。

    又在瞬间，之后那恢弘之声再次传来。

    “汝这一生，可愧与人？”

    陈念之沉默，他回归今生今世，一路走过来的故人。

    幼时父亲浑身是血，跋涉十万里山河将他送回青辕山，此后一路踏上修仙界，遭遇的种种人和事，不由陷入了沉默之中。

    许久之后，他开口说道：“吾这一生，对于身边亲近之人，自问是问心无愧。”

    “却又屠过妖魔、斩过人族，杀过神灵，这遭遇的千百敌手之中，必有无辜之人因我而枉死。”

    “故，关吾生平，行事有错有对，绝非完人。”

    “不过对于这些枉死之人，吾或有悲悯，但心中却无愧恨。”

    那大道之声毫无感情，便开口说道：“既然他们因你而枉死，你为何心中无愧？”

    陈念之神色悲悯，周身被仙气缭绕，发出了缥缈的声音。

    “佛说一碗水，八万四千虫。”

    “凡人一次呼吸，便可吞噬不知多少微弱生命，一生之中有意或无意之下，如此说起来，造下的杀戮可称得上是恒河沙数。”

    “修士一生修行，吞纳天地资粮，炼化天地精气于一身，又岂不是杀孽滔天之辈？”

    “吾修行至今，已经超脱红尘其上，若是事事皆有愧，早已兵解自身与红尘，又岂会修至如今境界。”

    言及此处，他的话音微微一顿，声音愈发遥远的道。

    “天地大道，循环不怠。”

    “凡尘俗世，时间如荒草般蔓延，二十年间，荒原便可更迭无歇。”

    “万物生长其中，初生、繁盛、衰弱，化作沉泥，万物生态循环，这本是一切事物的规律。”

    大道之声至高无私，无情的开口说道：“凡人生于天地，又死于天地，一切便是循环往复。”

    “可你已超脱红尘，这些杀孽注定是要背负一身。”

    陈念之微微一笑，他的道心坚如磐石，不为所动的道：“这些杀孽，我背负得起。”

    那大道之问不再多言，这大道第二问终究未能动摇陈念之的道心，随着一阵清脆的咔咔声之后，陈念之道心之上的第二道枷锁断开。

    紧接着，那大道之声再次问道：“汝这一生，可愧于心？”

    陈念之闻言，心中不断回顾自身，最终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这一生，无愧于人，无愧于天，但是内心之中可曾有过愧疚？

    他回想此生的往事，想起姜玲珑，想起自青姬、曲霓裳、丫丫、宴紫姬，他此生，有愧于心的地方，也就只有面对姜玲珑了。

    平心而论，发生丫丫之事的时候，他清醒过来之后心中是有愧恨的。

    这些年来，他跟姜玲珑，对于这些事情，彼此都是默契的不愿去谈论。

    但他心中清楚，对于姜玲珑来说，这或许是她心中一颗刺，只是两人这些年一路走来的感情，加上她们五个姐妹彼此之间的关系，让她包容了这些事情。

    对于陈念之来说，这是他心中最难以隐藏的过往。

    回想起自己的几位道侣，丫丫因为意外，青姬是槐序转世，若是还可以解释的话，曲霓裳和宴紫姬更多却是因为内心的贪婪了。

    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她们的主动青睐，加上姜玲珑未曾干涉这些，让他们最终走到了一起。

    “色欲、贪婪、诱惑，我也未曾把持本心。”

    陈念之缓缓低语，面对着这大道第三问，不由微微沉默了。

    他无法回答，因为这确实是他的道心瑕疵，如若他硬要说自己问心无愧，反而会给自己内心留下一道缝隙。

    而如果不直面回答这个问题，那么这道心天关他根本过不去。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但陈念之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坚定了决心，因为他还有其他的选择。

    但见他站起身，目光灼灼的看着天穹，而后开口说道：“我问心无愧！”

    “不，你道心有瑕。”

    那大道之声回荡，天地陷入昏暗之中，似有天罚降世。

    可就在这一刹那，陈念之调动盖世神能，一道真灵之光击穿苍穹，亦将内心之中最后一道枷锁破开。

    那大道剧烈翻腾，无情的意志之中，发出微微叹息着说道：“你做到了。”

    “色欲、贪婪、诱惑，皆是人性之根本。”

    陈念之缓缓开口，目光坚定地说道：“一个人若是同时无愧于心，无愧于人，无愧于天，那么便是至高无私的人，这样的人没有任何感情，跟大道一般无情冷漠。”

    “吾想要成为执掌大道的主宰，而非成为大道的奴隶和傀儡。”

    混沌大道微微一颤，没有再次开口，只是缓缓消失在无形之中。

    与此同时，陈念之缓缓闭上了眼眸，但见他的道心之中，一道细微的瑕疵裂痕缓缓弥合，化作了一道带着人性之光的道心。

    这是一颗道心，亦是一颗拥有人性的道心。

    原来道心天关，从来不要求一颗完美无瑕的道心，只要坚信自己的信念，只要没有太大的因果未曾了结，那么就算是丧心病狂的魔修，一样可以打破这道天关。

    “道心天关，终于突破了。”

