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天體論
番外 天體論
沈澤從年少的第一次悸動就意識到自己喜歡父母的故交之子,比他大了六歲,同樣身為Alpha的李均。 那是在他十歲夏天,父母帶他去李均家玩時發生的事。小沈澤剛進入對一切青春期相關事物都好奇的時期,他雖然是Alpha,卻因為尚未成年,還沒能知道自己是什麼味道。 但李均不一樣,他已經十六歲了,有了自己的信息素。想聞看看其他Alpha氣味的小沈澤偷偷靠到意興闌珊地陪著他玩了半天遊戲,最後累得在沙發上睡著的李均脖子旁輕嗅,毛茸茸的頭髮搔在頸側,本就淺眠的李均被癢醒,睜眼後看看來人,見是他後皺了皺眉,又睡了回去。 白淨的臉頰紅通通的,睫毛濃而長,唇瓣是略顯無情的薄,卻又泛著柔軟的粉紅,陽光下輪廓柔和的少年漂亮得像尊精緻易碎的瓷娃娃,後頸若有似無的紫羅蘭味在這寧靜的午後添上幾分旖旎,沈澤當下就呆住了,第一次知道何謂心動。 他是個固執的人,就像從小就喜歡著他人認為枯燥乏味的天文學,喜歡到長大後不顧父母反對,一意孤行地選填了帝國大學天文系一樣,就算後來李均一直對他不假辭色,眼裡只有那個美貌的Omega,他也沒有任何想喜歡別人的念頭,只是默默守在李均身邊。 但一切平衡在Omega和他的伴侶結婚時被打破了從不喝酒的李均在那天喝得爛醉,被他扶回房裡後縮在角落,抱著自己安靜地流淚。 沈澤想安慰他,將人圈在懷裡輕聲勸哄,又忍不住去吻他臉上淌流的淚,喝醉的李均迷迷糊糊的,聞著沈澤身上溫潤甜香的琥珀味忍不住一直朝他身上蹭,蹭得沈澤整個人都熱了起來,被李均無意識中散發出的,讓他從小時聞過一次就念念不忘的紫羅蘭香氣迷得神魂顛倒,等他回過神來就安慰人安慰到床上去了,還射在李均身體裡面接著他發現自己是個Enigma,可以標記Alpha的特殊存在於是他就這麼標記了李均。 隔天一早醒來,李均已經離開,只留下一張字條,上面寫著「昨晚的事我會忘記,別再見面了」。 沈澤悵然若失,還想再努力一點打動留下冷硬字句的Alpha,可後續發現李均不只換了通訊儀號碼,甚至還從家中搬了出去,大費周章就只為了躲他。 他又幹不出跑去李均任職的財政局大鬧這種會讓對方為難的事情,難過的沈澤不得不接受自己被李均厭惡的事實,努力想擺正自己的心態,逼自己照李均所願兩兩相忘,沒有再去打擾暗戀多年的Alpha。 轉眼一年過去,他從帝國大學天文研究所畢業,被派駐到天象台。天象台和財政局離得近,午休時附近能吃飯的餐廳也就那幾家,於是他就在某間餐館和李均不期而遇了。 比一年前消瘦許多的李均讓他心疼不已,沈澤開始想方設法偷偷照顧Alpha,和財政局的職員們打好了關係,請他們轉交自己做的便當給李均,謊稱是附近新開的店試賣贈送的、在李均加班加到半夜閉眼休息時偷偷買他喜歡的飲料擱在辦公室門外、天轉冷時見李均穿得單薄,就託人放了件按照Alpha尺寸買下的大衣在他辦公室等等,除了住和行,Alpha的食衣可以說被他照顧得無微不至。 他以為自己做得隱蔽,某天悄悄在門外把今天份飲料放下時卻被裝睡的李均叫住了。 「沈澤,你要這樣子到什麼時候?」戴著眼鏡的青年冷冷地看著他:「我說過不想再和你有所牽扯。」 身材頎長,面容俊逸,現下卻委屈得活像隻奶狗的天文學家眼裡泛起了淚,又怕李均嫌自己煩,忍耐住沒讓它滾落下來:「我只是想照顧你。