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解?
和解?
病房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一个高大的男人蜷缩在椅子里,大掌握住女人的手,另一边胳膊支在床头的矮桌上,双眼轻轻阖着,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 病床上的女人静静地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苍白的脸颊使她看起来分外脆弱。突然她的眼睫轻颤,柔夷轻轻颤动了一下,男人倏地睁开眼睛,他低声试探的问:醒了吗? 姜柳睁开沉重的眼皮,有些虚弱的应声,嗯。摸上隆起的小腹,悬着的气也松了下来。 颜卓川声音沉沉,休息不足加上情绪剧烈起伏才会晕倒,孩子没事,但是今天之后你别想自己出门了。 他尚且心有余悸,手心依微凉。 姜柳抓着他的手腕放到自己的脸侧,亲近的蹭了蹭。 小声的承诺:以后不会了。 放在桌上的保温桶终于派上了用处,里面的甜粥恰好温热,颜卓川扶她做起,然后亲手喂她吃下。 姜柳头脑昏沉,胃口不算太好,就小口小口的抿着。 夏夏她怎么样了?她问。 颜卓川眉毛都不挑一下,声音平平道:手术很顺利,没有生命危险,赫梁陪着她,你就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姜柳松开僵硬的肩膀,连着念了两句。 不过她紧接着发现,自家孩她爹好像有点不高兴,仿佛一个喂饭机器人,看也不看她一眼。 偶尔一次对视,那眼神也是凉嗖嗖的。 姜柳思索再三,小心翼翼的说:那个...我什么时候能去看夏夏呀? 霎时,房间的温度好像更低了。 颜卓川顿了顿,说道: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问问护士。说着,便提着保温桶走到门口,结果临走又停下脚步,忍不住问道:你倒是细心的很,各个都考虑到了,怎么就不知道问问我呢?知不知道我差点被你吓死? 说完也不等她回应,甩门就走。留着姜柳原地傻眼,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颜卓川是不满自己被彻底忽略了。 姜柳哀叹一声,无奈的拍了拍额头,心底升起些愧疚。 这些天好像真的忽略他了。 没一会儿,颜卓川拎着洗净的饭盒推门而入,她坐在病床上,头发稍微有点乱,但嘴唇已经慢慢恢复了血色,看着健康了不少。 幽幽的盯着忙来忙去的颜卓川,可对方不理她,甚至几次对视之后都选择无视。 真的生气了啊。 姜柳弱弱的开口,我想去看夏夏。 颜卓川看她几秒,她忙委屈的补充道:躺太久,腿都麻了。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动不了了,她掀开被子,在他眼皮底下弯了弯膝盖,细密的酸麻感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痛她可怜巴巴的说。 秀美的眉毛都快凝在一块了,颜卓川顿了顿认命的走到她跟前,半蹲下来。 宽厚有力的的手掌握住姜柳的小腿,轻轻的为她按摩。 他不禁自嘲的说: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姜柳小声嘟囔,这都是我爸教训我的话,你从哪学的。 颜卓川没听清,你嘟囔什么呢? 她忙摇头道,没说什么啊。感受了下腿已经不麻了,姜柳顺势倾身向前,抱住颜卓川的脖子不放。 喟叹般的低语着:你可不能总是生气,你皱眉头的样子也好帅。小心以后我会故意气你,就为了看你生气的样子。 颜卓川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我愿意? 姜柳摇了摇脑袋,碎发划过颜卓川的脸颊,有点痒,他的心也跟着痒痒的。 你是自己人嘛,最让我放心,我没想那么多。 她努力的解释,却总有些词不达意,故而有些灰心。 自暴自弃的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留下个红红的牙印。 反正你得理解我,我肚子里还有个小崽呢,你作为我准老公,得学会包容。 这话说起来好像不太讲理,颜卓川却觉得姜柳这样冲自己放肆娇蛮的时候特别可爱。因为她只对自己这样。 他觉得自己有点贱,但语气又明显的软和下来。 知道自己特殊,还敢在人家打架的时候冲进去? 姜柳捂脸:当时我没想那么多 颜卓川把她的手拽下来,握在手里又贴了贴脸。 他无奈的说:每次一到柏夏的问题上,你就格外冲动。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但是柳柳你得答应我,以后做决定的时候先想想自己,想想我和孩子,行吗? 