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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奴娇 第90节

    可短暂的犹豫过后,她还是让人进来了。

    知道了又如何?反正她原本也是盼着殷稷把她扔在这里的。

    现在这件事八成是板上钉钉了,以殷稷现在的脾性,说不定走之前都不会再来找她了。

    挺好的。

    “不用在意。”

    她垂下眼睛重新翻开了书,秀秀却有些着急:“可之前皇上来了那么多次你都没见,他要是……”

    “没事的,”谢蕴安抚地笑了笑,她不想再讨论这话题,“你下去吧。”

    秀秀不好再说,只能皱着脸退了下去,却刚撩开营帐帘子就瞧见蔡添喜迎面走过来。

    “谢姑娘醒着吗?可能和咱家说两句话?”

    秀秀犹豫地看向谢蕴,见她点头才把蔡添喜放进来,随即却更愁苦了,这怎么谁都愿意见,就是不见皇上啊?

    她愁苦地蹲在门边开始生闷气,冷不丁被人踢了一脚,她浑身一哆嗦,下意识以为是皇帝来算账了,啪叽往地上一跪:“皇上,奴婢不是故意的!”

    薛京:“……你看清楚我是谁。”

    秀秀这才怯怯抬头,瞧见薛京那张脸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是德春公公啊,吓死我了。”

    她拍着胸口,仍旧有些惊魂未定,薛京既想问问她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又想纠正她的叫法,可看她小脸煞白,最后也没能说出来,只问起了蔡添喜。

    “我来寻干爹,他可在这里?”

    秀秀连连点头,她心思还有点乱,脑子也没转圈,下意识就道:“找干爹是吧,在在在,和姑姑说话呢……”

    她说着抻长脖子钻进了营帐里:“干爹,德春公公找你。”

    薛京:“……”

    顾不上等蔡添喜出来,他一把捂住秀秀的嘴,把她拽去了角落里:“那是我干爹,你乱喊什么?”

    你知不知道这要让旁人听见了,会传什么闲话?

    然而秀秀一无所觉,她眨了眨眼睛满脸茫然:“是你的啊,我又没和你抢。”

    薛京被噎了一下,想解释又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秀秀虚岁才十四,知道什么?

    第151章 萧家的小动作

    蔡添喜叹着气从营帐里出来,一抬眼就瞧见薛京站在不远处,眉头一皱,抡着拂尘就要抽他:“都说了让你别往我跟前凑,你还特意找过来,是不是欠打?”

    薛京也不躲,就那么看着蔡添喜,察觉拂尘落下来根本没什么力道,他这才笑起来:“干爹,我是来辞行的,皇上让我即刻回京,将科举舞弊的案子判了,免得夜长梦多。”

    蔡添喜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往常薛京做奴才的时候处处不周到,现在做了官倒是多了些意气风发,蔡添喜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给他拽了拽官服。

    “行,那就赶紧去吧,但有句话我得嘱咐你,不管京城里什么情形,你千万得记住自己的主子是谁,咱们皇上,可不是个让人拿捏的主儿。”

    “您放心,”薛京用力点了下头,“我都明白……就是皇上看着像是不打算回宫的样子,您身边人手不足,也别太劳累了。”

    蔡添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我自己有分寸,你啊,没事别老往我跟前凑,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惦记的,快去吧。”

    薛京这才行了个晚辈礼退下了,蔡添喜听着脚步声走远了才扭头看过去,一路瞧着薛京的背影消失在层层叠叠的营帐后头,这才收回目光。

    这小子真是有出息了,才入朝几个月,就真有股当官的样了。

    他心里一时间既欣慰又酸涩,却很快摇摇头将思绪都压了下去,又开始发起愁来,刚才他去找谢蕴,拐弯抹角地把殷稷眼下的情况说了,巴望着她能心软,去劝劝殷稷。

    可谢蕴却只说了一句,让他去找悦嫔。

    他找悦嫔有什么用?一家子都只会给皇上添堵。

    然而对付萧家殷稷还有办法,秦适他却是真的有些无可奈何,眼看着人准时出现在营帐里,他脑袋立刻疼了起来,却还是耐着性子让人坐了。

    秦适却不肯,一张口苦口婆心:“皇上,您该回宫了,您迟一日便会被世人诟病一日,于您圣名有损啊。”

    殷稷揉了揉额角,稍微变换了一下姿势,好让从昨天开始就一直闷疼的心脏舒服一些:“秦卿,你也知道眼下上林苑有很多受伤的外臣在养伤,朕若是弃之不顾,只怕难和属国交代,再者……”

    他轻轻敲了敲桌案:“此次科举舞弊牵扯出来的蛀虫,朕绝不会姑息,其中会牵扯多少人的利益,朕不说诸卿也明白,若是此时回京,必定会横生枝节。”

    秦适也听得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只是他秉性正直,说得不好听一些便是有些迂腐,以为自己明理,旁人便也明理。

    他躬身一礼:“皇上,太后是一国之母,绝不会拘泥于一家之利,您回宫后若是能好言相劝,她老人家一定会明白的。”

    殷稷脑袋更疼了,若是太后当真有这样的心胸,又怎么会将先皇遗诏请出来?

    “容朕再思量吧。”

    秦适和几个朝臣对视一眼,犹豫着不肯走,殷稷正打算直接将人撵出去,景春却忽然跑进来禀报,说悦嫔求见。

    殷稷眉头一拧,他早先便说过,萧宝宝不肯正经道谢,他就不会见她,往常蔡添喜都会把人拦回去的,这个小内侍怎么回事?

    他压着心里的烦躁:“看不见朕正和大人们商量正事吗?让她回去!”

