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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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阵阵冷雨顺着骤风扑进佛殿,却挡不住那无明业火愈来愈烈的势头,满地的香烛灯台与僧陀尸首也在火中一点点地被吞噬殆尽。 钟淳望见张鄜提着剑朝自己的方向走来,想起那人方才的嘱咐,这才捂着眼睛做贼心虚地扭过头去: “……我、我刚才什么也没看见!我是听见那群行尸倒下之后我才转过来看了一眼啊……真的真的就只有一眼!” 好半晌都未听见那人的回话,钟淳心中觉得有些奇怪,又偷偷地把头转了过去: “要不要我替你包扎一下,你的手臂在……” 他愣愣地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结结巴巴道: “流……血……” 张鄜垂眼看他,眼神却很陌生,猩红的火光映着他那近乎漠然的脸上,仿佛注视着的东西不是一个人,而是这佛殿中最后一个活物。 钟淳望着那人渗人的眼神,心下蓦地一寒,终于察觉出些许不对来,试探地问道: “张鄜……你……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你是杀红眼了吗?不对,眼睛挺黑的……是、是你体内的蛊发作了吗?” 张鄜不答,随手将斩白蛇剑“嗡”地插、进地里,染血的靴底一步步踩过砌着梵文的石阶,发出冰冷刺耳的声音: “……啊!!” 钟淳被一股大力往后推去,整个人失衡地倒在鬼子母神像的脚底。直到闻见一股混着血味的苦檀香,他才有些害怕地睁着眼,只见张鄜缓缓伏下身,漆深的眼正倒映着自己狼狈的模样。 他手心全是冷汗,声音有些颤抖:“……张鄜——” 张鄜置若罔闻地低下头,如瀑的乌发尽数垂在钟淳脸上、胸上、肩上……仿佛一座密不透风的无形牢笼,压抑令人喘不过气来。 整个大殿一片死寂,连漫天风雨似乎也静止了,只有钟淳乱了拍的喘息声犹为分明,他白皙的脸上交错着血痕和汗珠,胸膛因着紧张与恐惧而剧烈地颤动着,仿佛雪原中唯一一朵生机勃勃的盛开的花。 “张鄜……你清醒一点!……” 钟淳听见那人的呼吸声愈发沉重,心下更加慌乱,全身也阵阵发软,不知是被摸的还是被吓的。 若现在伏在自己身上的是霍京一样诸如此类的混蛋,他大可以直接抽出断红“唰”一下招呼到他们脸上去,可……可现在自己眼前的人是张鄜啊—— 宽大的手掌抚至钟淳那绷紧的小腿,继而将那脚上的鞋袜一并扯去,露出白得刺眼的脚尖来。 那一截修长的小腿实在生得漂亮,线条极其流畅,有种独属于少年的rou、感,白里透着淡淡的粉,把在手中像块酥润的玉。 钟淳感觉到男人粗糙的掌心正抵着腿厮磨,心惊胆战地看了一眼,却见那人将手中的鲜血慢条斯理地抹在了雪白的脚背与小腿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猩红,仿佛食rou的兽类在精心标记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这时,他才忽然想起方才在密道里沈长风同自己解释石壁上的壁画,不禁悚然一惊: ‘人’是百虫的饵食。 钟淳全身倏地一僵,他感觉那人炙热的鼻息喷薄在自己的颈窝,似乎是在闻血痂的味道。 “…张鄜……你、你又不认得我啦?……” 他牙齿哆嗦着打颤:“……你、你……是不是要、要把我吃了?” 那人不回话,冰凉的鼻尖反复抵着那因着恐惧而汗湿的颈子,似乎在思考着从哪处下口。 钟淳快被张鄜那吓人的动作折磨疯了,声音都带了股隐隐的哭腔: “……被你吃掉我也认了,谁、谁叫我偷偷跑上船呢……可、可是你怎么能又不认得我了!……” 他睫毛一抖,豆大的泪珠便沿着腮边滚了下来,沾湿了张鄜的脖颈,小声央求道: “如果……如果你一定要吃我,能不能等我睡着了再吃……届时、届时我就变回胖猫儿了,应当就不会这么痛了——” 身上之人的动作渐渐停了,就在他以为那人终于要咬向自己的脖子时,腰间竟蓦地一松—— “噗!!——” 钟淳霍然睁眼,却见盘在自己腰间那柄断红被猝然拔出,眼前闪过一片血红。 “张鄜!!!” 张鄜手背上的青筋犹如可怖的虬根般暴起,额上的筋络也疯狂地跳动起来,他仿佛忍受着何种非人的痛苦一般,只过了小半晌,身上的玄衣便被冷汗浸湿了。 尽管如此,他握着断红的那只手确是如此地坚决,坚决到令人胆颤,剑身几乎毫不犹豫地贯穿了整个手掌,狠到仿佛要将自己的手钉在地上似的。 “张……” “别说话……” 钟淳的声音兀地被打断,他怔怔地睁着眼,望见面前那高大的身影向自己倾来,随即肩上忽地一沉—— 张鄜神色疲惫地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闭着眼没再说过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钟淳的肩膀快被压麻了,但却一动也不敢动,只是小心翼翼地扶住那人的脑袋,直到耳边沉重的呼吸声逐渐恢复了平缓。 过了好半晌,张鄜似是恢复了几分气力,缓缓睁开眼,目光停留在钟淳的脸上。 钟淳正惴惴不安地吊着一颗心,却感觉那人的手背轻轻碰了碰眼角未干的泪痕,带着哑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