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就在夏老太太以为自己卖了翟氏一个人情的时候，翟氏却道：“请神容易送神难，那虽是庶女，可也是总督府出身，这个……” 翟氏没把话说完，只是看了苏氏一眼。 苏氏不由得脸色一白，脱口而出：“万万不可！” 苏氏紧紧地握着夏忱忱的手。 别说裘雪娇只是一个总督的女儿，便是普通官家的女儿，苏氏都担心女儿被欺负。 想到这儿，苏氏又有一种无力感。 当初夏忱忱看上了宋濯，夏宪也跟着一起胡闹。 可，苏氏也知道，夏宪也是真的为了女儿好。 “是，我也觉得这事儿不成，怎么着也不能让妾室凌驾于正室之上。”翟氏义正辞严地说完这番话，见苏氏跟着点头，才又道，“眼下，只有一个法子了。” “什么法子？”苏氏立即问道。 夏老太太和刘氏虽不关心，但也朝翟氏看了过去。 只有夏忱忱觉得有哪儿不妥，翟氏有这么好，真的会为自己着想吗？ 不，她只是不想让裘雪娇进门罢了。 裘雪娇若进门成了宋濯的妾室，一个正经岳父是首富，另一个是总督，怎么看都是一个莫大的威胁。 这时，只见翟氏把韦燕叫到跟前：“依我的意思，不如纳了燕儿，别的不说，她跟你们定是一条心。” 苏氏一愣，这不是前门拒狼，后门迎虎吗？ 这亲娘是奶嬷嬷的妾室，也是个活祖宗。 “这法子可行。”夏老太太却开口道。 “老太太看得远，纳了燕儿，就有理由拒了裘家，总不能同时纳两个妾进来，更何况燕儿是什么身份？裘家姑娘和她一起进门，也没脸。”翟氏倒和夏老太太推心置腹起来。 “王妃娘娘考虑得极为周到。”夏老太太拍完翟氏的马屁，便对夏忱忱道，“还不快谢王妃。” “一家子人，谢什么，夏氏才是我正经儿媳，我总是要站在她这一边的。”翟氏笑着摆了摆手。 “多谢母妃关爱，只是这事儿，恐怕还得从长计议。”夏忱忱没搭理夏老太太，只是看向翟氏。 “从长计议？夏氏，裘夫人可是领着裘姑娘来了，这意思你不会不知道，还能从长到什么时候？不定宴席之后，她就提出来了，你让我怎么回她？”翟氏很是不满地问。 “是啊，二丫头你可别犯糊涂。”夏老太太厉声道。 苏氏见夏老太太老毛病又犯了，于是道：“老太太，且听听忱忱的意思吧。” 夏老太太瞪着苏氏，苏氏却看都不看她。 “母妃，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只是四爷说过他不纳妾，这事儿我若替他定下来，只怕会被他责怪呢。“夏忱忱无奈地看着翟氏。 翟氏一向以“好嫡母”的面目示人，自然不会在有可能损伤儿子儿媳感情的前提下，硬要给他纳妾，于是不动声色地给段嬷嬷使了个眼色。 “这个四少夫人放心，老奴虽是个下人，但在四爷面前还有几分薄面，更何况燕儿不同旁人，他不会不愿的。”段嬷嬷虽然自称“老奴”，但那模样可真没拿自己当下人。 “这样啊？嬷嬷莫怪，四爷从未向我提起过，连侧妃都不敢逆他的意呢。”夏忱忱上前握住段嬷嬷的手，“不是不信嬷嬷，而是我出身不好，在四爷面前难免要小心一些。” 段嬷嬷被夏忱忱说得都不知道怎么回才好，当一个人自己躺到了地上，你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再往上踩一脚吗？那样不是坑了自己吗。 苏氏将脸别向一边，自己娇养大的女儿，在一个嬷嬷面前都这样低声下气的……不过，这似乎又是最好的法子。 这死丫头只怕是把老爷的话听到骨子里去了，脸皮一扔，这世上就没办不成的事。 苏氏暗自叹气，但看到夏忱忱并没有受伤的感觉，虽然担心，但也只能由着她了。 “夏氏，老四那样说只不过是为了宽你的心罢了。一个妾嘛，用不着兴师动众地跟老四说，你替他收了，他只有感激你的份儿。”翟氏的声音冷了冷，“我这是为你好。” 意思就是，你别不领情。 “我知道母妃是为了我好，只是儿媳实在不敢违逆四爷，也不过就是问一声一事。”夏忱忱似乎没察觉到翟氏的脸色，扭头便对蓝玉说，“你现在就去找到四爷，问问他的意见。” “站住。”翟氏喝止住蓝玉，看向夏忱忱，“夏氏，你也太无用了，一个妾罢了，你都做不了主？” “求母妃见谅。”夏忱忱低下头行了一礼。 “你这……”夏老太太刚一开口，苏氏便跪了下去，“求王妃别和小女计较，是我家高攀了王府，才使得她在四爷面前不敢多说一个字。” 夏老太太看到苏氏这样，竟觉得她说得有几分道理，确实是自家高攀了，便也跟着跪了下去。 夏老太太都跪了，刘氏还能不跪吗。 长辈都跪了，夏忱忱自然也得跪下来。 看着夏家的人跪了一地，翟氏只觉得血气冲顶，但还是忍着气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逼你们纳妾。” 一听这话，段嬷嬷急了。 “四少夫人，说起来燕儿与四爷相识比您早，您如何就这般容不下她？”段嬷嬷走到夏忱忱面前斥责她道。 第153章 名份事小，性命事大 比谁相识得更早？ “段嬷嬷，既然燕儿姑娘和四爷相识最早，那做妾实在是委屈了，该做正妻呀。”夏忱忱说道。 “你……”段嬷嬷一时语塞。 谁不想，可谁有夏忱忱这样的好命呢。 “夏氏，不得胡闹。”翟氏脸沉了下来。 “母妃，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夏忱忱笑了笑。 夏老太太觉得夏忱忱虽说瞧着恭敬，但没一句是真心的，正要开口教训几句，蓝玉的手就搭了上来，稍一用力，她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而这时苏氏也明白了，夏忱忱在王府虽然看着低声下气的，但她其实并没有受什么气，该说的该做的一样都不落。 因此虽然翟氏的脸色很难看，但苏氏反而放心了许多。 “既然你不愿意，若裘夫人那边有什么心思，那也怨怪我不帮你。”翟氏的脸色已经冷到了极点，甚至都不等夏忱忱回话，便道，“你们出去吧。” 翟氏这态度对于亲爱来说，算是很不客气了。 但苏氏早有心理准备，本来也没认为永平王府会对自己有多礼遇，她过来，不过就是想见见女儿罢了。 这样闹了一场，若翟氏还是笑眯眯的，苏氏反倒更会加担心。 几人刚走出宁安堂，便听到段嬷嬷在身后喊：“四少夫人请留步。” 见段嬷嬷拉着韦燕气喘吁吁地朝自己跑了过来，夏忱忱顿住了脚步：“嬷嬷还有事？” “四少夫人，之前在王妃那里有些话，老奴不方便说。”段嬷嬷说着将韦燕推到了夏忱忱面前，“四少夫人，您真的可以相信燕儿，四爷早晚会纳妾的，只有燕儿会站在您这一边。” “为何？”夏忱忱问。 “凭燕儿的身份越不到你头上去呀。”段嬷嬷说道。 “我说的是，为何四爷早晚会纳妾？”夏忱忱摇了摇头。 段嬷嬷一时语塞，这还真的要说得明明白白的吗？是个人应该都懂的吧，自己是什么出身不清楚吗？ 越是如此，段嬷嬷越觉得夏忱忱空有一张脸，脑子却有些不够用，那如果燕儿能够跟了四爷，想拢住他的心也是易事。 于是如同翟氏一般，段嬷嬷也看向苏氏。 女儿不懂，苏氏这个当娘的应该懂的吧。 可苏氏也不说话，虽然她也觉得翟氏和段嬷嬷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可她知道自己女儿是个有主见的，她这么说定有她的道理。 再说了，夏家身份虽低，但也不至于要和一个嬷嬷有来有往的，因此苏氏根本就没接段嬷嬷的眼神。 段嬷嬷见此，也是无奈，只得说：“四少夫人，您好好想想吧。” 夏忱忱却笑着说：“嬷嬷我说过了，这事儿得问四爷，也容不得我想，我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段嬷嬷见夏忱忱油盐不进，只能带着韦燕胡乱行了一礼，便负气离开。 “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夏老太太一开口都把自己吓了一跳，她还以为自己不能说话呢。 “我的身份？”夏忱忱扭头看向夏老太太，“祖母，我身份再怎么不好，也嫁到王府了，您看不上我，这便回去吧。” “你赶我走？”夏老太太嚷嚷了起来。 “祖母，这是在王府，声音太大了容易吓着人。”夏忱忱手指在唇点示意了一下，又道，“我何曾赶祖母了，是祖母身体不好，自己想要早些回去歇着，多谢祖母心疼我，过来给我捧场。” 夏忱忱说着便朝夏老太太行了一礼，任谁见了，都是上慈下孝的祖孙俩。 唯有夏老太太憋屈得很，但刘氏却扶住了她：“老太太，儿媳也不呆了，这便送您回去。” 夏忱忱又朝刘氏行了一礼：“辛苦二婶了。” 刘氏眉眼一弯：“不辛苦不辛苦。” 在王府呆着才辛苦呢，见识了翟氏咄咄逼人的样子，刘氏这会儿也不觉得嫁到王府有什么好了，甚至还有些担心远嫁京城的夏绵绵。 那丫头的脑子还比不上夏忱忱，又没有父母亲人在身边，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欺负。 但想归想，刘氏能做的顶多写一封家信，还不需要能不能到夏绵绵的手上。 夏老太太不想走也没办法，蓝玉一直在她身边呆着，她怕自己再留下来，就不止说不了话这么简单了。 只是在回夏家的马车上，夏老太太将刘氏怒斥了一顿。 骂完了，刘氏才道：“老太太，您怎么就想不明白呢？二姑奶奶吃软不吃硬，您何必跟她过不去。” 吃软不吃软？对那个死丫头说好话？夏老太太想想就怄得慌，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再说了，不管您怎么想，二姑奶奶现在也是咱们夏家身份最高的人。”刘氏鼓起勇气劝解道。 如果夏老太太能够明白过来，刘氏也会更轻松一些。 “我这又是为了谁？”夏老太太甚至上前掐了刘氏一把。 刘氏明白，自己是白说的，于是便不再开口。 至于被夏老太太掐自己的这一把，就算是看在她也是为了自己儿子的份上，这一把就受了吧。 夏老太太见自己像是掐在死物上，便又开始抹起泪来，刘氏就当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