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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蜡烛

    

做蜡烛



    晚上一家子围着桌子吃晚饭,宰俊吃得满嘴流油,吃开心了就开始放厥词:今天晚饭肯定是阿妹做的,她最舍得放油,吃起来就是香。

    宛玉捧着碗咬着筷子得意的看了她阿妈一眼。老说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做出来的饭猪吃了都要掉rou。看看,还是有人能说句公道话的。

    宛玉阿妈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儿子骂道:香什么香?一顿饭要用二两油,日子都不会过。照她这么败家下去,咱们迟早要喝西北风。

    老婆骂儿子,老岩帮倒是无所谓,但捎上女儿他就不高兴了,夹了一筷子女儿专门烤给他下酒的烧猪脸,再呷一口米酒,咂咂嘴品了品滋味后阴阳怪气的对老婆道:你可真是省出来的财主!提去庙里的香油都够那帮佛爷当水喝了,女儿炒菜多倒几滴油你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吓唬她。

    听见老岩帮编排自己做功德,宛玉阿妈举起筷子就给了他一下,双手合十连连向佛祖告罪。

    看到阿爸偏帮自己,宛玉投桃报李的往他碗里又夹了一块烤得喷香的猪脸rou,一脸讨好道:阿爸,前几天捂的霉豆腐应该能吃了,明天我给您做臭豆腐煮鱼啊!

    见女儿打豆腐的主意宛玉阿妈怒道:吃什么臭豆腐煮鱼,那霉豆腐我要用来腌姜豆腐的。

    要是老岩帮不在,宛玉是不敢跟她阿妈大小声的,但现在撑腰的就在旁边坐着,宛玉的胆子比她的头还大,嗤了一声道:谁见过大夏天做咸菜的?这么热的天做姜豆腐,那毛还不长得跟面瓜藤一样长?

    这孩子简直是想讨打,宛玉阿妈把筷子啪的拍在藤蔑编的圆饭桌上,四下寻摸趁手的武器要给她一顿。

    宰俊见势不妙,怕meimei真的挨打连忙转移话题:阿妈,远桥问咱家今年的果干什么时候能出货,中秋前他就要去跑货了。

    说到生意宛玉阿妈也顾不得打女儿了,问儿子道:还是和去年一样我们做多少他要多少么?

    说起这块麻蒙地,以前让宛玉阿妈很头疼。允坎的人家谁家里没种几棵麻蒙树,谁会去街上买吃。这块地以前几乎没什么进项,砍了改种其他的作物吧,那些树种了二、三十年长得高高大大果子结得又多,砍了也怪可惜的。不砍吧,那些麻蒙成熟后来不及摘烂了一地她看着又rou疼。心里怨怪公公喜欢吃种几棵就算了种这么多干嘛?

    幸好谢家的远桥看到她们家晒麻蒙干说这在外面也算个稀罕物,帮着拿出去卖卖。不然,每年还要费工去管着这块地,真正是血本无归。

    宰俊挺直了腰杆得意的对他阿妈道:他说了,我和他这么好的兄弟他就不去收那些零零散散的人家了,就定死了咱们家,有多少他要多少。

    宛玉阿妈欣慰的看着宰俊,觉得这个儿子虽然天天去斗鸡、喝酒还是有些作用的。这人过日子虽然都是攀比着过,但还是要看看跟谁比心里才不会有落差,才不会搓火,

    她这个儿子跟人家远桥当然是没法比,但比起对面那家那强了不是一点半点。

    为了惩罚女儿在饭桌上和自己顶嘴,第二天宛玉阿妈早早就起来去寨子路口守着上山找菌子的人回来。买了几大筐鸡枞和干巴菌回家,还让找菌子的明天要是找到好的大红菌直接送家里来。

    宛玉看到那么多鸡枞傻了眼:平时不是都让找菌人洗好送来么,怎么今天的还带着泥巴?