这次不一样,她出车祸了! 颜卓川捧起她的脸,凝视姜柳的眼睛冷静到近乎残忍:那也有赫梁在,不用你一个孕妇冲在前面。柳柳,你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我没法接受一丁点失去你的可能性。 听了他的话,姜柳的心先是凉了半截,后面又觉得感动。 心底藏着无法吐露的心结,这样的心情不上不下,也让她情绪卡在矛盾的中间,她蔫蔫的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颜卓川把他神色的变换收在眼底,叹了口气,最终决定给她一些适应的时间。 别愣着了,不是要去探望病人吗,再不过去天就黑了,咱们不能影响病人休息。 姜柳一听,急忙穿好鞋子,拉着颜卓川的手晃了晃,快,带我去呀。 如果不是颜卓川在身边拦着,她恐怕会飞奔过去,现在她稍微走快一点,颜卓川凉飕飕的眼刀飞过来,姜柳就不得不老实下来。 这样被人管着,倒也不是件坏事。 终于找到柏夏病房,他们却被拦在了门外。 是嘴角青紫的赫梁,显然他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 姜柳忍住忍了忍,问:她怎么样? 赫梁低着头,神色凝重,低声说:刚才醒了一会儿,刚睡过去,还是不要进去打扰她了。 找到肇事者了吗? 这是姜柳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她的眼神锋利起来,说话也带上火药味。 赫梁脸色也阴冷下来,我找人查了那辆车,车主姓庄,剩下的还要点时间。 听见这个字,姜柳的心脏猛地收缩,大脑仿佛轰的炸开一般。 竟然还是避不开! 她猛地抓住赫梁的袖子红着眼睛恶狠狠地问:姓庄!那肇事者是不是叫庄楚楚? 赫梁反问:你怎么知道? 姜柳的紧咬住牙关,却抑制不住的发颤。 颜卓川被她的状态吓住,连忙抱住她。 柳柳,你怎么了? 她沉默着趴在男人的怀里,咬着嘴唇,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打湿了颜卓川深色的衬衫。 为什么永远都是这个人,任绍、任绍! 他竟然还想包庇凶手。 姜柳恨极了,她不明白为什么柏夏明明已经尽全力躲开这个人,竟然依旧躲不开命运的摆弄。 难道结局真的无法改变? 她几乎开始怀疑自己重生的初衷,难道自己也要重蹈覆辙吗? 正当她质疑自我的时候,医院静谧的走廊中,突然一串高跟鞋敲打地面的脚步声。 这声音很慢,却越来越近。 本来无人在意,就连赫梁也红着眼睛仰起头。 谁知高跟鞋的主人却来到了走廊的尽头,停在柏夏的病房外。 一个盘着低低的发髻,穿着浅色长外套,面色从容的女人淡淡的问道:请问柏夏小姐住在这个病房吗? 赫梁最先回过神来,他问道:请问你是? 女人微不可见的抬了抬下巴,她的声音十分冷静,我是庄楚楚的母亲,我的女儿犯了错,我们不期望得到她的原谅,但我觉得这件事应该不用上升到动用法院的地步,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姜柳在她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抬起头,她沉默的打量着面前的女人。 令人心寒的是,这人找了过来,显然已经了解过事情的经过,但在提起柏夏的时候,眼中只有彻头彻尾的冷漠,是完全的不在意。 姜柳不禁想,现在柏夏只是受了重伤,但是生命无虞。而在柏夏因此失去生命的那次惨剧中,凶手和她的家人是否也是这样冷漠? 女人捏着名片的手指细嫩如葱,明显是经过长年精心的保养。 没人去接过名片,她的眼底划过不耐。 赫梁的脸色早就冷到最低点,几乎就要开口赶人,而颜卓川的眼睛根本看不见她。 姜柳突然伸手接过名片,轻声道:谢谢。 赫梁低声叫:姜柳! 女人明显松了一口气,扬起眉刚要说话,就见姜柳看也没看,手指倏地一松,淡金色的名片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她抬起脚毫不犹豫的踩过去。 你怎么能这样做! 女人被气得不轻,指着姜柳脸都涨红了。 这样起伏的情绪跟方才提起柏夏时截然不同,姜柳这时看她顺眼了不少。 我不想说一些难听的话,是尊重你是个女人,但你明显不值得我的尊重。请回去告诉你的女儿,我们已经报警,证据也已经交给警方,柏夏受到的伤害我们必定分毫不差的奉还! 庄太太神情尖锐起来,走法律途径,你以为你们会占到什么便宜吗? 姜柳冷笑,这些你说了不算,警局和法院说了算。我们也不想再跟你废话,你再不走我们就要叫保安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