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
周六
叶清添一路神思恍惚的回了家,摁下密码,冰冷的电子音从密码锁传出来, 欢迎回家。 呵,周六都没了。 回家有什么意思。 只是 厨房里叮叮当当,扑面而来一股饭菜香。 就很诡异。 他家怎么会有人? 叶清添突然想起前段日子的新闻,一个小贼进了别人家里,偷东西不算,看见一阳台的香肠居然直接就在屋主家里煮起了来! 进贼了! 少年敛起眉眼,蹑手蹑脚往里走 许久不生火的厨房多了一个少女,穿着崭新的格纹围裙,手上拿着把锅铲,颠勺放料,动作娴熟。 瘦得很,躲在围裙里,只能看见嫩葱一把的小腰。 他看了看自己宽厚的手掌,确定自己能一手把这个小贼的腰掐断。 他得意的笑出声,嗯,排骨精一个,打不过他。 你是谁? 如平地一声雷,锅铲一顿,少女转过身,看着灯光下身长玉立的叶清添,剑眉星目,能和叶奶奶给的照片对上。 老板,您回来了! 普通话不算标准,带着点口音,但意外的不显土气,只是从里到外透出一股小桥流水的清新。 叶清添懵地看着一脸惊喜的少女,清瘦的小脸上襄着俩琉璃珠子,唇线流畅,像一只飞扬而起的海鸥。 长得挺好。 笑得也挺甜。 就是老板是什么鬼? 老板,您累不累? 老板,您饿不饿? 一连串的老板砸得叶清添晕头转向,他看着少女一张一合的唇瓣,又觉得她像很久以前恒源祥的广告。 羊羊羊得没完没了。 老板,我这里马上就好,您要不要洗个手? 叶清添恍神间,少女已经放下锅铲,走过来,自来熟地拿下他肩上的挎包,老板,我今天第一次来,也不知道做的菜合不合您胃口。 就很周到。 就很热切。 叶清添恍惚中觉得自己像是皇帝,又听着那一声声老板,他又觉得自己就像是脖子上缠着一斤重的金项链,而这个小贼,就是拉赞助想上位的小人。 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 等下,这谁? 叶清添使劲闭了闭眼,又看了一遍厨房陈设,那套去年定制的奥地利水晶餐具还稳妥妥的放在台面上。 全球仅此一套。 没错,这就是他家。 但是,眼前这个是谁!田螺? 「乖孙,奶奶给你准备了个惊喜。」 惊喜? 礼物? 一个女孩子做礼物? 叶清添眉宇皱得更紧,他翻来覆去又算了一遍自己的年纪,确定是还差几个月才成年。 而且 狭长的眼底眸光一转,叶清添睨着眼前的少女,身材极差,前面后面一样平,要不是那张脸,估计她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真是 一言难尽。 老板,你怎么了? 刚才被她那副小动物般柔柔软软的样子迷了眼,叶清添这会儿才发现少女的声音有点沙哑。 但比下午的女生好些。 她是被掐住咽喉的天鹅。 但是 你谁! 嗯? 少女呆住,琉璃珠子眨了又眨,看见叶清添一脸的严肃,才惊觉对方真的对自己一无所知。 我叫蒋绵绵,叶奶奶让我来给你做一段时间保姆。 手机恰如其分地进来一条短信,「我给你你王阿姨放假了。绵绵刚巧来送东西,我就雇她给你做一个月饭。」 雇。 叶清添看着蒋绵绵那一副瘦了吧唧营养不良的骨架子样,心下了然,得,又是一个勤工俭学的。 老人家年纪大了,就信因果。自家老太太也是,天天想着种善因得善果。 没少资助学生。 不过倒是头一个跑自己家来做保姆的。 你不上学了? 看她样子,明明比自己还小些。老太太不是喜欢成绩好的小姑娘吗?由着她来? 上的。我高二。来做暑假工。假期结束就回去。 蒋绵绵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叶清添,注意到他眉目舒缓,知道他信了自己。暗自松了一口气。 五千块钱的工资,是家里一年的花销,对她很重要。 叶奶奶让我好好照顾你的起居。 北极高中在郊区,他又住不惯架子床,所以干脆再附近买了一个公寓。平常上学时候也就一个王阿姨风雨无阻地来给自己送饭。 他又看了眼小绵羊惴惴不安的嗫嚅着小嘴巴的样子。 算了,人老实就行。 自家老太太要做善事,他自然是要帮着的。