    宛玉阿妈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自己洗的话一斤省了五文呢,我买了三十斤你算算省了多少钱?这么点鸡枞你和玉叫随随便便就洗了,去花哪冤枉钱干什么?

    一百五十文能是多少钱?炸三十斤鸡枞的油都买不来。而且阿妈说什么胡话,这是三十斤鸡枞,三十斤啊!宛玉光听这个数字就觉得胳膊酸得抬不起来。

    刮泥、漂洗、撕条这一通干下来这一天别的活都不用干了。而且什么叫她和玉叫随随便便就洗了?阿妈想跑?

    才刚这么想就见她阿妈往篮子放她昨天才做好的蜡烛。

    她跺着脚不依道:给我揽了活、您自己倒躲出去了,这像话吗?

    宛玉阿妈挽着篮子振振有词道:我这是教你当家呢,以后你嫁人了这也不会哪也不会,那还不得被婆家撵回来说我们家不会教女儿。

    说完不理会女儿的抱怨挎着篮子去奘房了。

    玉叫看着眼前堆得跟小山一样的鸡枞小心翼翼的问:小姐,那咱们洗不洗?

    宛玉无奈的叹了口气:洗吧,你让阿莱先去挑几桶水回来。

    主仆二人系了围裙,先拿竹片把鸡枞杆上的泥刮掉。鸡枞最是难伺候。伞叶娇嫩,轻轻一碰菌盖就会破了,必须轻拿轻放,小心翼翼。

    才刮完泥宛玉就觉得脖子不是自己的了,左右扭着脖子哎呦、哎呦直叫唤。

    玉叫用胳膊肘帮她按摩,听见她脖颈子都咔咔响了,对她道:您还是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干。

    宛玉倒是想去歇着,但这么一大堆鸡枞玉叫一个人是洗不完的。她阿妈回来看到活干不完,肯定会在她阿爸回来之前把她收拾得金光闪闪。

    想起家里三个男人,一个陪大嫂回娘家,一个去斗鸡,一个去茶馆听章哈,忍不住抱怨道:阿爸也就算了,但凭什么我就得在家干活,二哥就能出去斗鸡喝酒。

    玉叫一边胳膊肘使劲一边摇头:我也不明白,但我知道太太肯定是为您好,怕你以后嫁人支应不开。让您在家多学多做,以后嫁人了才不会被婆家笑话。

    说起嫁人就不由得想到召南,他和自己的哥哥们不同,最是知道上进。他在外面挣功名、挣脸面,自己在家cao持家务,和这样的男人一起过日子苦一点她也是愿意的。

    玉叫估计也是想到了召南,悄悄问她道:您和召南就这么算了?

    宛玉斜乜着她道:怎么,打听我和召南的事想去给我阿妈告密?

    玉叫连连呼冤:我是那种人么?昨天我看到召南和您拉手了我都没跟太太讲。

    宛玉唬了一跳:你看见了?

    玉叫点点头尔后噗嗤一笑:召南也真逗,别人来撩姑娘都是带胭脂呀、粉呀,再不行就带朵花。他可倒好,往你手里塞点心。

    宛玉不可思议道:他往我手里塞的是点心你都看得出来,你眼神可真够好的。

    玉叫一脸骄傲:那可不,我看得真真的。说完又换了副发愁的面孔对宛玉道:召南属实是个好的,比那些整天只知道斗鸡、喝酒的搓气男人好多了,长相也俊,可他阿妈可是难缠的。她上次给您撒的那些烂药(说坏话)真是气死人。

    谁说不是呢,想起召南的阿妈宛玉就想叹气,但她还是心平气和道:我先前也气他阿妈乱说话让那些咸盐吃多了的来嚼我们家的舌根。可后来想想,哪能什么好事都让我占尽了。男人有本事,婆婆还不挑事,这两件摊上一件就算是前世修来的了。外面那些人嚼舌根我也不在乎,人嘴两张皮,你要在乎那二两rou这辈子都不用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