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故事的开始
1.故事的开始
林冬元走到四楼楼梯口的时候,就听见自己家防盗门里传出一阵阵挠门声。 像是要把铁门扒开一道口子钻出去似的。 林冬元走到五楼。 钥匙刚钻进锁孔,就听见家里头的坛坛冲着门喵喵喵地叫唤。 一声接一声,奶里奶气,可给小东西急坏了。 林冬元一边开门一边说:坛坛,我回来啦。 门一开,巴掌大点的小奶猫就扑过来,仰着头冲她喵喵叫唤着,嘤嘤嘤嘤地绕着她的脚脖子蹭来蹭去。 为什么还不抱我呢? 坛坛脖子都要累断了,一双黢黑溜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林冬元脱鞋,换鞋,时刻等待着被抱进胳膊里眯一会。 林冬元左手拎着一袋子新学期刚发下的课本和校服,右手还拎着刚从菜市场里买回的茄子土豆和青椒。 两只手勒得和茄子一个色,哪里还能抱得起一只小猫崽。 于是坛坛眼巴巴地跟着林冬元进了房间,看着她放下了课本。 眼巴巴跟着她进了厨房,看着她洗手,洗菜,切菜,码菜;洗米,淘米,下锅。 最后眼睁睁看着她返回自己的房间。 抱呀,抱呀,要抱呀! 坛坛叫得越发急促,哼哼嘤嘤,好不委屈。 林冬元顿住脚,低头去瞧坛坛。 坛坛是只串色土猫,颜色和走廊那缸酸菜一样,因此得名坛坛。 林冬元捡到它的那天走在西市场的河边。远远看见一辆黑色奥迪摇下车窗,随手将一袋垃圾扔进了河里。在周遭骂骂咧咧的指责声中,淡定地摇上车窗,绝尘而去。 那袋打了死结的垃圾袋被捞上来放在地上时还在蛹动,顿时引起一片喧哗。人们纷纷猜测是不是遇到了分尸抛河的凶手,一时间,纷至沓来的讨伐叱骂声盖住了几不可闻的孱弱猫叫。 卖刀的小伙子壮着胆凑上前,用自己手中的刀轻轻一划,破开个口:大家看一看,瞧一瞧,我们家的刀,什么都能切的开...... 黑色垃圾袋里的秘密被劈开一道缝,无处可藏的恶臭见了光,喷涌而出。凑在前面的人被熏得退后一步,元元好奇地捏着鼻子凑上前一探究竟。 没想到,这一探,就赖上了她大半个青春。 袋子里装着一只浑身淌血的僵死母猫和几只毛色相近的幼崽。尸体叠着尸体,没有任何处理,就像是一包可以随意处理的垃圾。 垃圾堆里唯一一只孱弱的幼崽浑身泞湿血淋,毛发一溜一溜地虬结成块,声嘶力竭地咪想要爬出重重堆叠的尸山。 仿佛自带雷达嗅探,小东西冲着四周闻了一圈,终于确定了方向,在众目睽睽之下,拖着血淋淋的身子迈向了元元,身后拖着一道东倒西歪的印子。 脚背上冷不丁趴上一小摊气喘吁吁的毛茸茸,软乎乎的小肚皮一鼓一鼓地贴着她的脚面,痒酥酥,湿漉漉的。 林冬元头皮一紧,刚想动弹,便听到吃瓜凑热闹的大娘纷纷起哄: 哎呀,小丫头,它这是和你有缘的呀。 是呀是呀,你怎么忍心再扔掉它嘞。 就是就是,这么乖的猫崽被扔了太可惜了。 林冬元:? 喵崽:喵 于是坛坛心满意足地被拎回了家。 如今,坛坛已经熟练地掌握了魔音绕耳这项技能,并能将其充分发挥到日常撒娇耍赖中。 林冬元捏着它的后颈皮,松松拎了起来。坛坛终于乖乖闭了麦,圆溜溜的眼睛滴溜溜地瞅着林冬元,一脸无辜。 你不应该叫坛坛,你应该叫粘粘。 坛坛抖了一下耳朵没吱声,像是听不懂一般,乌泱泱的眼睛里倒映着林冬元笑弯弯的眼眸。 我换个衣服再来抱你好不好? 喵。 陈青回到家的时候,元元已经煮好了饭,香糯湿濡的米香盈满整个小小的房间。 厨房里的案板上码好了洗净切好的青椒茄子块,土豆被泡在不锈钢盆里昏昏欲睡。万事俱备,只等陈青下班回到家,稍稍加工即可出锅。 陈青蒸了一份蒜泥茄子,炒了一份红烧土豆。昨天剩下的炸黄花鱼还放在不怎么保鲜的冰箱里,陈青想了想,还是把炸鱼从冰箱里端上了桌。 毕竟家里多了张吃爱鱼的嘴。 坛坛侧着脑袋和自己小碗里的鱼rou做斗争。鱼rou是元元一点点动手剔掉骨头分给它的,细细的指头上沾了层薄薄的油。 林冬元歪着头一根一根吮着指的时候,没发现坛坛歪着脑袋盯着自己的指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饭桌文化讲究的是一个话。 而林冬元正绘声绘色地向mama讲着自己的入学第一日。 长发飘飘的班主任王娜率领着参差不齐的队伍走第一实验中学的五层楼。初一一班在一楼,坐北朝南。 王娜轻声细语地点着名字,轻声细语地介绍自己的名字,又轻声细语地请同学们轮流上台自我介绍。 王娜说话的声音又轻又细,像是生怕惊扰到光束中粉笔灰起伏无序的轨迹。同学们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屏息倾听这道微弱的声音。 林冬元坐在第三排靠着走廊窗户的位置。 窗户似乎在微微震颤,林冬元有些错愕。不过很快,她便找到了震源。 男同桌翘着二郎腿,左脚崭新锃亮的puma垫着脚尖儿,吊儿郎当地癫癫着。 讲台上站着一个眼镜仔,挺胸抬头,声音洪亮,盖过了林冬元怯怯的商量: 同学,请问你可不可以不要抖? 台下的掌声淹没了他的回答。 王娜叫到陆姚的时候,puma停止了癫动,两只脚站在灰色的水泥地上,不紧不慢地站上了讲台。 我叫陆姚。我爸姓陆,我妈姓姚,所以我叫陆姚。 说完,陆姚懒洋洋地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换了一只脚,换了一个不紧不慢的频率悠哉悠哉地晃着。 林冬元觉得自己当时吃惊的表情就和现在吃到土豆模样的姜块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