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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余暗准时上床睡觉。 在这间傅亦山为他准备的客房里,一切都彰显了对他的迎接。绵软的床,蓬松的被,干净的书桌,崭新的空调,透亮的玻璃窗半开半合,晚风荡来空气里淡淡清新剂的气味。 忙碌的傅亦山能做得这样周全定是用了心,但越是这样整洁得陌生的地方,余暗越睡不踏实。 直到后半夜,傅亦山回了家。余暗闭上眼睛,心里默数正一点一点向他靠近的脚步声,手在被中握紧了拳。 卧室的门被人推开,门口廊灯隔着他的眼皮投射来微弱光线。 清脆的机器按键声,轻缓拉动窗帘的响,脚步最后来到床边,身上的被被人往上提了提,盖在胸口。 然后余暗听见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门被人关上,房间重归安静。 余暗睁开眼,黑暗中只有空调上亮着的幽暗绿灯。 * 小升初的暑期漫长悠闲,桑絮不爱出门,桑儒就特意找同事的孩子借了初一的课本,带回家给她预习。除了周一、三、五的下午要去上舞蹈班之外,剩下的时间桑絮都是和余暗一起坐在葡萄藤下的阴凉地儿里捧着课本做预习。 原以为舞蹈课会耽误预习进度,余暗一定比她学得快,没曾想她去舞蹈班的当天,余暗就主动和张婉君要求负责接送她。 其实我自己可以去的。 夏日艳阳,尽管总挑着树下阴凉处走,桑絮身上这件玫粉色、背后印着一个大大的白色舞字的体恤衫也染上汗意,透出深浅不一的湿痕。偏头看额角堆出汗珠的余暗,他白皙消瘦的脸已经晒得发红。 我还没见过你跳舞,正好去看看。余暗配合她的步子,给两人撑着太阳伞。 我跳得不好看,老师总说我动作僵硬。桑絮看了眼包里的舞鞋,把包带往肩上提了提。 不会。余暗微微一笑。 路程很短,两人一路闲聊,很快到了景春市文化艺术中心。 两人走进大厦,空调凉风迎面而来,从外带来的一身热气瞬间消散。 舞蹈班在四楼,你和我一起上去吗?桑絮看余暗,见他边走边整理折在一起的太阳伞,伞面的边角都被他捋得平整,最后摁住纽扣。 去,从哪边走?余暗看着一楼左右两侧各一个的楼梯。 都行。桑絮带着他从左侧上楼。 上课期间,教室里不能留观。桑絮站在门口,还想和余暗说些什么,就被老师喊着进去换衣服。她抱着包匆匆跑进教室,再没来得及和余暗说话。等她从教室隔出的那小间换衣室出来,就看见教室外面站着的余暗。 她冲他笑笑,然后赶紧去老师面前排队站好。 教室里女孩子们大多穿着黑色连体衣和白色长袜,腿翘在四周搭建的半人高的铁管上,摆出各种拉伸姿势。随着动作变化,他们颜色各异的舞鞋微微颤动。 余暗看向桑絮,她习惯披散的长发已经高高束起,在脑后扎成一个花苞,黑色连体衣的后背大开,露出好看的颈和肩背。老师站在她身边,按着她的腰往下压,直到身体贴上那只穿着杏色舞鞋的右腿。 过了许久,又换成左腿,重复相同的动作。 没有看出这种舞蹈的唯美,她们的动作看起来扭曲又痛苦。余暗把伞丢在地上,双手抱臂斜靠上墙,渐渐阖起眼。 昏昏欲睡的午后,嘈杂的环境和习习凉风才能催人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