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私会
十、私会
下一年的圣诞节舞会,他鬼使神差地走到月厅的阳台底下。 他在等。 也不是为了什么,只是单纯想听她带着笑意的声音。 她会来吗? 当他等得太久,久到以为她离开了,轻柔的脚步声从楼顶传来,来人吱呀地打开了阳台的门,忽然接触到冷风让她轻轻咳了两声。 不知道怎么搞的,他就知道是她了。 她今天话很少。 有时候她只会忽然惊醒似地呀!叫一声,有时候唉声叹气但不说话,他怎么也想不懂她的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有趣的事。 真想和她说上话。 不过,只是听着她俏皮的动静,心情已经不自觉地好起来。他的唇角微微翘起。 今年的圣诞比较冷,雪已经下过,地上厚厚一层积雪。天上的月照在皑皑白雪,放目望去是温柔的幽幽蓝光。 忽然一阵冷风,让他忍不住打喷嚏。 他已经忍得很辛苦,鼻子和喉咙都觉得痒,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啾 小声压抑的喷嚏声在空旷的夜里特别明显。 对方好像被吓住了,她沉默了好一阵子。 他紧张地抓紧了裤管。 阳台上的少女深吸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你下面有人吗?她的声音里有不安。 帕维尔没想到她会跟自己说话,一时不知所措。 他一直不回应,对方就会不当一回事了吧?那么他们永远都不会相识 踌躇良久,他说:啊嗯。 你在下面多久了呢?少女有点着急地问。 其实她也没有说什么听不得的事,不过是关于回家以后要先泡澡还是先睡觉她说,回到她的王国,大概要整整两天的时间。 才刚来。 少女好像松了一口气:噢。 空气宁静,没有风、没有雪,只有月光和尘埃飘扬。 她不再自说自话,也没有再发出可爱的思考声音了。他有点惋惜。 你为什么不去热闹的舞会呢?半晌,她问。 身后隐约传来宴会的纷纷嚷嚷。 弦乐团正卖力演奏,女人的笑、男人的调情、碰杯的清脆,还有舞步踏响了地板的响声。 你呢? 想不到怎么回答的时候,反问总是最得体的。 人太多了,不喜欢。 我也是。 两人又陷入沉默。 帕维尔暗自恼恨自己是个话题终结者。 过了好久,他反覆准备好腹稿,终于开口补充一句:而且我觉得格格不入。 少女好像有些意外他会开口:啊,这样啊 话题又再完结。 大厅的灯火从门缝透过,照亮了前方一小片雪地。 帕维尔恨自己嘴笨,不懂得把握机会把握什么机会呢?想到这里,他又疑惑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也是呢。在他纠结的时候,少女忽然开口。 少女的声音有点轻,她说:其实我很没有自信歌舞的声音几乎也可以湮没它。 他有些意外,想起她明媚的笑,不知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呢? 为什么?他像审判犯人一样地问他为此懊恼不已。 因为我的meimei太优秀了。 他可能明白她的难过。 你讨厌她吗?皇室中总是那么多明争暗斗,尤其是年纪比自己小的,竞争更是疯狂。 不,她太好了,我很爱她她毫不犹豫地反驳,又小声地补充:只是,有时候会嫉妒。 看不见对方,彼此不知身份,让人渐渐袒露内心。 帕维尔不知说些什么:这样啊 楼上沉默没有动静,他担心对方走了。 我也是,兄姐们都比我优秀,舞会是他们的地方,并不属于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可能是希望给对方一点安慰。 唔至少是你的兄姐呀,他们只是占着年龄的优势而已。 该、该死!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她不解。 帕维尔咬着牙,恨透了自己。 少女像思考了一下,她好像懂了:哦、哦,没关系呀。 meimei比我优秀换个角度想一想,倒没什么关系,我觉得我这样挺好的。她坦然地说,不似作假。 为什么?他好奇。 楼上的少女吃吃地笑起来,像恶作剧的猫咪。 我比她漂亮啊!以后嫁个又帅又有地位的男人,谁说我比她差了! 帕维尔可以想像她脸上生动的表情,心中暖暖的。 但他只用呆板的声音说:可是我也长得不好看。 少女一下子愣住,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这样啊语气中可能有对他的怜悯。 她很快又接着说,有点语无伦次:不过我觉得我也不只是漂亮啦虽然正经事不是很擅长,我可是会画画的呢!还会做好好看的蕾丝发带,连meimei也很喜欢,让我给她画肖像画。 好像在补救似地安慰。 帕维尔微笑起来。 见他没有回应,她还一股脑地说着:如果你没有擅长的事,那就去练习呀,总会有适合你的 这夜,两人叨叨絮絮地说了好些话虽然总是她在说。 在那之后好几年的舞会,他们这样隔着露台说起闲话,成了每年的习惯。 我最喜欢吃杏仁蘑菇汤啦! 我也喜欢。 最好配上那种普通的牛油面包,不过最普通的料理才是最考验功夫的呢。 那要怎么才算好吃。 每一年都聊到舞会结束,酒阑灯灺的时候,她才不得已离去:马车在等我了,明年见。 这个习惯已经持续四年了,从初相识的十二岁,到现在他已经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今年,他鼓起勇气问:你叫什么名字? 其实他早就知道她是诺特兰的莉莉亚公主,但他想亲口问她。 莉莉。 要用假名也不会编得不着痕迹一点,他忍着笑摇头。 他们是素未谋面的朋友。 莉莉亚没有问他的名字,他有点失落,又有点庆幸。 好的,莉莉,明年见。 听说赛罗的三王子娶了个大美女,那天我们去观礼啊真丑!而且新娘的礼服设计也太差了,居然用那种花里胡哨的布料,比我家的老阿嬷还要土 莉莉亚叽叽喳喳地说着八卦,两人的对话基本上都是她在说,他和应。 好看的礼服啊我说的是对我的外表而言,应该要纯白如雪,衬得我的金发亮丽 嗯,对了,我的头发是金色的。她不时加上几句忽然想起的补充。 她又接着细细描述梦想中的婚纱,珍珠、钻石、蕾丝放在哪儿、缎带结在哪处 帕维尔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全都记下来了。 边听她说着,他脑中便浮现对方穿着婚纱向他走来的模样。 他把她搂住,抱到床上,把纯洁的新娘占为己有 只是听她说着平平凡凡的日常话,他便想入非非,可耻地硬了。 脑中还不禁幻想自己解开她的钮扣,从上而下仔细打量、亲吻、占有,然后他们不只在法律上合而为一 呼吸骤然加重,他甚至觉得自己硬到裤子都湿了。 少女一句说话把他飘远的思绪拉回,让他慌乱起来。 对了,我都没有见过你。我才发现你连我的发色都不知道。 我们可以见面吗?她有点紧张地问。 帕维尔退回阳台的阴影下。 虽然明知道对方在阳台上无论怎么都不会看得见他,他还是退回去被阴影笼罩的角落。 我还没准备好。他为难地说。 可能等待太久没有回应,少女已经转身往楼梯的方向,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细碎声响。 帕维尔焦急地环顾四周,盲目乱转了一圈,很没用地落荒而逃了。 他躲在光秃秃的枝桠下,前面有粗壮的松树干。 少女轻盈的脚步从楼梯转角走来。 她四处张望,有些失落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庭院,背影孤独地离去了。 帕维尔看着那个像阳光一样灿烂的影子,他的心酸疼起来。 他不敢。 只要不贸然接近,或者搞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莉莉其实是个温柔的人呢。 有人来看已经很开心了,如果有评论更好啦~谢谢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