叶清添点点头,扯出不那么熟稔的弧度说, 那这个月就辛苦你了。 好,我给您擦手! 蒋绵绵笑的更甜,转身就往浴室走去,拿出一方热气腾腾的毛巾。水雾氤氲,那双纯洁无垢的眼珠子更加湿润。 叶清添好笑地看着她递着帕子的样子,那恭敬的架势,差套制服,她就能上五星级酒店的岗了。 学的还挺像。 估计没少在服务行业混。 他突然来了兴致,就想看看这个小姑娘还有什么招数。 帕子的热气渐渐薄下来,像是要凉了。 蒋绵绵举着帕子的手纹丝不动,看着叶清添不接招的样子,心中又开始忐忑不安,她不能让叶清添把她退回去。 假设他没手没脚。 她得把他当废物看! 要主动! 蒋绵绵不做二不休,直接抓住叶清添的手,拿着帕子一点点擦拭。 他的手很修长,骨节分明,不肥不瘦,像是艺术品。 温热的湿意从指间传过来,叶清添低头看着勉强到自己胸口的少女,那副顺从又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他时常打篮球,所以手上纹理粗糙。这很正常。 但是, 她的手也一样布满了老茧。 很粗糙,到处都是伤口。非要形容的话就是她一手抹过去,他家的蚕丝被能被划拉抽丝。 那是长时间和刀打交道才会留下来的痕迹。 眼底的促狭消失,叶清添忽略掉心里的不自在,一把抓过帕子,随手擦了几下, 你虽然是被奶奶雇过来给我煮饭的,但是也不用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家雇佣童工。 蒋绵绵不在意他说话的粗声粗气,也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只是笑眯眯地回应, 好的老板。 正往卫生间走的叶清添顿时停住脚步,看向蒋绵绵,沉着声音, 不准叫我老板。 好的先生。 叶清添扶额,感觉辈份又上了一个台阶。 那蒋绵绵看出叶清添的不喜,揪住围裙,八核运算的脑子再次迅速运转,灵机一动,老爷。 叶清添被气笑了,管他姥爷还是老爷,就不能往一个辈分上叫? 他严重怀疑她这是受自家老太太指使! 我看上去有那么老? 他摸着自己的脸,他记得自己一直是北极高中的校草来着啊。 算了算了。叶清添摆了摆手,下午一顿体力活,他实在是饿的慌,懒得计较,你再想想。先吃饭。 好的,同志。 叶清添,卒。 餐厅。 桌子上两荤一素一汤。rou末茄子、小炒rou,一道炒时蔬,还有一盅鸡汤。 看上去量很合适。 就是rou有点少了。 叶清添抬眼,看着小绵羊俏生生地立在边上,心里居然生出几分温馨的意味。 你站着干嘛?给我布菜? 蒋绵绵闻言,思考起来,既在屋檐下,就要谨言慎行,所以她扬起小脸,诚恳地问, 要么? 要你妹! 蒋绵绵纠结,一脸的无能为力,我没有meimei。 祖宗,坐过来,跟我一起吃。 祖宗? 两个字带着火,纠纠缠缠地烧得蒋绵绵羞红了脸,在叶清添不依不饶的注视下,她才慢吞吞坐下去。 你晚上就睡书房,被子从我卧室拿。 他自认为不是什么坏人,但也不是什么好人。让她进驻自己的领地已经是最大的让步。没道理为了一个小保姆,连卧室都让出去。 谢谢。 没带尊称。 叶清添居然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她要喊他同胞来着。 同胞? 这年代感 菜好吃,他又饿,整个一暴风吸入,叶清添三下五除二就落了筷。 味道不错。 有炝锅的味道,很多年的厨子都做不出来这种味道,比他想象中好很多。 您不吃了吗? 蒋绵绵注意到叶清添已经放下了筷子,菜没剩多少了,只有一根鸡腿还孤零零呆在盅里。 男孩子胃口就是好。 嗯! 那个鸡腿 叶清添看了一眼那只黄澄澄的rou腿,眼里有点嫌弃,我不吃鸡rou,柴得很。 哦。 蒋绵绵低头,心里有点惋惜。鸡腿呢,她家只有过年时候才舍得杀鸡。 你收拾,我一会儿去洗澡。 叶清添没主意蒋绵绵口吻的暗淡,看了她一眼,暗示意味十足,他相信她是个聪明人。 您放心,我动作很快的。 她也没有看人光膀子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