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案齐眉,终是意难平(快穿) 第1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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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衡倒是想起了顾易先前的说辞, 不由怀疑看过去,“你说你不知道?” 顾易抿了下唇,倒是如实给出解释:“那会儿阿锦入宫,我无心其他……母亲让我娶妻、聘的是月娘。” 沈衡:??? 顾老夫人怎么也不至于干出这种事吧?给幼子聘过世大儿子的意中人, 这就不是亲娘能干出来的! 沈衡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一个可能。 顾有恒该不会没把自己的事往家里说吧? 到底是多年好友,沈衡对对方还是有了解的, 这么一想,就觉得:还真不一定。 顾有恒太有主意了,而且他和家里的关系其实有点儿僵,父子之间一度非常紧绷。 至于说原因么。 举个例子,沈衡曾经很认真考虑过,万一哪天顾老将军去了、顾有恒打算效仿武康旧事,他该怎么办……扯远了——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这里头没他什么事——总归有这么个问题在,顾有恒瞒着他爹的事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件。 不过毕竟婚姻大事,顾有恒肯定旁敲侧击过他娘的态度。 顾有恒行事风格就是这样,说好听的叫“谋而后动”,说不好听的叫浑身上下全是心眼子。不管顾老夫人一开始是什么态度,经过他的“旁敲侧击”之后,肯定觉得卢家女儿是当儿媳妇的不二人选。所以在想给小儿子聘亲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卢娘子。 沈衡:“……” 太合理了,都找不出这里面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去了!! 顾家这边不知情,卢娘子那边儿能不知道吗?她这还答应了婚事。她到底打算嫁给谁?她知道自己是嫁给谁吗?! 沈衡简直是表情惊悚地看向顾易。 顾易垂着眼,“不管是什么原因,月娘现在是我的妻子。” 沈衡:! 他忍不住:“你疯了吗?!” 顾易沉默着没有说话。 沈衡却坐不住了,“她那时候不冷静,你也这么不冷静吗?不行,你们两个不能这么下去!你……” “季平哥。”顾易出声打断他的话,他抬起头来,漆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沈衡,认真道,“没关系,我不在乎。” 就算是因为兄长嫁过来的也好,就算是想着念着另一个人也没关系。月娘答应嫁给他了,她现在是他的妻子。 他低声:“母亲也去了,我只剩下她了。我不能没有她。” 所以,他绝对不会放手。 沈衡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觉得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那句感慨简直是太贴切不过了:疯了!全都疯了!! 就没一个正常的。 他哑着声,“你想过以后怎么办吗?你就打算一直……” 沈衡都不知道怎么描述这扭曲的关系,一个为了旧情、干脆嫁给弟弟,另一个心甘情愿、冷静发疯。 特别是顾易这会儿还疑惑看过来,一副“为什么不能一直这样下去”的表情。 沈衡:“……”当然是因为这不正常! 他不由想起了自己去年到义固时候。 他在顾府呆了那么久都没发现不对,听闻府上下人感慨“郎君和夫人感情真好”,他心里还笑“顾二居然这么会演”,这会儿想想简直浑身发毛。 顾易疯得太正常了,他都没看出来! 沈衡声音艰涩,“你有没有想过……” 死去的人印象只会一点点淡薄,再浓厚的情谊也经不住时光的消磨,万一哪一天、卢娘子清醒过来了,不想继续这段荒唐的关系。到了那个时候,你要怎么办? 沈衡没能说下去。 他想起早先提起“和离”后顾易的反应,原来不是他的错觉。恐怕真到了那会儿,才是顾易发大疯的时候。 ——这都叫什么事啊?! 沈衡只觉得脑袋瓜子一抽一抽地疼。 什么叫交友不慎?这就是交友不慎!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碰上顾家这对兄弟。心慕的娘子念着哥哥嫁给了弟弟,他什么都没捞着,还得替他们cao心!他冤不冤得慌啊?! 有那么一瞬间,沈衡真的想甩手不管了:干脆把卢娘子从顾府偷出来,他带着人远走高飞,让顾二一个人发疯去吧! 