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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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年前,他们全家就差点死了。 那时候,叶羲同先陈王交好。先陈王没有即位,在河东道带兵抵御突厥。仗打赢了,却被诬陷谋反,牵连到安国公府。 如今是他的儿子女婿打赢了仗,却也再次卷入朝廷争斗中。这一次不是为了夺位,是为了百姓,为了伸张正义。 叶夫人虽不想,但她知道,她的孩子们没有错。 李璋在叶娇经过他身边时,同时迈步。 这样当他们走到城门下时,已经像是在并行向前。 武候长白羡鱼跟着他们走了一步,却被经过的白泛兮怒目而视。 白羡鱼神色微怔,停下脚步。 进城门,便是宽阔的朱雀大道。 积雪早就被清理进道路两边的沟渠,干净的方砖大道上,站着熙熙攘攘的百姓,站着听到哨箭,从府衙赶来的朝臣。 叶娇在那些朝臣中寻找熟悉的身影。 刘砚的确不在,崔玉路也不在,果然被关起来了。严从铮不在,是送舒文出嫁了。如果今日幸免于难,要救一救舒文。 她看啊看,突然感觉有一双关怀担忧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叶娇转过头,见是兵部侍郎姜敏。 她心里一急,就要提醒姜敏不要冲动,不要忤逆太子。 可另一个人扭动肩头,把姜敏挤到一边去了。 那是御史中丞林清。 林清在朝堂上弹劾过李策或者叶娇不下二十次,想必因此安然无恙吧。 朝臣见太子迈步前行,没有乘坐马车的打算,便跟在太子身后。 李璋虽然面容肃冷,但心中并无慌乱。 他心里,甚至有淡淡的欣喜。 叶娇回来了。 她回来了。 她同自己走在一起,走在繁华的长安城。他们脚下是同一块砖石,轻抚他们头发的,是同一缕风。 她还是莽撞又大胆,竟要在城门口审问自己。 傻瓜。 这天下已经是他的天下,他是大唐太子,谁敢审,谁敢问? 她还带回了证人。 证人已经死了,有关于剑南道的一切,都将干干净净。 待会儿回到宫里,内侍省会确认叶长庚的诏书是假的。他借此判叶长庚矫诏,判李策同谋。 然后叶娇会求他。 很简单,只要她肯嫁,自己便会宽宏大量,放过她的家人,放过她的哥哥。 而至于李策,早已油尽灯枯,活不了了。 她是知恩图报的人,她的家人,也会乐于做新帝的外戚。 叶娇的步子有时快,有时慢。 李璋配合调整,与她永远并行。 他甚至想伸手,牵着她的手,同游长安城。 上一次与喜欢的人同游长安,还是十多年前。 李璋微微抬头。 天色有些阴沉,从明德门向北,朱雀大道两边,每隔十丈,便竖着一根高高的旗杆。那旗杆上常常飘扬着旌旗或者灯笼。 他记得自己回来那天,旗帜高扬。 后来舒文出嫁时,圣上已经病危,便收下了旗子。 他的视线慢慢停在旗杆顶端,看着上面卷成一团的白色,有些奇怪。 那是什么? 礼部祀部这么早,就把父皇殡天下葬的白旗备下了吗? 注意到太子的目光,许多朝臣也向旗杆顶部看去。 因为太子官员微微停步,百姓们也都抬头看天。 叶娇同叶长庚对视一眼。 回来的路上,叶娇听哥哥说,礼部祀部郎中,是叶长庚托裴茉父亲安排的。 那时他们离京,裴茉父亲裴继业送行,叶长庚告诉裴继业,已经举荐他做礼部侍郎。 趁着裴继业高兴,叶长庚要了礼部祀部郎中的位置,安排自己人。 这个“自己人”,做了什么? 叶娇尚在猜测,忽听“轰”地一声。 数丈高的旗杆上,那团被紧紧捆绑的白色东西,忽然下坠展开。 那的确是白旗,旗的下端坠着木棍,以至于掉落时,“轰”地一声拍在旗杆上,震耳欲聋。 白色的旗帜上并没有描绘送行圣上的仙鹤云朵,而是写着刚正的黑字。 那字颇大,扑面而来锐气逼人。 叶娇一眼认出。 “天安二十三年,太子李璋,于沙洲无故杀将领程天金。” 沙洲,那是西北道。李璋曾经带兵在那里打退吐蕃。 李璋眼睛瞪大上前一步,脸上的柔和温情消失不见,他神色扭曲,抬手厉声道:“砍掉!” 立刻有禁军上前,去砍旗绳。 可这旗杆上,竟然没有旗绳。旗子是被人爬上顶端,固定绑好的。刚才放下白旗时,已拽掉旗绳。 禁军只好努力去砍旗杆,旗杆太粗,“咚咚咚”砍了好几下,仍未砍掉。 可“轰轰轰”的声音接连响起,从这里向北,一直通向宫城,如响雷阵阵,无数的旗杆上有无数的旗子下坠展开。 每一面旗上,都写着李璋的罪行。 一桩桩,一件件,醒目得让整个长安城的百姓都看到。 叶娇只觉得头皮发麻怔立原地。 “真好看!”她在心中道。 “娇娇,你可喜欢?”李策站在楚王府的阁楼上,看着远处的旗子,在冬日的寒意中系好披风。 你想审太子,就让整个长安城来审,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