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男轻女
重男轻女
丁蓉莲在傍晚时分发动,被抬进了产房。 产房外面,朱跃等了半个时辰就已经站不住了,使丫鬟搬来了几张椅子与亲娘秦氏一起坐着等待。 女子呼痛声持续到半夜,秦姨娘母子早已经歪在椅子上睡着了,只剩朱老爷的身影还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徘徊。 破晓时分,产婆道喜,是个女娃。 朱老爷闻言双腿骤然一软,差点跌坐到地上,实是他心中太期待有个男丁振门风,这股气从丁蓉莲被诊出喜脉就提在心口,从未想过竟不是个男丁,竟不是男丁 他好似被生活彻底击垮了一般,大病一场,朱府彻底变了天。 府中下人见风使舵,已经唯朱跃马首是瞻,这无形的给了朱跃一种自信和鼓励,从小到大,他一直在朱老爷的管制下过活,这不许那不许的,他倍感束手束脚,苦不堪言。 此刻看到倒在病床上的朱老爷,他竟有了一种痛快之感。他试探性的把伺候他多年的贞儿提升为妾,还撒银子为贞儿办了几桌席面。 贞儿不仅仅是他最喜爱的通房,也是在他断腿之际,不离不弃,日日夜夜照顾他的屋里人,他无数次想抬了贞儿的位份,想让贞儿有一子傍身,偏爹就是不同意。 朱跃已经想好了,反正爹已经卧病在床了,倘若他这次还不答应 好在,朱老爷未出只言片语。 朱跃松了口气,随即欢喜起来,这代表,爹再不敢管制他了! 于是朱跃开始重新踏足青楼赌坊,过起了纸醉金迷,靡烂yin乱的生活。 与此同时丁蓉莲瞬间从公主跌成丫鬟。 她形容不出自己有多愤怒。 产后微胖的身体和身下的恶露不止,让朱跃彻底不踏入她的门槛。 空旷旷的厢房里,女婴的哭声响彻屋顶。 洗三,满月,百天,都是敷衍而过,公爹卧床不起她能理解,可之前几乎日日来探她的秦氏居然也不再来探她了,明明是六月暑天,丁蓉莲心凉得宛如活在寒冬腊月。 她从下人嘴里听闻了一个又一个的消息,就说前几日吧,说是秦姨娘卖了两个丫鬟,只因为这两个丫鬟唤她姨娘,而没有尊称她为夫人。 丁蓉莲嗤笑一声,典型的缺什么在乎什么。 贞儿升妾的消息,她也知道了,朱跃赎了个青楼里的姐儿进府,她也知道了,关于这些她倒觉得无所谓。让她气到差点晕过去的是另一个消息,朱跃居然停了那几个通房的避子汤。 这代表什么? 丁蓉莲怀抱着小襁褓,望着女儿天真无邪的小脸泪如雨下。 她自懂事以来,眼睁睁看亲娘明明为正妻,却过的小心谨慎,隐忍卑微,一退再退,那样的生活,她发过无数次的誓,她绝不会过,她也绝不可能让她的女儿去过! 丁蓉莲产后的第四个月,朱跃与几个浪荡公子哥出城游玩,抢回了一个模样淳朴的小妇人,美其名没尝过这个样的。 可那小妇人是个有相公的,提着铁锹,领着乡亲,在朱府门口好一阵大吵大闹,朱府下人推搡着撵他们离开,混乱之中也没瞧见谁先动的手,双方就这样打了起来,朱府一个小厮被活活拍死在铁锹之下。 涉及人命,官府介入,押走了不少人问审,自然也少不了始作俑者朱跃。 秦姨娘也就窝里横,见到那一地的血时她就吓到两腿发软,朱跃被带走,她更是两眼一翻要晕。 丁蓉莲扶住了她,将她送回房之后,去寻公爹朱老爷讨个法子。 朱逢春今年已近五十了,自以为春风得意了半辈子,老了老了,一茬接一茬的巨变和打击才教他乍然梦醒,错了,一切都做错了 倘若他不曾偏宠妾室,倘若他当年能耐着性子,多给妻子一点耐心,多哄她一哄,倘若他与妻子有嫡子,倘若他不曾答应和离 她何止于两手一摊,万事不管呢? 朱逢春一阵悔之恨之,品尝到了苦涩的泪水,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能怎么办?能怎么办? 扶我起来,我亲自去寻朱瑶玉!看她帮不帮她亲弟弟! 朱老爷掀开被子,挣扎着起身,汗珠眨眼出了一脑门,丁蓉莲连忙将他压了回去:爹,您当心身子,二jiejie那里,就让儿媳去吧。 你去没用,你不知道她心有多硬!一点点都不顾念父女之情!我躺床上喝了多少天的药了!她何曾回来看一眼?她心太硬了!太硬了 这话倒是不假,朱老爷病重,小厮去请了数回,朱瑶玉都不曾回府。就连她女儿的洗三满月百日,她亲自写了帖子邀请,朱瑶玉也没有出席。 丁蓉莲对此行充满了担忧,想了又想,把女儿抱在怀里,亲自上门求见。 朱瑶玉眼下并不是住在段府,而是一处崭新的府宅,流言蜚语里是:朱瑶玉二嫁之身却十分骄纵,一不伺候公婆,二还欺负段文前头那位留下的孩子,还不满十岁的孩子,就这么被逼的送走了,为了止损,段文才不得已带了她住到了外头。 可真迈进了这朱门,丁蓉莲才惊觉,传言与事实是多么的不符。 廊下角门各处皆有侍卫把守,每十步定会遇到一队巡视的府兵,盔甲配长剑,戒备森严。 好不容易走到了内院,又变成了另一个天地,先是一片望不到头的桃花林,清风拂落,花瓣落了一地,花香伴着熟果rou的香味飘在空气里,每一口呼吸都是甜的,让人心旷神怡。 丫鬟引着她,在桃花林间的小径里左拐右绕,走了百余步后,眼前又是一片幽静的美景,数栋清雅漂亮的院子错落有致得藏在假山灌木花丛里。 丁莲蓉被请进了其中一间空厢房。 一个年长的嬷嬷领着丫鬟奉上清茶,瓜果和冰盆。 请朱少奶奶稍等,我家夫人还在午歇,待夫人醒了,老奴定即刻为少奶奶通传。 还在睡觉?家里都乱成什么样子了,她竟还睡得着丁蓉莲鼓着嘴忍了又忍,只道:好,蓉莲可以等。