哥,對自己好一點不行嗎?我很擔心你。」 李均看著他,皺了皺眉,忽然脫起了自己的外套和衣物:「把門鎖上。」 沈澤傻住了。 「不是要照顧我嗎?」僅留一件白襯衫裹住修長均勻的身體,李均摘下眼鏡,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一年前你標記了我,那之後我開始有了發情期,就是今天。現在來照顧我的性慾吧。」 他本該在隔天就到醫院進行去除標記的手術的囿於天生的限制,Enigma對Alpha種下的標記並不穩固,需要短期內頻繁交合才會形成牢不可分的永久標記。那晚只做了幾次的他如果想要將沈澤的記號和味道消去,並不是什麼難事。 可在醒來後看見把自己抱得嚴嚴實實的Enigma,想起昨晚年輕男人對他的呵護和毫無止盡的溫柔親吻後,李均最後決定放任那股縈繞周身的琥珀香味繼續存在。 反正就只是每月多了一天發情期罷了,也不像普通Omega會嚴重到影響生活,頂多就是容易被標記他的Enigma勾起情慾,只要他避著沈澤,那就不會構成困擾。李均想。 禁慾一年所累積的性慾足以讓已經被標記的Alpha在面對熟悉的信息素撩撥時失去自制力。所以在這個小小空間再度盈滿琥珀甜香的當下,李均對體內叫囂的情慾臣服了,順從著身體的渴望,朝淚眼汪汪的人型奶狗發出邀約。 吞了口唾液,沈澤將門反鎖上,接著便在他專屬的、擁有優雅紫羅蘭香氣的Alpha體內恣意馳騁,逼出李均一聲聲甜美微啞的呻吟。 那之後沈澤對李均的照顧越發明目張膽,也不再假他人之手,而是每天像隻搖著尾巴的小狗一樣帶著便當盒送到李均辦公室,飲料和各式圍巾、手套、各類鮮花等小物件更是沒停過,弄得財政局人人都知道李處長有了一個對他呵護備至的小男友,即便李處長本人始終拒絕承認這個傳言。 送飯送了一個多月,他們又在李均每月一天的發情期做了,沈澤在射進李均體內只為他打開的地方後不停在鎖骨和胸前啃咬著留下印記,清俊青年偏過頭,懶洋洋地任他發瘋:「給我送便當過來,自己又跑回去吃飯不累嗎?」 順竿爬的人型奶狗搖著不存在的尾巴,雙眼亮晶晶地乞求主人憐憫:「很累,天象台和財政局那麼遠。」遠到走路也就五分鐘。 「明天開始一起吃吧,把你的份也帶過來唔、拔出去,不准再做了,沈澤!」 後來當然是被興奮的奶狗按住,邊「哥我好開心」、「哥我們這算是開始約會了嗎」、「哥的裡面好緊好濕」、「哥我好喜歡你」地說著又做了好幾次,一直到眼角掛著淚珠的Alpha蜷著腳趾被cao射後哭著喊你給我閉嘴,發著奶瘋的沈澤才安靜下來,乖乖地把被射了滿身的Alpha清理乾淨,又摟緊他笑得傻乎乎的。 午餐約會進行了一陣子,沈澤得寸進尺地開始連李均晚餐時間也霸佔起來,又在不意間瞄到他住家地址後連早晚接送都包攬了,像塊嚼過的口香糖一樣纏著Alpha不放。 不覺間生活裡已經充滿了奶狗影子的李均招架不住,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只是將心口打開一道細縫,期望年輕男人能在窺見他有多無趣後自動離開,沈澤卻徒手把罅隙扯開成了一道大門,堂而皇之地賴著住了進來。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也就這麼默許了沈澤的侵門踏戶,甚至隱隱對此感到安心,還有一絲連自己也不知從何而來的心動。 