但到底也只是想想。 眼前这个是他看着长大的弟弟。 卢娘子也不一定(一定不)不愿意跟他走。 沈衡:……淦! 他还是先心疼心疼自己吧。 沈衡吸气呼气,觉得先把这些糟心事往旁边放一放:再想下去,他也得疯一个。顾易这边只能慢慢来。 他转而提起另一件事,“你不是备了礼么,打算什么时候去拜访岳父?” 沈衡查明了那密信字迹的主人后,并不那么意外。 按照顾有恒一贯的作风,确定了未来“岳父”,第一反应就是想方设法把人拉到自己阵营里,联系越紧密越好。就结果来看,他做得相当成功,成功得他都死了、“岳父”也愿意把女儿嫁到已经失势得只剩孤儿寡母的顾家。 沈衡想到这里,又想骂人了。 顾有恒就不干点人事!! 他哪怕少干一点呢?没有顾家下聘,没有卢府点头,这桩荒唐的婚事根本不可能成! 沈衡在心底骂骂咧咧,却听见顾易开口,“过些时日再去。” 沈衡:? 他连心底的骂声都止了一瞬,诧异地看向顾易,“还等?” 他还以为顾易早都耐不住了。 说实话,他把对方身份告诉顾易的时候,都怕对方不管不顾直接杀到金陵来问。这位倒是好耐性,硬生生磨到开春,人都到了金陵了,还能安安稳稳先赴宫宴——这份定力、他是甘拜下风。 但问题是现在没什么要等的啊? 女婿携礼拜访老丈人,这多名正言顺的借口啊。 顾易:“那些信,是月娘写的。” 沈衡懵神:“啊?” 他觉得自从时隔多年见到顾易,自己脑子经常陷入不够用的状态。以至于到了现在这时候,他已经对这种发懵的感觉很熟悉了。 顾易却像是早就想明白了一般,很平静地开口,“我不想逼月娘。还是从侯异入手查吧。” 月娘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同他说。 就像是毁掉一切线索的母亲一样,如果兄长还在,也必定不想他掺和到这种事里。月娘只是在“逝去兄长的遗愿”和“他的愿望”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的前者。 兄长更重要。 这是她从未掩饰过的偏向。 她会在新婚的时候偏头躲过他的亲吻,却在第二日认认真真地给兄长祭奠;她这多年都静心修养、毫无波澜,可是几封信就能引得她旧疾复发;她对逝去的人念念不忘,但是重病在身时,他甚至都算不上她在世间的牵挂…… 这一点都不公平。 可他甚至没有资格抱怨这种“不公平”。 就像是那张帕子一样,那本就不是他的东西,他只是在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抢过来了。 插足的人没资格要求什么。 他从未问过月娘和兄长的旧事。是不想问,还是不敢问?……问过之后,就不再是不知情的“无辜者”了。 晚间,卢皎月觉得顾易有点奇怪。 细细密密的亲吻落了下来,柔软湿润的触感在肌肤上绽开,虽然顾易平常就细致过头有点磨人,但是今天格外明显,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卢皎月忍不住抱住了人,轻声问:“知改?” 顾易动作顿住了。 少顷,他轻轻啄吻过来一下,像是压抑着什么克制着语气,“月娘,你都没有给我写过信。” 卢皎月不解:“嗯?我写过吧?” 她应该写了,还写了挺多的。 顾易却一点点敛下眉眼—— 不,一次也没有。 全都是回信。她从来没有主动给他写过什么。 一些陌生的晦涩情绪在胸腔酝酿,顾易努力想要压下去,但是收效甚微。他一开始觉得月娘只要看到他就好,可是等到真的看到了,他又觉得这不够。 她明明给兄长的那么多,为什么就吝啬于给他这一点?她明明对兄长那般情深义重,为什么偏对他这样薄情?她明明可以再对他好一点的…… 他不是想去争抢什么。 那是他的兄长,他并不想将对方彻底抹掉。 但是月娘太不公平了,明明他才是陪伴她更久的那一个! 两个人一起过了那么久,他想要更多一点也可以吧?不需要像对兄长那样毫无理由的偏向,只要、比现在再多一点。 顾易恍惚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 愧疚、渴求、不甘心,他习惯性地将种种情绪压抑在心底,但是这些负面的情绪并未被消化掉,而是不断积攒着发酵,变成更黑暗更深沉、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怖的东西。 眼前的唇瓣张合,是覆着一层水光的潋滟。 月娘好像说了什么,但顾易并没有听清,他顺从着心意吻了上去。柔软的触感传递到脑中,顾易像是确认存在一般地抱紧了人,那股连呼吸压抑住的滞涩感终于消失了。 月娘是他的药。 只是极短暂的平静后,翻涌而来的不满足感又占据了胸腔,他又贪婪地想要再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