    陈念之缓缓低语，他感应了自己的修为和法力，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突破之后，他已经打破了rou身、大道、法力、元神、道心、神通六大天关，自身的实力又有了不小的长进。

    虽然直接战力增长不大，但是他的法力浑厚程度再次增长了三成，战斗续航能力也增加了不少。

    “六大天关已经突破，接下来我该为去仙墟古陆做准备了。”

    陈念之心中低语，而后一步回到了归墟洞天。

    此时，姜玲珑等人还在闭关炼化道之源，整个归墟洞天比起往常安静的多。

    陈念之难得有了空闲，于是开始清点自身的收获，他将手中的宝物清点了一番之后，最终从族库之中找到了一块神铁。

    “玄冥仙铁。”

    看着这块神铁，陈念之微微一愣，当即露出了一丝惊喜。

    这块玄冥仙铁乃是一块大罗奇珍，其材质充满了至阴至寒的气息，乃是阴属性的太罗奇珍。

    想到这块仙铁的厉害，陈念之从袖中取出了一枚残缺古镜，不由浮现了一丝笑容。

    “看来这‘玄天古镜’，有修复的希望了。”

    这尊残缺古镜，正是陈念之当初从混沌紫凰巢的巢xue之中得来的。

    此物名为玄天古镜，能够折射他人的攻击，是极其强大的防御型先天灵宝，是昔日一位八劫古仙的证道之宝。

    后来不知为何，那八劫古仙陨落在了混沌之中，此宝也被强敌撕碎，最终落到了那紫極古凰的手中。

    可惜紫極古凰不擅长炼器，于是始终未曾将此宝修复，最终落到了陈念之的手上。

    这玄天古镜就是一枚阴属性的先天灵宝，用这玄冥仙铁来修复刚好合适。

    以陈念之如今的实力，让他炼制一份先天灵宝，他或许没有太大的把握，但是让他修复一个残缺的先天灵宝，难度就降低了许多。

    但见陈念之吐出了一道先天鸿蒙紫气，以此为饵炼化了玄天古镜的器灵之后，就开始修补这玄天古镜。

    他以纯阳天火炼化玄冥仙铁，配合玄天古镜不断吞噬这块神铁，仅仅耗费了三万年之后便将其彻底修复了。

    “嗡——”

    玄天古镜修复之后，发出了一道滔天神光，引得整个擎苍仙域都激荡起来，惊动了无数闭关的仙人。

    姜玲珑也被惊醒，第一时间来找到陈念之问道：“你这是？”

    “修补了玄天古镜，看来我们这次去仙墟古陆，把握也更大一份了。”

    陈念之说着，将玄天古镜交给了姜玲珑道：“此物，就给你寄练吧。”

    姜玲珑接过玄天古镜，心中仍然有些激动，先天灵宝是何其珍贵不必多说，她想不到这么早自己手中就能有一尊。

    念及此处，她一把抱住了陈念之，来到了洞府深处。

    一番缠绵之后，姜玲珑伏在他的胸膛之上，而后开口说道：“有了这玄天古镜，我也可以陪你去仙墟古陆了。”

    陈念之微微沉吟，而后开口说道：“仙墟古陆太过凶险，你去的话我有些担心。”

    “不必担心。”

    姜玲珑摇了摇头，拉住了他的手道：“这一次量劫，我们会全力助你证道大罗，这是我们早就决定好了。”

    陈念之沉默了，拉住她的手道：“不久之前，我突破道心天关，有一劫便是关于你。”

    他娓娓道来，讲述起了道心天关之事。

    姜玲珑听完之后，叹息着说道：“唉，昔日之事，既然已经发生，便也无法更改了。”

    “我们都非凡人，这一生会很长，也许会一直走到永恒，一时的快乐和欢愉不算什么，能否一直陪伴才是最珍贵的。”

    “再说，青姬、紫姬、都是我的姐妹，我也希望能与她们一道走下去，她们若没有成为你的道侣，我可没办法扶持她们到如今这个地步。”

    陈念之闻言，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心中清楚，姜玲珑能如此豁达，也是因为与他的感情深厚，加上陈念之的性格亦非软弱之人，否则以她凌厉的性子，又岂会容忍他人共享自己的男人？

    念及此处，陈念之揽住她，微笑着说道：“虽然说出来，可能会伤了她们的感情，但是这些年来你我生死与共，你该明白你始终是最独一无二的。”

    “渣男。”

    姜玲珑轻啐一声，但是眸子中还是泛起了一丝笑意。

    与姜玲珑温存了许久，陈念之检查起姜玲珑的修为，这才发现姜玲珑修为进展极大。

    这些年来，姜玲珑先后炼化了五枚道之源，自身的实力有了突飞猛进，如今已经打破了rou身、大道、法力、元神、神通五大天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