    景春连忙应声,秦适却讪讪开口:“皇上恕罪,是臣特意请悦嫔娘娘来的,臣听说她十分贤德,您出门又只带了这一位后妃,她也是有劝谏之责的。”

    殷稷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狠狠拍了下桌子:“放肆!”

    几位朝臣连忙跪了下去,纷纷替秦适解释:“皇上息怒,秦御史绝无他意,只是担心词不达意,让皇上误会,才辗转请萧参知说和,请了悦嫔娘娘来。”

    殷稷眉心一跳:“萧敕?”

    他抬脚走近,在秦适身边半蹲下来:“你老实告诉朕,这法子是不是萧敕出的?”

    秦适面露为难,却还是老老实实道:“也不算是,只是臣等听说他伤了腿脚,去探望时顺嘴提了一句。”

    顺嘴?

    这是怕昨天晚上那句话不够分量,所以今天特意演这一出来加码的吧。

    他不胜其烦:“下不为例,都下去吧。”

    引得龙颜大怒,几人虽然性子执拗可也不傻,当即也不敢再纠缠,灰溜溜退了出去。

    景春缩在门边,有些忐忑:“皇上,那悦嫔娘娘……”

    殷稷冷笑一声,既然踩着他也要给萧宝宝扣一个贤德的名头,他就看看那丫头能说出什么话来。

    “让她进来。”

    景春连忙出去请了人,不多时萧宝宝便板着脸走了进来,她大约还在记恨上次殷稷让薛京吓她的事,脸色并不好看,说话的时候也没了以往的亲近,难得规矩地行了礼:“臣妾参见皇上。”

    连不离口的稷哥哥也不叫了。

    殷稷却并没有察觉到她这算是十分明显的变化,他一连许久都没能睡好,刚才被朝臣一气,脑袋疼得仿佛要裂开,实在无心其他。

    他随意一摆手:“免了,想和朕说什么?”

    萧宝宝对他的态度十分不满,难道他都没看出来自己在生气吗?她这次可是很认真地在生气!

    不管她之前有什么不对,殷稷也不能用赐死来吓唬她,明明哄一哄她就不会再闹了。

    她越想越气,不自觉磨了磨牙,开口时语气重得仿佛要在地上砸个坑:“臣妾当然是来劝谏皇上的,皇上就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吗?你知不知道外头现在都在传什么?”

    殷稷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心里略有些失望,还以为萧敕会教萧宝宝些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原来还是这些老生常谈。

    他语气敷衍:“传什么?”

    无非是他不孝太后,不敬先皇,有违人伦……

    “当然是传你不孝太后,不敬先皇,有违人伦了!”

    殷稷:“……”

    猜得还真准,可他都不担心,旁人cao什么心?

    “还有吗?”

    “这些还不够吗?”萧宝宝对他的态度很不理解,倒是越说越气,“这些就很难听了,你就让人这么说啊?萧家都被连累说家教不好了。”

    殷稷呼吸顿了顿,慢慢睁开了眼睛,原来让萧宝宝生气的是这个。

    第152章 朕想让她留下来

    他一哂:“没有别的好说,就退下吧。”

    萧宝宝不肯走,倒是把自己正在生气这回事给忘了:“稷哥哥,你回宫吧,在这里干什么呀,我都呆腻了。”

    “那你就自己回去。”

    萧宝宝一噎:“我自己回去有什么意思呀。”

    眼见殷稷油盐不进,她后跺了跺脚,开始撒泼:“我不管,我来都来了,你必须回去。”

    殷稷已经懒得开口,只瞥了一眼景春,景春愣了愣才明白过来,连忙上前想请萧宝宝出去。

    可萧宝宝的性子素来娇纵,吃硬不吃软,若是蔡添喜在这里,态度绝对会十分坚定,可景春不敢,先前他拦了苏合的事虽然没人提起,但他记住了教训,眼下谁都不敢得罪,神情间不自觉就带了犹豫。

    见他如此,萧宝宝便有些蹬鼻子上脸:“滚开,本宫说了不走就是不走,你聋了不成?”

    景春只能赔笑,可好说歹说都劝不动萧宝宝,眼见殷稷脸色沉了下去,苏合连忙上前:“娘娘,听说萧二夫人在宫里侍疾,您要是这时候回宫,刚好能瞧见她,您前几天不是还惦记着说许久没见了吗?”

    提起萧夫人,萧宝宝才改了主意,不情不愿地出了营帐:“好吧,那我们就先回去……对了,你把谢蕴带上,我可不能把她留在这里,还不知道怎么勾引稷哥哥……”

    说话声隔着营帐传进来,殷稷一惊,猛地睁开了眼睛:“站住!”

    他快步出了营帐,萧宝宝略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你改主意了?”

    殷稷脸色铁青:“谢蕴的伤有多重你很清楚,现在她下地都不行,你竟然想让她回宫?”

    萧宝宝呆了呆,只觉一股火气蹭得窜了起来,打从她来了这里,殷稷就对她爱答不理的,好不容易正经说了句话,却是为了谢蕴。

    她音调不自觉拔高:“她一个奴婢哪那么娇气?几个时辰的路还能累死她呀?我非要她跟我回去,我还要让她走着回去!”

    说着她转身就走,身后却传来一声森然厉喝:“萧宝宝!”

    萧宝宝只觉后心发凉,脚步瞬间顿住,却死活不敢回头,殷稷也没有靠近,可说的话却仍旧每个字都像是石头一般砸在了她心头。

    “这是朕最后一次警告你,别拿谢蕴的性命开玩笑。”

    萧宝宝被话里毫不掩饰的寒意惊得脸色煞白,许久都没能说出话来,脑袋却诡异地清晰起来,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

    她转身怔怔看着殷稷:“你不肯走……是因为谢蕴?因为她现在不能移动,所以你要留在这里陪她?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