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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程一共一小时四十五分钟,从高速上然后转入国道,过收费站的时候我问蒋昭真的有两小时那么久吗,蒋昭说不止两小时,快三小时吧。 我叹了口气,躺回到椅子上。 不过比起坐飞机,其它交通方式对我来说就不那么痛苦了,我把椅子调平,躺着有一搭没一搭和蒋昭闲侃。 这辈子不想再坐飞机了,尤其是十几小时那种。 坐够了?他听笑了,荷兰直飞十一小时呢。 你怎么知道?我问。 之前放假去玩过。 听他平淡的语气,我不禁啧啧,家底殷实啊,早早完成了我周游列国的心愿。 太阳往西边移,逐渐照得到车内了,我伸手拉下遮阳板,正要问他要不要也拉,忽然瞥见方向盘后的时速表,倒吸一口冷气,你这开得也太快了吧。 他没看我,说:还好。 你这样开车会不会飘啊?在车内的时候还没这样感觉,但是仔细盯住窗外一个参照物的时候,就能感受到他的车速有多快了。 他没说话,没理我,估计是觉得我没开过车的管开车的,闲事太多了。 我看了眼手机,四点五十。回了微信上别人发我的几条消息,正要熄屏,忽然瞄到某人从这个角度出奇得令人赏心悦目,于是举起手机对着他拍了一下。 不知道错摁到哪了,相机咔的一声,蒋昭回头看了我一眼:你干什么? 记录美好瞬间。我说,点回去看刚刚拍的图,科学研究表明女性常看帅哥能延年益寿,看帅哥比不看多活十年。 把他堵无语了,我心满意足熄掉手机,盯着车天花板想事情。 感觉时间过得可真快。我感慨着,脑海里前一秒还有蒋昭在球场打球的影子,印象里你还是个小屁孩呢,转眼就会开车了。 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老气横秋? 我害了声,双手放脑后枕着,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嘛,成年了倒是没那种感觉,突然大家都会开车了,才一瞬间感觉到大家都长大了。 旁边的人沉默了一阵,问:那你觉得你变了吗? 我?我问,想了想,应该变了吧,半只脚踏入社会,多少不会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了。 是么?他语气里带着不赞同,嘴角划过一个略微嘲讽的笑,也许,你没变呢?时隔两年,我看到的你还是那么横冲直撞,做事不负像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止住,停顿了一下,换成:随心所欲。 我听出他话语里针对的意思,啊呀一声,抗议道:出来玩就别这么扫兴,干什么啊,有什么过节回去再提行不行? 他立马接道:行。 我张了张嘴。 怎么总有种秋后算账的感觉。 安静下来,避免惹自己心烦,也不找他搭话了,打开手机玩起qq自带斗地主,打了两轮,旁边的人忽然开口了。 那天蒋容找你说了些什么? 他问,神情已经不似先前那般,恢复了平静。 我瞄了他一眼,心想他终于正常,这时不时犯病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低着头回答说:没说什么,她问我你选专业和我有没有关系。 你怎么回答的? 当然是没有啊,你选专业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他神情微动,手掌在方向盘上移了个位置,那你觉得,我选临床是为了什么? 这我哪知道。 小公鸡点到谁就选了谁。 他哂笑一下,再不说话,伸手在电子屏上点了两下,车内响起音乐。 慵懒的英文女声很配眼前西下的夕阳,我瞅了眼歌手,名字没听说过,但歌的确不错。 闭上眼,享受宁静的一刻。 夕阳映得眼皮都是亮的,摇开一点车窗,风声呼啸着,但持续没多久开始渐渐减弱,车在减速,估计是要下高速了吧。 始终我没睁开过眼,所以车停住的时候,我确信进收费站了,而且排队的车还不少,四五辆吧,不然我们也不会停在阳光充足的地方。 车内一下子安静下来,我指的是那种除了音乐在响,车声,风声,人浅浅呼吸的声音,全部戛然而止的安静。 这种安静使我慌张,出于防护本能,我不得不睁开眼。 于是就看到近在咫尺的蒋昭。 快要吻上我的样子,但停住了,停在能够与我呼吸交错的地方,我咽了口唾沫,睁大眼看着他,没说话。 他也不说话,就那样看着我。 眼里的情绪在近距离下,是那样的明显,那样的易于捕捉。由开始的平淡,过渡到星星点点的渴望,随后愈演愈烈,使我几乎能感受到他眼里传递来的灼热,持续了一阵,又忽然消沉了下去,像是被一场大雨浇下,化作一片晦暗不明。 我要是你,我就装睡了。 他说。 我愣了愣,大脑还处在一片空白。 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直起身了,靠到左侧驾驶座上,一手支着脸,面无表情看着前方排队的车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