某天晚上沈澤讓他上車後沒有開回他家,而是往郊外開去。在荒煙漫草中停好車後,李均被他牽著手帶到已經年久失修的觀星台上,頂樓有一架半舊不新的望遠鏡。 沈澤從背後環著他,說用它看看星空吧。 不自覺間已經習慣了他的體溫和懷抱,全然沒想到要反抗的李均彎下腰,將眼湊到觀測口前。 畫面裡是一顆水藍色星球,周圍繞著珍珠般泛著溫潤光澤的環,一閃一閃的。 「行星外圍的那圈是什麼?」知道不可能這麼恰巧一看就看到星球,望遠鏡肯定是被身後的年輕男人預先調整過,不懂他讓自己看這個是想做什麼的李均問。 沈澤把下巴擱在他肩上,微青的鬍荏紮著他的側臉,刺刺癢癢的:「是星冕。」 Alpha不解地回頭看他,輕輕揚眉,等待進一步的說明。 「它們圍繞在恆星周遭,因為星球上的對流和射線,它們才能發出耀眼的光。」 李均安靜地轉過臉,再度望向鏡片中的璀璨光環。 「哥是恆星的話,我就是星冕。」沈澤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Alpha感覺自己的心臟急速跳動起來,他聽見平時老是傻裡傻氣的天文學家繼續用他獨有的浪漫對自己表達愛意:「沒有恆星,星冕就不會存在。就像如果沒有哥,我也不會是我。」 環在腰間的手放了開來,摸索口袋的聲音響起,李均聽見膝蓋跪地的聲響。 他轉過身,看著舉起裝著鑽戒的小盒子半跪,身上還穿著天象台專用白袍,頭髮凌亂,下頜冒著雜亂鬍荏的沈澤。 「所以,」天文學家的聲音堅定地穿透風和夜色傳來:「哥願意永遠成為我的恆星嗎?宇宙毀滅也不消失的那種。」 沉默在兩人之間持續片刻,李均抬起腳從他身邊走了過去,沈澤委屈巴巴地垮下肩膀:「哥」 他為了這天準備了好久,包括死皮賴臉地在送李均回家後不走人,藉口車子壞了在Alpha家住下,厚臉皮地不按李均所說去睡客房,硬要和他擠在一起睡,趁他睡熟偷偷摸出早就準備好的皮尺量戒圍;拿到戒指後又想該在什麼時間地點、說些什麼話來求婚才不會被拒絕,怕在大庭廣眾下會讓時常口是心非的李均不好意思,查了好久才發現這座廢棄觀星台和用以觀測星冕的X射線望遠鏡。 於是沈澤決定用他最喜歡的天文學知識向最喜歡的李均求婚。好不容易一切都按計劃進行,結果李均卻連拒絕的話都懶得說,就想這麼無視他走人。 沈澤都要哭了,可憐兮兮地扭過頭看著逐漸遠去的背影。 「有用這種樣子求婚的嗎?」Alpha涼薄的話音傳來,只有白皙脖頸上的紅色出賣了他此刻的無措羞赧:「那顆恆星和星冕會一直在那吧?回我家洗了澡換衣服刮完鬍子再過來。」 沈澤一怔,興奮地從地上跳起來,追上已經走到樓梯處的李均,把滿臉通紅的Alpha抱起,毛茸茸的腦袋拼命蹭著他:「哥是答應了嗎?答應要跟我結婚了?哥你是愛我的對不對?我也好愛你!怎麼辦,現在好開心,我的心臟要爆炸了,啊啊啊啊!那我可以永久標記哥了對不對?哥?哥?你回答我一下?」 整個人被困在大型奶狗懷裡的李均輕輕哼了聲:「你想的話,就那樣做吧。」 你說你是星冕,而我是恆星,沒有我你就無法閃耀。 但你不知道,如果沒有身為星冕的你,我也只會是浩瀚宇宙中一顆不起眼的黯淡恆星,最終無聲無息地泯然眾星之中。 所以你我就這麼互相依存,在星空一隅安靜地亮著吧,直到宇宙消亡的那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